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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眾人在剛一眨眼之間,這大殿前面的庭院裏,已落下一個碩大無朋的人面金翅鳥!

  七賢酒丐一頓蟒皮杖,大怒說道:「你究竟在那裏?還不快點亮相,莫非是躲在鳥屁股裏!」

  那鳥兒雙翅一展,兩股如剪狂風,一撲七賢酒丐,一奔「昆盧王子」,同時又有聲音說道:「咱家這麼大,仍然看不見,你們莫非都是瞎子!」

  「昆盧王子」和七賢酒丐微閃讓過一擊後,方自微微一怔,歐陽雲飛已沉聲說道:「各位前輩,這鳥兒便是人面金翅鳥,原來她自會說話的。」

  「昆盧王子」朗朗一笑,哂然說道:「你縱然是隻異禽,縱然也天生得一些蠻力,但老夫卻是不願與你動手!」

  人面金翅鳥大怒道:「你可是在比鬥之前,把我們梵宗一脈的人物,全都包括在比鬥的對象裏?你若是連咱家也打不過,更休談其他的了,你先接我幾招試試!」

  牠此番雙翅緊斂,但那十隻如鋼鉤般的爪子,卻挾著絲絲銳嘯,直向「昆盧王子」攻去。

  「昆盧王子」暗暗吃了一驚,皆因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人面金翅鳥果然是隻靈禽,牠招式的迅辣,力道的強猛,竟較那黃衣僧人「志成」和尚尤有過之。

  當下雙手一分,左手紫虹扇橫削,右手太史筆直擊,封位了那一雙銳利的鳥爪。

  人面金翅鳥一聲清嘯,雙翅未展,直沖九霄,轉瞬之間,便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

  饒是武林八仙俱都活了百歲以上,俱是見聞廣博,若不是親眼所見,卻也不相信普天之下,竟會有這種靈異的鳥兒,一個個正自嘖嘖稱奇,正自搖頭嘆息,頭頂上突地響起一聲大喝,道:「昆盧壞蛋,小心咱家這招『一瀉千里』!」

  眾人聞聲,俱大吃一驚,「昆盧王子」一吸真氣,橫飄五丈,他雖是躲過了人面金翅鳥的雙爪,卻被牠在著地的剎那,奔張開的翼尖波及,但聽「哧啦!」一聲,一幅後襟下襬已被撕去。

  「昆盧王子」大喝一聲道:「好個扁毛畜牲,你也接我一招試試!」

  紫虹扇舞起萬重扇影,護住頭頂,太史筆「橫掃千軍」卻向人面金翅鳥雙腿箍去!

  他這一擊之力,何止萬鈞,若被箍上,即是鐵打銅澆的東西,也要扣得粉碎。

  但人面金翅鳥卻是不閃不避,眼看太史筆箍至,牠雙爪突地向後一引,將力道引開,遂之疾然反撞過來,身形疾然向後躍去,但就在他一躍之間,前襟下襬一飄,又是「哧啦」一聲,前襟亦被牠一雙利爪帶去。

  「昆盧王子」幾曾丟過這種醜,直氣得雙目盡赤,但理智卻又告訴他,自己絕非這扁毛畜牲的敵手。

  他僅僅略一遲疑,便像是被牠看透了心事,大笑說道:「認輸了麼?若是認輸了,便可遲些死!」

  「昆盧王子」慘呼一聲,舉筆向胸前刺去!

  變生肘腋,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自尋短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他的太史筆已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裏,此人正是歐陽雲飛,原來他心思縝密,竟是早已有備。

  「昆盧王子」大聲喝道:「小娃兒,誰要你多管閒事!」

  歐陽雲飛沉聲說道:「前輩一時大意,卻忘記了剋制那畜牲的最好法子,前輩若是如此如此,牠又豈是前輩的敵手?」

  他口齒啟動,已用傳音入密之法,說出心中之計。

  「昆盧王子」忽地哈哈大笑道:「好法子!好法子!……」

  聲音突頓,大喝道:「那扁毛畜牲呢?」

  原來在他們說話之間,那人面金翅鳥已然不知去向。

  七賢酒丐哈哈大笑道:「那畜牲想是知道你們將要用火燒牠,是以溜之大吉了!」

  昆盧王子突轉向那黃衣僧人說道:「成志!這一場比鬥,勝負如何計算?」

  成志和尚微微一愕,說道:「自然不能算你輸,但你也贏不了的,咱們公平論斷,這一項目勝負不計。」

  「昆盧王子」沉聲說道:「好的!下一項比鬥甚麼,快點說來聽聽。」

  忽聽歐陽雲飛大叫道:「那畜牲果然又送死來了!」

  只見天空一點影子,宛如流星飛墜,瞬即落在地上,果真是那去而復返的人面金翅鳥。

  人面金翅鳥上,緩緩下來兩個女子,歐陽雲飛一看,竟是全都認識。

  原來一個是衣衫襤褸,雲鬢蓬亂的紅衣婦人,另一個則是雲鬢高挽,艷美絕倫的白衣女子,她們霍然是三日以前的夜間在江干所遇之人,於是脫口驚呼道:「原來是你們?」

  紅衣婦人大怒道:「是我們又怎樣?難道眼前之人,就是你認得老娘麼?」她明亮的眸子,如利劍般掃向「昆盧王子」。

  歐陽雲飛這才發覺,不知何時「昆盧王子」的頭,已然低低垂了下去,深深埋在胸際。

  那黃衣高大僧人,大步走了過來,雙手合十,向紅衣婦人恭謹地說道:「妹姊!小弟成志……」

  紅衣婦人雙眉一挑,厲聲截斷他的話道:「你還認識我這個姊姊麼?哼哼!是誰叫你來的?」

  成志和尚躬身答道:「小弟不知姊姊遭難,是以使你受苦,若不是甥女她最近來通知,小弟卻仍然不知此事。」

  紅衣婦人一瞥身側的白衣少女,狠狠瞪了她一眼,厲聲說道:「死丫頭,誰要你多管鬧事?」

  她語聲一頓,又轉向那黃衣僧人道:「快二十年了,你們卻從無一人去看過我,可見得對我毫不關心,毫無手足之情,當真是嫁出門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今天才想起來管我的事,哼哼!難道真是為姊姊而來麼?真是別無企圖麼?」

  黃衣僧人緩緩垂下頭去,木然呆立當地。

  紅衣女子身側的白衣少女突然悄悄說道:「師父!你……」

  紅衣女子冷哼一聲,截斷她的話道:「都是你這孩子惹的事,當著你的老子,當著你的漢子,還在藏頭藏尾幹甚麼?為甚麼還叫我師父?」

  那白衣少女嚶嚀一聲,一頓蓮足,竟然向昆盧王子撲去,口中含糊說道:「爹爹!孩兒……對……不起……你!」

  「昆盧王子」霍地抬起頭,張臂抱住那白衣少女,慈祥地說道:「孩子!你……你是玲兒?」

  歐陽雲飛聽到「玲兒」兩字,不由心神一震,凝眸看去,只見「昆盧王子」正雙手捧著那白衣少女的嬌靨,仔細審視。

  忽聽「昆盧王子」朗聲大笑道:「爹爹真是老了,眼睛真是不管用了,你只戴了張面具,爹爹竟未認出。」

  他語聲一頓,突又長長嘆了口氣,釋然說道:「玲兒,你叫爹爹找的好苦,這些年來也不知你藏在那裏?現在……現在一切都好了!」

  那白衣少女此刻卻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她香肩不停的聳動,彷彿是受到了極大的委曲。

  此刻在場之人,目光俱都集中在昆盧王子父女身上,俱為這父女重逢,分享了一分欣喜。

  「昆盧王子」舉袖拭去那白衣少女臉上的淚痕,一笑說道:「別哭了,乖孩子,快去拜見半仙會中的各位伯伯阿姨,他們俱都是爹爹的患難摯友!」

  等那白衣少女轉過身來時,已非方才那一張面孔,原她所戴的精巧面具,已被「昆盧王子」在為她拭淚之時取下。

  歐陽雲飛的眼睛始終注視著那白衣少女,此時一見,赫然竟是他年餘不見的玲妹,真是又驚又喜,大聲叫道:「玲妹!原來是你!」

  原來昆盧王子姓徐,此女便是他的獨生女兒徐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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