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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农夫的故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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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以后,兵士方知骨灰业经被那聪敏贼人偷去。大臣把这事第四次禀告国王时,国王仍然不许声张,心中打算:“这贼狡慧不凡,一切办法,皆难捉到,应当想出另外一条巧妙计策,把他捉来!” 国王独自一人想了三天三夜,一个巧妙的设计被他安排出来了。 国王想出的计策,也同古代一般作国王的脑子所想出的相似,知道有若干种事情,任何方法无从解决时,就应当用女人出面解决。本国历史上照例有极大篇幅,记载了这类应用女人的方法。他知道捉这狡猾的贼人,如今又得应用这方法了。便把一位最美丽最年轻的公主,着意打扮起来,位置她在一个单独宫殿里。那小小宫殿,建筑在一条清澈见底的河边,除了公主同一群麋鹿在花园里过日子外,就似乎无一个其他生人。同时又用黄金为公主铸好四座极美丽的金像,用白石为基,安置到京城四隅公共广坪中去,使人人知道公主如何标致美丽。 国王这个公主,既美丽驰名,为国中第一美人,如今又只是一人独在临河别宫避暑,这外甥各处探听,皆属实情,就想乘夜到这公主住处去,见见公主。他早已知道国王意思,不过用公主作饵,想捕捉他,且知道沿河两岸及公主住处附近,莫不有兵士暗中放哨,准备拿人。他因此想出一个主意,抱一大竹,顺流由河中下行,且作出种种希奇古怪声音,让两岸听到。每度从公主宫殿前边过身时,他又从不傍岸。他的意思,只是故意惊扰哨兵,使沿岸哨兵为这古怪声音惊醒,但看看河中,又毫无所见。一连两月,所有哨兵皆以为作这声音的,非妖即怪,不如不理。且以为河上既有怪物,贼人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从河中上岸。从此以后,便对沿河一带,疏忽许多。 因此有一个晚上,这青年男子,便抱一段长竹,随水浮沉下流,流到公主独住宫殿前面时,冒险上了河岸。上岸以后,直向公主住处小小宫殿走去。 公主果然独身在她那睡房里,别无旁人。那时业已深夜,各处皆极安静,公主房中只一盏小小长明纱灯。那公主穿了一身白色睡衣,躺在床上还未睡眠,思想作爸爸的国王,出的主意真是不可解。她以为这样保护周密,即或有人爱她想她,哪里会有力量冒险跑来看她?她又想:“如果有人来了,我让他吻我,还是一见他我就喊叫捉贼?”正想到这些事情时,忽然向河边那扇小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年青男子,在薄明灯光下,只看得出这男子有一双放光眼睛同一个挺拔俊美的身材。 年轻男子见到了公主,就走近公主身边,最谦卑的说明了来意,那分风度,那些言语,无一处不使公主中意。他告她,只为了爱,因此特意冒险来看看她。他明白她不讨厌,愿意给平民一点恩惠。他只需要在她脚下裙边接一个吻,即刻被缚,也死而无怨了。 那公主默默的看了站在面前的年青人好久,把头低下去了。她看得出那点真诚,看得出那点热情,她用一个羞怯的微笑鼓励了他的勇气。她鼓励他做一个男子,凡是一个男子在他情人面前做得出的事,他想做时,她似乎全不拒绝。 但当这年轻荒唐男子想同这个公主接吻时,公主虽极爱慕这个男子,却不忘记国王早先所嘱咐的一切,就紧紧的把这陌生男子衣角抓定,不再放松,尽他轻薄,也不说话。 年轻人见到公主行为,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美丽的人,怎么牵我衣角?你若爱我,怕我走去,不如捉我这双手臂。”他似乎很慷慨的把两只手臂递过去让公主捏着。 公主心想:“衣角不如手臂,倒是真的,”就放下衣角,捉定手臂。 但那双手冷得蹊跷,同被冰水淋过的一样。 “你手怎么这样冰冷?” “我手怎么不冷?我原是从水中冒险泅来的。现在已到秋天了,我全身都被河水浸透,全身都这样冰冷!” “那不着凉了吗?” “美丽的人,不会着凉。我见你以后,全身虽结了冰,心里可暖和得很,它不久就能把热血送到四肢的。” 公主把手捉定以后,即刻就大声喊叫,惊动卫兵。那年轻人见到这种变化,不出所料,依然毫不慌张,万分温柔的说:“亲爱的,我是你的,你如今已把我捉住了,我不用想逃遁,我不挣扎。且让我到帘幕那边去,作为我刚来看你就被你捉住,省得他们对你问长问短。”公主答应了他的请求,隔了帘幕握定他两只手,等到众人赶来时,大家方才知道公主所捉的手,只是两只死人的僵手。原来年轻人早已预备了那么一着,让公主隔了帘幕握定那死人两只手后,自己却从从容容从水上逃走了。 天明以后,大臣又把这事一切经过禀明国王。 国王心想:“这人可了不起,把女人作圈套,尚难捕捉,奇材异能,真正少见。” 当时就又用其他方法,设计擒拿,自然只是费事花钱,毫无结果。 公主怀孕十个月后,月满生一男孩,长得壮大端正,白皙如玉。周年以后,国王就令乳每怀抱小孩,向京城内外各处走去,且嘱咐这奶妈小心注意,在任何地方,有人若哄小孩,有父子情,就即刻把人缚好,押解回来。这奶妈抱了小孩在京城内外各处走去,逗引小孩皆为妇人女子,并无一个男子与这小孩有缘。到后一天,小孩饥饿,抱往卖烧饼处,购买烧饼充饥。这卖烧饼师傅,恰好就正是那个小孩父亲,父子情亲,一见小孩,不觉心生怜爱,逗引小孩发笑。小孩虽还不到两岁,由于父子血缘,互有引力,也显得十分欢喜,在饼师怀抱中,舒服异常。 天黑以后,奶妈把小孩抱还宫中,国王问她,是不是在京城内外,遇见几个可疑人物。奶妈便如实禀白:“一个整天,并无什么男子与这小孩有缘。只有一个卖饼男子,见小孩后,同小孩十分投契。” 国王说: “既有这事,为什么不照我命令把人捉来?” “他饿了哭了,卖饼老板送个麦饼,哄他一声,不会是贼,怎么随便捉他?” 国王想想,话说得对,又让了这贼人一着,就告奶妈歇歇,明天再把小孩抱去,若遇饼师,即刻揪来。若遇别的可疑人物,也可揪来。” 第二天这奶妈又抱了孩子各处走去,城中既已走遍,以为不如出城走走,或者还会凑巧碰到。出城以后,上了一个离城三里的小坡,走得脚酸酸的,就在一块青石板上坐下歇憩,且捡树叶子哄小孩子玩。那时来了一个卖烧酒的男子,傍近身边,歇下了他的担子。奶妈眼见这人很有几分年纪,样子十分诚实,两人慢慢的说起话来,交换了一些意见,一些微笑。奶妈生平从不吃过一滴烧酒,对于酒味,毫无经验。那卖酒人把酒用竹溜子舀出,放在自己口边尝了那么一口,做出神往意迷的样子,称赞酒味。那点烧酒味道实在也还象个佳品,人在下风,空闻酒味,真正不易招架。 奶妈为上风烧酒气味所薰陶,把一双眼睛斜着觑了半天,到后却说:“老板老板,你那竹桶里装的是什么,是不是香汤?” 卖酒人说: “因为它香,可以说是香汤。但这东西另外还有一个名字,且为女人所不能说,大嫂你一定猜想得到。” “我猜想,这名字一定是‘酒’。我且问你,什么原因,女人就不能说酒喝酒?” “女人怕事,对于规矩礼法,特别拥护,所以凡属任何一种东西,男子不许女人得到,女人就自己不敢伸手取它。这香汤名字虽然叫作烧酒,因为它香,而且好吃,男子担心你们平分享这点幸福,故用法律写定,本国女子,没有喝烧酒的权利,也没有说烧酒的权利。” 奶妈心想:“法律上的确不许女人喝酒。”但她记起经书,她说:“经书上说酒能乱性,所以不许女子入口。” 那男子不再说话,只当着奶妈面前喝了一大口烧酒,证明经书所说,荒唐不典,相信不得。实际上他喝的却是清水,因为他那酒桶,就有机关,又可储水,又可贮酒。 “你瞧,酒能乱性,我如今喝的又是什么!圣书同法律一样,对于女人,便显见得特别苛刻。你不相信这是好东西吗?” 那奶妈说: “我不相信。” 那男子正想激动她的感情,就说: “不要说谎骗人,也不要用谎话自欺,你相信法律,也相信圣书。” 奶妈由于赌气,心不服输,把一只手向卖酒人这方面伸出,不即缩回,把眼微闭,话说得有一点儿发急发恼:“我来一杯,来一滴,我不相信那些用文字写的东西了,我要自己试试。” 卖酒人先不答应,他说他是个正派商人,在国王法律下谋生混日子,不敢担当引诱平民女子犯法的罪名。他还装成即刻要走的神气,站起身来。 奶妈到这时节真有些愤怒了,一把揪定他的酒担,逼那卖酒商人交出勺子,非喝一口烧酒,决不放他脱身。卖酒商人仿佛忍着委屈,递了一小盏烧酒到奶妈手中后,就站在一旁,假装极不高兴神气,背过身去,不再望着奶妈。他就知道这一盏酒,对于一个妇人,能够发生如何效果。一切情形,不出所料,顷刻之间,药性一发,这女人便醉倒了。卖酒人便把小孩接抱在手,让奶妈抱一酒瓮,留在路上。这个国家从此也就不再见到这个卖酒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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