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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十五 群魔之爭

  青衣怪叟面罩寒霜,把手一擺,命大弟子雙頭太歲邱沛等人,將許怕宗屍身抬去掩埋,對硃砂神掌鄺華亭皺眉說道:「聽許伯宗未竟之言,那金精鋼母果在水眼之內。但居然除急漩和冰寒弱水之處,還有什麼惡物在潭內潛伏!寶未到手,就先葬送了兩名弟子。前次所遇拋石暗算,及殺害鄔通、警告不得入潭的對頭,今日雖未出現,但夜長夢多,我們若重新置辦鉤撓等物,尋找精通水性之人,及設法先行除掉潭中惡物,需時甚多。想不到為了此事,不但奔波萬里,並還難以處置呢。」

  蟠塚雙兇枉負一身絕頂武功,對這一潭寒水,卻也無計可施。正在彼此面面相覷之際,突然自西面山頭發出一聲長嘯,劃破空山寂靜。兩條人影出現於三、四十丈高的峭壁頂端,宛如星刃流走一般,直撲而下。

  硃砂神掌鄺華亭平素狂傲暴躁已極,這些日來,不時遭遇拂心之事,早已鬱怒欲宣!一見來人發嘯縱落,認準了就是日前拋石暗算,並殺害自己的心愛弟子五毒神鄔通之人,哪裏再能忍耐?氣發丹田,也是一聲暴吼!身形平拔三丈多高,迎著當先下落之人,雙掌猛然一翻,一隻手掌突然好似漲大數圍,血紅如火,帶著震耳的風聲,向來人當胸擊去。

  來人哈哈一笑,並未為鄺華亭硃砂神掌的威勢所懾,袍袖一拂,也是一股腥毒狂飆,與硃砂神掌劈空勁氣當空互撞。兩人同時心驚對方功力,咦的一聲,一南一北,雙雙落地。

  青衣怪叟鄺華峰自雙方空中換掌,業已認出來人,眉頭一皺,暗想目前不宜再樹強敵,生恐鄺華亭出手一掌,未曾討得便宜,盛怒之下,可能不顧一切,再度進擊,弄得不可收拾!遂急忙運用絕頂輕功「移形換影」,身形微晃,便自搶出鄺華亭之前,向來人含笑拱手。正待開言,稍後的第二條人影,也已當頭飛到,半空中便自發話道:「鄺老大,華山一別,想不到又在此地相逢!令弟好狠的硃砂神掌,一見面就立下絕情。幸虧我大哥功力精湛,若換了我班老二,豈不一下便自了賬?投桃報李,你也嘗一下嶗山兄弟的五毒陰手如何?」

  來人正是萬里追蹤,在大雪山中,被葛龍驤杵中藏劍劈死八臂靈官童子雨之後,並又吃了奇女子冉冰玉之師七指神姥大虧,鎩羽而還的嶗山殘餘雙惡──逍遙羽士左沖和冷面天王班獨。

  嶗山四惡輕不離群,在武林十三奇中人數最眾!青衣怪叟鄺華峰此時僅聽說追魂燕繆香紅在嶗山殞命,尚不知八臂靈官也在藏邊授首,此時此地,怎肯輕自招惹?回頭向二弟鄺華亭一使眼色,雙雙避過班獨所發掌風,含笑說道:「我兄弟在此有事,竟有不敢露面的鼠輩從旁加以暗算。左、班二兄來得太已湊巧,以致引誤會,請勿介意!八臂靈官童三兄可好?班兄你……」

  冷面天王班獨知道蟠塚雙兇,一個陽剛,一個陰柔,但均驕傲已極,素不讓人。此時突然笑顏相向,頗出意外!聽鄺華峰問起童子雨,頓時恍然對方是心切得寶,不願多樹強仇,並略怯自己弟兄勢眾。遂一看自己斷去的左臂,濃眉雙剔,冷笑說道:「我三弟因另有要事,少時即至。班老二一時輕敵,誤中柏長青老賊之女的透骨毒針,自斷一臂,有何足惜?上次華山相會,奪那武林至寶碧玉靈蜍,被你撿了便宜。那筆賬業經邴浩老魔約定,明年中秋,在黃山始信峰頭論劍之時再算,此時也不再提。明人之前,不說暗話,這毒龍潭中的金精鋼母亦非有主之物,應該如何處理,嶗山弟兄但聽一言!」

  青衣怪叟鄺華峰真想不出,這毒龍潭藏寶地圖埋藏得那等隱秘,幾個弟子又未離開半步,這風聲是怎生洩漏?見冷面天王班獨詞色,咄咄逼人,自己二弟的面上已現憤色,知道一個安排不善,取寶之事將生無數波折!遂又望了硃砂神掌鄺華亭一眼,示意他務必忍耐。然後回手在懷中取出前在華山悟元大師身畔奪來的碧玉靈蜍,向嶗山雙惡左、班二人笑道:「華山之事,我與班兄同樣受人所愚,費盡心機所得來的這碧玉靈蛛,不過是隻贗鼎,並非真物!鄺華峰在武林之中尚有微名,請信我絕不致以虛言相誑至於這毒龍潭中的金精鋼母,確係無主之物。雖然我兄弟先來數日,並為撈此寶,業已死了兩個門徒,但念在江湖義氣,左、班二兄如若有意,寧願讓你先取。不過話要說明,這毒龍潭不但號稱弱水,金精鋼母係藏在水眼之內,為急漩所阻,極難取得之外,水中並還有兇惡之物隱伺。方才我四弟子許伯宗即為所傷,二兄如欲入潭,請自量力!」

  這時在高處暗中隱伏監視的天台醉客余獨醒與小俠女谷飛英二人,見衛天衢沿路洩機之計,業已生效,頭一批來的就是嶗山雙惡,不禁暗喜。雖然聽得青衣怪叟口出不遜,也為了顧全大局,付諸一笑,未予置理。

  逍遙羽士左沖自飛落之時,在空中與硃砂神掌鄺華亭互相對了一掌之後,始終由班獨發言,站在一旁不言不動。此刻聽青衣怪叟鄺華峰竟肯讓自己兄弟,先行入潭取寶,但又藉著說明潭中厲害,暗加威脅。不由淡笑一聲,向青衣怪叟冷冷說道:「多承鄺兄相讓,急漩弱水,人力確難克服。至於還有什麼兇惡之物,我就不信能兇惡過我們這著名的雙兇四惡不成?二弟且在一旁把風,讓我下潭試觀究竟!」

  說罷身軀一側,右手一揚,外著道袍飛向冷面天王,裏面竟已穿好一身水靠。也不要什麼繩索等物,雙足一點,便自躍入潭中。微微一響,一個波紋慢慢散開,連水花均未濺起多少。

  青衣怪叟真想不到,逍遙羽士左沖竟有這好水性,見他入潭身法,便知比那鐵臂飛魚許伯宗不知高出多少!心中倒有些不安起來,恐怕萬一左沖居然得手,自己有話在先,卻是如何改口?硃砂神掌鄺華亭早就忿恨左沖、班獨二人,但被兄長一再示意制壓,索性賭氣不管,站在一旁,冷眼觀看潭中動靜。

  左沖下潭不久,潭中突然惡浪山立,水花飛濺起丈許高下。原來頗為清澈的潭水,攪得渾濁不堪!潭邊諸人個個行家,一望而知,嶗山大惡逍遙羽士左沖在這毒龍潭中已遇見了什麼兇惡之物,正在互相搏鬥!冷面天王班獨,更是關心兄弟,功行獨臂,靠近潭邊,凝神注視潭水之中,準備隨時接應大哥逍遙羽士。

  這時潭中波浪,越來越大。近中心的兩個最大漩渦之間,突然自水底隱隱沖起一條水線,霎時便近潭面。一現身形,正是逍遙羽士左沖,濃眉倒豎,滿面獰厲憤怒之色!目光電掃眾人,一語未發,深深提足一口真氣,又復掉頭潛入潭內。人一入潭,惡浪立作!這回左沖回得更快。身後卻追著一隻頭如栲栳的極大巨黿,爪掌翻波,與逍遙羽士左沖追了個首尾相接。

  左沖本是人在水中,一身精妙武功無法施展,才誘那巨黿追上水面,設法除去。但此時見巨黿劃波破浪,來勢太速,自己那好水性,由一丈以外的距離,轉眼之間已將追上!不由得只好略更原計,足下連連盡力跟水,並猛揮雙掌,倒抽水流;身軀借勢震起了六、七尺高,半空中運足五毒陰手,向那追過了頭的碩大兇黿,用摔碑重掌,一掌劈空擊下!

  左沖雖然功力絕倫,不過這樣出掌,威力自然要比平日略遜;何況巨黿身在水中,不易受力。一陣腥毒狂飆過處,潭水群飛!但巨黿卻不過微微搖擺了兩下,口中作吼鳴,兇睛一閉,慢慢地又復沉入潭內不見。

  左沖發掌擊黿之後,人已借勢縱回岸上。見自己五毒陰手無功,巨黿已隱,名氣頗大的武林十三奇中人物,親自出手,竟然奈何不了一個這種蠢物,怎不心中羞愧?見二弟冷面天王與鄺氏雙兇俱在身畔,只得自找台階,向青衣怪叟鄺華峰冷冷說道:「鄺兄所說不虛,金精鋼母是個玉匣,果然藏在潭心水眼之內!左沖水性,雖不敢自詡天下第一,但對這種所謂的急漩弱水,卻並未放在眼內。所難的倒是那異種兇黿,方才被我誘上潭面的只是一隻公黿,還有一隻母的潛伏潭底,不肯追出。巢穴恰好就在金精鋼母的玉匣之上。此物不除,至寶難得!我方才業已度過,兇黿周身刀劍不入,非有神物在手,不克為功!可惜我三弟的紅毛緬……

  「左沖兄弟就此告退,就以一月為期,你我各作準備。屆時或者合力取得均分,或者各憑藝業爭奇,均可再議。但這月之中,如有人膽敢私入此潭,妄圖取寶,則即成我嶗山兄弟生死之敵!」一番話罷,朝雙兇師徒將手微拱,便與冷面天王班獨二人揚長而去。

  左沖發話之時,鄺華峰一語不答,傾耳靜聽。話完人走,蹤跡一渺,青衣怪叟突然氣發丹田,一陣極長聲的獰笑!知兄莫若弟,硃砂神掌鄺華亭聽兄長的這種長聲獰笑一發,就知道青衣怪叟也容不得嶗山雙惡的狂傲神色,已動殺機!他早已鬱怒於懷,自然乘機再行挑撥。雙兇師徒一番研議,就在這毒龍潭邊商量定了算計嶗山二惡之法,自以為穩妥機密已極。哪裏知道這些詭計兇謀,早已被用絕頂輕功暗暗滑下峭壁,藏身在兩三丈外屏息靜氣、傾耳竊聽的天台醉客余獨醒,聽了個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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