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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青衣怪叟鄺華峰本意是與左沖、班獨分三面進手,期令對方窮於應付。但如今見宇文屏不但所用兵刃又長又毒,本身功力也高得駭人,更須時時防備她那鐵杖中的蛤蟆毒氣噴出傷人。照此情形,她只要想走之時,隨便擇定一人,幾手連環進迫,便可乘隙脫身,遁往赤霞峰下。倘若今天不能把這妖婦留下,則不但籌備多時的三奇大會被她攪了個蛋打雞飛,彼此之間更深仇永結。此婦啣恨心切,睚眥必報,行蹤又復詭秘飄忽異常,赤霞峰頭可能從此永無寧日。三奇聯手,無論如何盡佔上風。卒因一著棋差,反居劣勢。

  青衣怪叟畢竟在這三人之中智慮較高,能夠當機立斷。一面躲過黑天狐蠍尾神鞭、蛤蟆鐵杖的連環進擊,一面高聲叫道:「左、班二兄,這樣打法不行,我們三人必須聯合出手。拼著損耗真元,招招以劈空掌力和她硬拼。南方道長、桑姑娘以及端木魔君、祁連怪叟等人,再在四外各以本身獨門奇毒之毒,防她拼命逃脫,便可把萬惡妖婦處置在赤霞峰上!」

  黑天狐宇文屏聽青衣怪叟鄺華峰所發號令,確實歹毒。想起今日自己業已佔盡上風,何如暫時退下峰頭,仍像以前一般藏在暗中,把三個老怪物的黨羽算計殆盡之時,再與他們決一死戰,方較穩妥上算。

  她心中想事眼睛略轉,已被青衣怪叟鄺華峰看透,一聲暴吼說道:「妖婦想溜!左、班二兄還不快上!」

  逍遙羽士、冷面天王,一個單掌劈空,一個指袖遙擊,再加上青衣怪叟,三奇合力,豈比尋常,一陣從未見過的如此威力的勁力狂飆,宛如海嘯山崩,挾著大片走石飛沙,猛向黑天狐宇文屏襲去。

  黑天狐宇文屏自從害死無名樵子,習練《紫清真訣》所載神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正式拼鬥強敵,見青衣怪叟等人改變打法,蠍尾神鞭業已無用,遂收鞭換掌,提足九成功力硬接一招,試試自己近年所得,獨對三奇有無所握。

  掌風凌空互對,砰然巨震之下,蟠塚一兇與嶗山雙惡足下移宮換步,宇文屏卻微哼一聲,被震出七、八尺外,這才知道,自己目前真實武功程度,對一必勝,對二尚可略佔上風,但以一對三,卻無法逞狠,非敗不可。

  黑天狐的算盤向來極精,既悉危機,立時想走,但才一回頭,荊芸的一把「百毒金芒」──因想起她有天孫錦護身──全部貫足真力,打向她腰部以下的各處要穴;百腳道人南方赤的「奪魂神幡」,也招展出一片極淡彩煙,祁連怪叟閔連坤的「追魂刺」更化為十來縷寒光,向黑天狐五官面目打去。

  休看這幾人功力稍弱,但黑天狐宇文屏一樣驚心。因為「百毒金芒」與「追魂刺」,打的部位太損,而百腳道人南方赤「奪魂神幡」之上所發出的那一片極淡彩煙,在自己行家眼中,一看便知定有奇毒,沾惹不得。

  利害既已判明,宇文屏在手腳方面,自然快捷之至,縱身避過「百毒金芒」,蛤蟆鐵杖舞成一團寒光,擋去「追魂刺」,對於那片極淡彩煙,卻提足紫清罡氣,張口一吹,吹得彩煙化為若有若無的五色細絲,往四外飄揚,逼得南方赤、荊芸及閔連坤三人,反而往外撲閃。

  宇文屏眼前的危機方解,身後的危機又至。三奇聯手既然生效,青衣怪叟鄺華峰遂招呼左沖、班獨照方抓藥,五掌同揚,凌厲無儔的劈空勁氣,再度襲到。

  黑天狐身在半空,只得再接一招。此次因剛剛提運紫清罡氣,吹那百腳道人南方赤「奪魂神幡」之上的毒煙,自然更為吃虧,竟被三奇聯手所發掌風震出一丈五、六!

  就這樣身處蟠塚一兇、嶗山雙惡排山倒海的內家罡掌猛攻,及百腳道人南方赤等霸道無倫的獨門毒器監視之下,饒你黑天狐宇文屏何等狠辣,也被逼得東閃西避,無處可逃。兇心不由勃勃而動,想要以自己捨不得輕用的「萬毒蛇漿」及「蛤蟆毒氣」與青衣怪叟、逍遙羽士、冷面天王等人,拼個勝負生死。

  心意既定,手中奇形鐵杖勁風呼呼地一連三式「神龍鬧海」,略微逼開青衣怪叟等人,伸手攥住腰間內貯「萬毒蛇漿」的綠色蛇尾,兇睛炯炯,電掃雙惡、一兇,意圖擇肥而噬。

  休看青衣怪叟、逍遙羽士、冷面天王等三奇聯手,佔足上風,但一見黑天狐宇文屏竟欲施展武林中正邪兩道均引為大忌的「萬毒蛇漿」,也不由得一齊暫時停手不攻,退出圈外。

  黑天狐宇文屏那一雙令人見了肌膚無不為之起慄的兇毒眼神,在鄺華峰、左沖、班獨三人臉上流轉幾周,最後決定選擇實力最強之人下手,暗想只要拼捨「萬毒蛇漿」除掉一個,餘下二人,僅憑真實武功也足操勝算,何愁那蛇魔君端木烈不對自己服貼?若能收服此人,憑他那手馴蛇之術,隨著自己遊走八荒,搜盡天下所有奇蛇,不但「萬毒蛇漿」從此即無匱乏之慮,而且真可以毒蛇、武功二者配合創教,鏟除異己,永為武林各派雄長。

  她如意算盤打定,右手拄著奇形鐵杖,左手攥住腰間綠色蛇尾。雙眼炯炯兇光,專注青衣怪叟鄺華峰一人,面含獰厲惡笑,一步一步地緩緩走近,這一來倒把個青衣怪叟鄺華峰弄得奇窘無比。

  自己身為赤霞山莊三奇大會的首腦之一,倘若對這妖婦退避,豈不令手下諸人大失敬畏?但若等黑天狐宇文屏走近,彼此硬拼,則又自知絕吃不消她那一扯綠色蛇尾便即漫空飛射、無法閃躲的「萬毒蛇漿」奇腥毒雨。

  青衣怪叟鄺華峰進退兩難,正欲向嶗山雙惡以目示意,叫他們從黑天狐宇文屏身後出手襲擊,以解自己窘境之時,突然那大廳門口,閃出一個年輕貌美少女,卓立階前,岸然發語叫道:「黑天狐宇文屏且慢逞威,蟠塚一兇與嶗山雙惡也暫且停手,聽我一言。」

  谷飛英竟然在雙方劍拔弩張、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現身,在旁邊看熱鬧的荊芸,杜人龍和奚沅三人,不由一齊心中暗叫太已可惜。因為只要谷飛英再遲片刻現身發話,等黑天狐宇文屏的「萬毒蛇漿」一發,若傷得了青衣怪叟鄺華峰,二次黃山論劍即可減少一名窮兇極惡勁敵。即或不然,把她那熬煉配製極困難的「萬毒蛇漿」消耗一些,將來搏殺這兇毒妖婦之時,也至少可以減去幾分威脅。

  但這種想法,與谷飛英恰好不同。谷飛英是見三奇聯手,威勢太盛,黑天狐宇文屏的「萬毒蛇漿」一發,除非青衣怪叟鄺華峰應手立斃,不然他受中毒以後,雙方一定捨命相搏。即令黑天狐佔得上風,也將神疲力盡,死在一旁虎視眈眈、待機而動的嶗山雙惡的鐵掌之下,而三師兄葛龍驤,與黑天狐宇文屏仇比海深,萬一不能手刃此婦,豈非抱憾終身,無法補救?所以谷飛英不欲黑天狐宇文屏死在這赤霞峰頭,才在雙方石破天驚、互搏死生的危機一髮之下,現身出聲阻止。

  青衣怪叟等人,見忽然又有一個陌生少女,居然混上峰頭,不由相顧詫異。

  黑天狐宇文屏自然認得谷飛英,獰笑說道:「女娃兒,你被我點了『天殘重穴』居然不死,實在難得!但來到這赤霞峰頭,阻止我搏殺青衣老怪,卻是為了何故?」

  谷飛英對這一班兇惡魔頭,實在不敢絲毫大意。翻腕拔劍,一陣清脆龍吟,天心劍閃爍精芒,橫護當胸,發話說道:「你們互相打架我管不著,來此之意,只得乘著你們幾個老怪齊集一處,特地通知,二次黃山論劍之期,後年即屆,不要到時又復失言背信,不敢參與!」

  青衣怪叟縱聲大笑說道:「小女娃兒,你是哪個老鬼門下?你那些師父們業已全身避禍,歸隱廬山,卻叫我們後年中秋,跑到始信峰頭去向何人論劍?」

  谷飛英把頭一抬,揚聲答道:「我恩師冷雲仙子、師公不老神仙,與各位師叔歸隱以前,已把主持武林正義之責,交付我們。第二次黃山始信峰頭,與你們這些妖孽約會的,就是我們天心七劍。」

  黑天狐宇文屏平生做事,從不吃虧,先是因迫不得已,才想以「萬毒蛇漿」與青衣怪叟鄺華峰拼命一搏。如今危機既解,更看出谷飛英身處重圍,獨對這麼多高人,而神情依舊極度從容,不由疑心她必有所恃,可能天心七劍已一齊同來。知道這干晚輩多半均獲諸一涵、葛青霜真傳,無論哪個都有幾樁絕學在身,並不十分好鬥。加上自己與青衣怪叟等人樹仇甚深,若在此動手,兩面受敵,未免太不合算。

  利害判明,宇文屏側臉對青衣怪叟、逍遙羽士及冷面天王班獨等人冷笑一聲,說道:「鄺、左、班三個老賊,休要賣老張狂,我姑且暫時相饒,讓你們去鬥鬥天心七劍,嚐嚐這些晚一輩年輕娃兒的滋味怎樣?後年中秋黃山始信峰頭,再令你們這干倚眾為勝的無恥老賊,領略宇文屏的『萬毒蛇漿』厲害!」

  語音才落,人已縱到冷面天王班獨面前,右手鐵杖虛晃一招,班獨事出不意,忙一閃身,黑天狐宇文屏陰笑連連,接連幾躍,便即遁往赤霞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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