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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制毒牟利牛素云被捕 伤时忧国姚思安遗言(1)


  姚老先生虽然卧病多日,但精力仍不枯竭,仍然病而不危,食欲还略见好转。木兰和莫愁决定继续居住下去。木兰给阿通打电报,叫他毕业后北上。

  如今日本走私已经遍及全中国。国民政府向日本抗议,内称四月份一个月税收损失不下八百万元。日本并无令人满意的答复。世界其他国家在华商业继续遭受损失。日本外交部发言人在记者招待会上,关于走私的丑闻,记者纷纷发问。日本发言人表现的态度很可笑。他说中国的关税太高,所以中国应当对大量的走私直接负责。他又进一步指称,过错在于中国海关人员缺乏工作热情。国民政府为遏止此恶劣情势,做了最后的决定。在五月二十日,中央政府委员会决定:凡是中国人帮着日本人走私的,一律处以死刑。

  阿非已经逮捕了些人,并且突击检查贩毒的人和北平的毒窟。在政府的新政策激励之下,他更加强了他的工作。他已经给当局上呈文,请求调陈三到北平禁烟局工作,现在陈三正帮助他突击检查毒品,抓拿贩毒和吸毒的人。

  一天,有一个报告,说有一个海洛因制造厂,隐藏在大部分为欧美人居住的一条街上。

  阿非对立夫说:“今天下午您要不要去?我们要去突出检查一个毒品工厂。”

  五点钟,阿非、立夫,带着陈三和武装警察到了那栋房子,在两栋高洋房之间。因为是外侨住宅区,只有碧眼儿出出入入,没有人会怀疑到有毒品工厂。陈三奉命到那栋房子的后门儿去把守。因为又带上了手枪,他又心情愉快了,手不断在光滑的木头枪把上摩擦。

  阿非和立夫及岗卫走往前门。一个便衣的警察去敲门。一开门,藏在两侧的警察就冲了进去,使大门不能再关上。开门的仆人被警察揪住,不能跑进去报信。此等工厂通常并无警卫,一则以为无人知道其秘密,一则仗着有日本人保护。在院子里,立夫看见屋里地板上摆着一排一排的东西,很像洗脸的香皂。阿非指出那种东西正是海洛因,即将装箱子,上面贴上标签儿“卫生药皂”、“哥德香皂”、“葛勒格香皂”,以及其他外国牌子。

  在没有糊纸的小窗子的空格后面,有一个人脸向外望了望就不见了。突击的这一批人一直向前走去。那是一栋平房,往里有西耳房,样子像一根拐,大约有七间屋子大。他们把门推开,阿非下命令逮捕一切在场人手。四个女孩子和四个男人,嘴上用白手绢儿围着,正在两条长板子上工作,这两条板子就充做桌子之用。地上有两个炉子。屋子里充满醉人的恶臭气味。一个桌子上摆的是缸子,瓶子,大大小小的勺子,一张张大白纸上是白粉末,几个女孩子就在那儿做事。男人在另一张桌子上,上面安着有小轮子的机器,机器上有牛角状的出入口儿,以供调配和喷射白粉末之用。靠着墙有一个特别的机器,上面是个搪瓷的盖子,是把毒品压切成为香皂状用的。

  他们到后屋里去,看见成堆的标签儿,各种奇形怪状的盒子,罐子,竹子器皿。奇怪的标签如“有光堂月饼”,“月盛斋酱羊肉”,“巴黎玫瑰香皂”,还有用竹筲子包着的缸子,普通是用来装酱豆腐,酱咸菜的。在后面屋里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立着几个密封的瓦缸,阿非说那里头是装的制海洛因的原料。

  这时候儿,陈三进来,说抓到一个女人,她正想跑到后门外的汽车上逃走时抓到的。

  “把他们带进来,和别人一齐关在前面的屋子里。”

  那个女人带进来了,陈三有力的手揪住她的胳膊。女人反抗说:“不要揪得这么紧。这件事你们要对日本领事馆负责任。”

  阿非和立夫正站在后面屋子里,看见那个穿着讲究的女人,从院子里被揪着一直走向前面屋子里去。

  立夫喊说:“怎么,是素云!”陈三从来没见过素云,以前阿非也不常见她,因为素云在曾家住时阿非还小,而且素云又不常在家。

  他们回到前面屋子去,犯人都挤在一块儿,几个女孩子吓得直哭。

  立夫告诉阿非那个女人是素云无疑。素云穿着米黄的夏装,在黑暗的屋子里,面容显得苍白消瘦。陈三还用手揪着她。立夫在后面沉默不语,阿非走近她问:“你是谁?”他的剑桥教育使他沉稳庄严。

  素云已经认出了立夫,但是不认得问她话的人是谁,所以很傲慢的回答说:“不用管我是谁。官长,你放开我。我也没犯罪。我本是来看朋友,走错了地方儿。”

  阿非问司机:“你的女主人是谁?告诉我实话,不然有你好受的。你要自己洗脱干净,我可以赦你无罪。”

  司机看了看素云,没有答话。

  陈三说:“车是私人汽车,天津日本租界牌照,505。”

  阿非问:“你的车停在这儿多久了?”

  司机回答说:“大约一刻钟。”

  阿非对那个女人说:“快点告诉我你是谁。免得多找麻烦。”

  素云回答说:“你若问天津日本租界,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阿非说:“我警告你,不要逞强。按照政府新公布的条文,你这个罪名是可以枪毙的。”他又转向那个雇工说:“你们都可以枪毙。帮着日本人毒害咱们中国自己人,现在是死刑。”

  他们听见这话,四个女孩子,其中两个才十二三岁,哭起来求饶命。他们还没听说这新法令。几个女孩子和男的都跪在地下哀求释放。

  阿非转向那几个年岁大点儿的姑娘,叫她们站起来。他说:“告诉我实话,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告诉我实话,我就饶了你们。”

  一个女孩子说:“她是这个地方儿的老板。我们叫她王太太。我们和她并不熟。她住在天津,不常来。”

  阿非问:“王太太,你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素云在吴将军保卫之下,并没有改入日本籍。她听了阿非说的话,又看见立夫在后面站着一言不发,她开始软化,于是回答说:“咱们大家不必再装不认识。咱们实际上是一家人。

  那边站着的不是立夫大哥吗?我是素云。”

  陈三喊说:“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立夫仍然不说话,只是站着望着她。素云转过脸去对他说:“我知道你恨我。”

  立夫说:“不是。”

  素云说:“过去的就算过去了。我若是你,我就是这样儿看法。若不然,两家的仇恨几时完结呢?即使这次你把我逮住了,我哥哥,还有别人,也会为我报仇的。”

  立夫不动声色问她:“这是威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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