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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但聞一聲大喝,自那片火光中沖出,說道:「你覺得有趣麼?再試試我的『西天雷音』!」

  隨之一切又復靜寂。

  七賢酒丐沉聲說道:「他們已是運用絕妙的心思,各出奇招取勝了。」

  ***

  又是盞茶時間之後,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已停身在一座宏大的寺院之前。

  那寺院的山門大開,門外兩側,筆直地站著兩列寬袍大袖的黃衣僧人,那兩列僧人俱是兩眼望天,對他們兩人自行列中穿行,生似未見一般。

  走進山門,穿過長廊盡頭,則是一座巍峨的大殿。這寺院之內,到處都燃著熊熊的松油火把,不停地嗶剝作響,大殿之中,「昆盧王子」和那高大的黃衣僧人各據一案,身形則埋在深深的太師椅中,舒適已極,但此刻竟似都在埋頭苦思。

  忽聽「昆盧王子」朗朗一笑,坐直了身體,朗聲說道:「我已讓過你三招,你也該試試我的了,這第一招,便是『長虹經天』!」

  那黃衣高大僧人,滿面凝重,一驚說道:「但不知你這一招『長虹經天』,與平常的一招,有何不同?」

  「昆盧王子」慘然大笑道:「咱們四日夜的比鬥,你已勝了三次,難道還擔心我不輸給你,難道還愁我不交出項上人頭麼?你且不要問這一招如何,咱們索性就一招定輸贏!」

  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都聽得慄然一驚,就在他們一驚之間,只見紅影一閃,一物自「昆盧王子」衣袖中飛出,去勢緩慢,竟是他久已不用的一把「紫虹扇」!

  那扇兒猶如一隻彩蝶般,忽高忽低繞室旋飛,那高大黃衣僧人瞪目如炬,注視摺扇,盞茶時間,他的額問,已滲出涔涔汗珠。

  歐陽雲飛再看「昆盧王子」,卻見他瞑目趺坐,面赤如醉,他這種以至高內力,運扇傷敵,自然也是異常吃力。

  又是片刻之後,「昆盧王子」的紫虹扇,竟唰地一聲合攏,去勢如箭直向黃衣僧人點去!

  黃衣僧人大喝一聲,翻手一掌,直擊而出,但掌出未半,那紫虹扇又自倏然張開,向上升去,黃衣僧人一掌落空,額上汗珠,雨水般落下。

  歐陽雲飛暗暗忖道:「天下武功,不管是比巧鬥力,內功仍是最為緊要的。」

  「昆盧王子」哈哈一笑,說道:「我這招『長虹經天』僅施出一半,你便招架不住了麼?如此說來,『梵宗』一派的武功,也還和百年之前相若,你雖連勝三場,也不過是倖勝……」

  他這一張口說話,真力頓洩,紫虹扇去內力的引導,直如樹葉般向地下飄去!

  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齊地大吃一驚,那高大黃衣僧人卻是大喜,他禁不住哈哈一笑說道:「休要吹牛,只怕你另半招已無法使出了?」

  那知他話聲未落,但聽「噓!」地一聲一道白影,又自「昆盧王子」袖內飛出,直奔那高大僧人,其迅疾的程度,幾乎使人無法目見。

  黃衣僧人嘴巴尚未閉攏,那閃電般的白影已至胸前,「昆盧王子」突地長身而起,大笑道:「你可是認輸了麼?」

  只聽「啪」地一聲,那點在黃衣僧人胸前的白影,倏然墜地,竟是「昆盧王子」的成名兵刃,長約二尺,粗如雞卵,筆桿瑩白,筆鋒朱紅的「太史筆」!

  黃衣僧人面色慘白,也是霍地站起,大叫說道:「貧僧上你的當了!」

  原來昆盧王子故意在說話之時,略洩內力,引得對方懈鬆戒備,那黃衣僧人經驗畢竟差些,年紀也終是輕些,是以著了昆盧主子的道兒。

  「昆盧王子」大笑說道:「兵不厭詐,上兵伐謀,這都是兵聖孫子說的。」

  兩人說完之後,便又同時趺坐在深深的大師椅上,原來他們每經一戰後,必定要運氣調息。

  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俱都放下心來,歐陽雲飛蹩了滿腹疑團,好歹有了個問話機會,遂低低向七賢酒丐說道:「剛才聽昆盧前輩說,那黃衣高大僧人,是甚麼『梵宗』一派晚輩怎地從未聽人說過?」

  七賢酒丐微微一笑,說道:「休說你未聽人說過,就是師執長輩,也未必知道『梵宗』一派是怎麼回事,只因他們遠居漠北,從未涉足過中原,但他們的武功異術,卻甚了得!」

  歐陽雲飛詫然又道:「不知昆盧前輩怎會和『梵宗』一派結仇?他們又怎會這般不死不休的比鬥起來?」

  七賢酒丐皺眉說道:「你在初上江岸,遇見那黃衣高大僧人和昆盧老兒步入林中時,不是聽到黃衣僧人叫昆盧老兒姊夫麼?想來他們定還有裙帶關係。」

  歐陽雲飛聽得七賢酒丐把「裙帶關係」四字用到此處來,不禁暗覺好笑,暗自時道:「時下之人,俱都利用裙帶關係,以求富貴,不知他們怎地變成不世仇敵?」

  遂即一笑說道:「晚輩自是聽見了,但就因為如此,便更令晚輩不解。」

  七賢酒丐一笑說道:「我老叫花只知道這麼多,你若想知道得詳細點,再問問其他幾個老不死的好了。」

  歐陽麼飛突地大喜說道:「他們已經來了!」

  「七賢酒丐」駭然一驚,忽又裂嘴一笑,拍著歐陽雲飛的肩頭說道:「我們五人的工夫果然沒有白費,你已可代替我們幾個老朽盡盡力了,以你的聽力判斷,武功只怕要比我老叫花還勝上幾分哩!」

  他如此上說,似又提醒了歐陽雲飛另一個疑問,詫然說道:「對了!幾位前輩不惜消耗本身一甲子功力,成全晚輩,不知目的問在,還望前輩賜告?」

  只聽一聲陰陰冷笑,起自大殿之外,隨之冷冷說道:「他們自己怕死,卻叫你去送死,難道這還不明白麼?」

  竟是惟我真人的聲音。

  歐陽雲飛冷冷說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大丈夫豈惜一死!」

  七賢酒丐突地長嘆一聲,喟然說道:「這就好了!我等在打通你的奇經八脈,生死玄關之前,之所以沒有將原因告訴你,便是怕你拒絕,此刻我老叫花子若再說出,諒你也不會見怪了?」

  歐陽雲飛朗聲笑道:「前輩請說!」

  七賢酒丐道:「只因昆盧老兒在和那黃衣和尚比試之前,約定其他武林七仙不得出手,但他們的屬下卻是高手如雲,如此一來,昆盧老兒豈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歐陽雲飛憤然說道:「這種比試條件,果然極不合理,不知昆盧前輩為何接受了?」

  七賢酒丐不答他的問話,又自說道:「偏偏我們七人疏懶成性,平時俱無親傳弟子,而昆盧老兒在江邊巧遇的幾個人,又被他限制在樹林以外,唉!不知他們此刻是等抑是早已走了?」

  歐陽雲飛脫口說道:「前輩所說,必是那忽男忽女往日的『九命公子』,今日的九敏姑娘?」

  七賢酒丐哈哈大笑道:「就是她有十條命,也不是這麼多『梵宗』門人的敵手,是以我等自然想到了你!」

  歐陽雲飛豪情大發,沉聲說道:「晚輩即使不是他們的敵手,到時也要冒死一拼的!」

  他們談談說說,那熊熊的松油火把已然熄去,這座宏大的廟宇,正沐浴在熹微的晨光裏。

  一天又已開始。

  他們的比鬥也已進入第五日。

  「昆盧王子」首先調息完畢,先自長身站起,沉聲說道:「成志!你們梵宗一脈,究有多大本事,此刻當著中原絕頂高手,也該施展一番了,我看連變換場地一舉,也可省去。」

  黃衣高大僧人「志成」和尚猶未說話,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自空中傳來,說道:「那是最好不過,這一場便是由我來鬥鬥你!」

  眾人聞聲,齊地大吃一驚,須知這發話之人,到達頭上,而在場的武林八仙,仍是毫無所知,那此人的武功定必在武林八仙之上,他們一驚之後,齊地掠出大殿,仰首空中看去。

  但見空中白雲悠悠,藍天如海,那來有半點影子?

  又是一個冷冷聲音響起,說道:「咱家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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