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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那蟠塚雙兇青衣怪叟鄺華峰、硃砂神掌鄺華亭兄弟二人,在廣東增城羅浮山香雪海之內,得到那份金精鋼母的藏寶假圖之後,師徒七人興沖沖地趕往皖南。

  毒龍潭在九華山的一片深幽峽谷之內,四圍峭壁千重,當中便是二十來丈方圓、一頭略闊,一頭略圓的一潭弱水。雙兇師徒按圖索驥,到了潭邊,只見潭水之中,無數急漩,尤以圖上所說的中央泉眼附近,竟有三個比圓桌面還大的漩渦,似電般急轉,黑沉沉的看不見底。

  青衣怪叟鄺華峰折下粗如兒臂的一段樹枝,拋向潭中,被那些急漩一捲,剎那之間便沉入潭底。伸手一試,潭水冰冷澈骨,不由眉頭一皺,向五個弟子之中水性最好的四弟子鐵臂飛魚許伯宗問道:「宗兒,你看這毒龍潭,號稱弱水,急漩又多,可是真正無法下得去麼?」

  許伯宗仔細端詳水勢,肅容答道:「弱水之說,本來無稽!不過這些急漩威力確甚可怖,況時屆寒冬,潭水又深又冷,難以禁受!如依弟子之見,似應備齊水衣、水靠及繩索等物,等氣候稍為轉暖,再行下潭撈取,始較方便穩妥。」

  蟠塚雙兇這等惡人,哪裏會體恤門下弟子困難?聞言以為許伯宗懦弱無能,青衣怪叟濃眉一別,冷然說道:「許伯宗!你莫非……」話猶未了,「呼」地一陣破空勁風,當頭壓下,一塊六、七百斤的巨大山石,被人從後面峭壁頂拋落潭中。「轟隆」一聲,潭水群飛!濺得雙兇師徒,濕淋淋的一身是水。

  硃砂神掌鄺華亭性格暴躁,袍袖展處,接連幾縱,便已上得身後峭壁。但四顧茫茫,空山寂寂,哪裏有絲毫人影?青衣怪臾鄺華峰比較深沉,知道這塊大石之落,絕非無因,但一時還想不出這樁機密,是如何洩漏及何人在上加以暗算?見鄺華亭撲空而回。滿臉悻悻之色,遂含笑說道:「二弟何必與這些鼠輩一般見識?九華景色不過如此,我們走吧!」

  他表面佯做遊山興盡而返,暗地卻囑咐三弟子五毒神鄔通,悄悄轉回,看看有何人物現身,及曾否到毒龍潭邊窺探,歸報以後,再作處理。

  哪知在所居留之處,一候三日,鄔通仍未見返。雙兇心知不妙,親自往探。只見毒龍潭的山石之上,擺著五毒神鄔通的一顆獰惡人頭,並在旁邊刻有一行字跡道:「毒龍潭,乃九華山勝境之一,不容奸邪之輩,無故妄加褻瀆。下潭之人,有如此首!」下面並未署名。

  硃砂神掌鄺華亭見撈取金精鋼母,尚有重重困難,卻先把個三弟子鄔通斷送,不由盛怒難遏,隨手一掌,把鄔通首級和刻字山石一齊震入潭內,向青衣怪叟問道:「大哥,此事究係何人所為?是何用意?我們弟兄行道以來,何曾受過這等作弄!」

  青衣怪叟鄺華峰眼珠一轉,陰惻惻笑道:「二弟不必氣惱,此事既已洩漏,下手還須趁早,遲恐生變,不能等到天候轉暖。至於殺害鄔通之人,總有一天會被查出,我弟兄饒過誰來?那時不把他挫骨揚灰,難消我恨!」

  雙兇自言自語發了半天空狠,倒把在峭壁頂端暗中隱伏的天台醉客余獨醒、谷飛英二人,看得頗為好笑!谷飛英親仇在目,但因顧全大局,竟未輕動,博得天台醉客連連誇獎。谷飛英精靈已極,乘機苦求,就在這朝夕守護之間,學去了天台醉客不少獨門心法。

  過了月餘,雙兇師徒又到了毒龍潭。鐵臂飛魚許怕宗一身水衣、水靠,腰間繫著用桐油浸透的棕纜長繩,並喝下了一瓶烈酒,藉以取暖,略抵潭水寒氣。頭下腳上,噗通一聲,扎入潭去。青衣怪叟鄺華峰則親自手執長繩,面容嚴肅,注視潭中,準備隨時接應。其他三個弟子,也分在潭邊戒備。但那硃砂神掌鄺華亭,卻在一塊大石之上盤膝打坐,狀似入定,對這眼前光景,竟一切付諸不聞不問。

  谷飛英又待取石下擊,天台醉客伸手攔住,對她附耳低聲說道:「我們所得真圖之上,不是說明金精鋼母並不在潭心水眼之內麼?何況還有兩隻異種巨黿,惡賊怎會得手?衛天衢雖已一路揚言,此時群邪尚還未到。為使他們互相覬覦內訌起見,假金精鋼母也不宜讓蟠塚雙的先行得到手中,但水眼附近急漩厲害,我料雙兇師徒急切之間,絕無善法。現在正好讓他那惡徒入水,去餵惡毒黿!等到雙兇想出制黿取寶之法,群邪亦將紛臨;你柏師叔父女及衛天衢、葛龍驤等人,也就應該到了。再者你那殺母仇人鄺華亭,係以硃砂掌力成名,現時功勁業已運足,雙掌血紅之色,已過肘中部。休看人在石上閉目打坐,其實正用內家潛心靜覺,細聽周圍二、三十丈以內的一切聲息,稍微發現有異,立時暴起,驟下毒手!我們不是怕他,因現還未到明面叫陣之時,而你前幾天已經殺了一個惡丐解恨。樂得憑高臨下,看看這馳名兇星師徒們,為一匣凡鐵溶液弄得狼狽不堪的活把戲,不是很好麼?」

  果然那鐵臂飛魚許伯宗下水之後,仗著青衣怪叟手挽長繩之力,避開漩渦,扎入水內。過有片時,青衣怪叟突覺手中長繩一震,潭中水花一翻,許伯宗面帶驚悸之色,從水中穿出潭面。但頭剛出水,即五官一擠,一聲慘號,又復急速沉下!

  青衣怪叟不由大驚,急忙一拽長繩,末端一陣急顫,竟然有若千鈞之重!正欲運氣行功,手中猛然一輕,順手一帶。潭水微泛紅波,鐵臂飛魚許伯宗雖被青衣怪叟提出水面但兩條大腿不知為何物所傷,竟已齊根斷去!人雖未死,業已痛暈。

  好狠的青衣怪叟,也不為許伯宗敷服藥物,只用左掌按住許伯宗丹田,右手兩指在他中府穴上一點,勉強為他聚集殘餘氣力,大聲喝問道:「你為何物所傷?金精鋼母可在水眼之內?」

  許伯宗連痛帶冷全身顫抖,目開一線,氣若游絲地答道:「水眼之中,有一玉匣,但水漩太急,非有鉤撓等物,無法取得。傷我之物,是隻巨……」話未說完,人已脫力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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