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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因為自己喬裝卞靈筠之策,果然連六詔神君師徒,一齊瞞過,不過只一開口說話,語音不同,原形豈非立現?

  戴天仇總算膽大包天,略一思忖之下,遂決定射人射馬,擒賊擒王,且先往前靠近幾步,再行開口答話,只要發現六詔神君微有疑慮,便立以「盤螭劍」「靈龍匕」雙劍同施,或可一擊功成,替自己的玉哥哥,雪卻師門重恨,並為莽莽江湖,除掉一個神奸巨惡。

  主意既定,裝做低頭垂淚,往六詔神君身前,走了幾步。

  這個念頭打得未免百密一疏,因為卞靈筠是六詔神君自襁褓之內,撫養成人,一切言談,自然熟悉已極!戴天仇不言不動,誰也不會想得到她是冒牌的卞靈筠,如今這一舉步,不但六詔神君眉頭微皺,連他身邊所侍立的魏靈莎等,也全覺得卞師妹怎似走路不大自然,有異往日!

  但因天下大難得有如此相似之人,所以這種疑念,在六詔神君師徒心頭,一生即滅,都以為卞靈筠不知吃了狼心秀士甚麼暗虧?才變得有點心神恍惚!

  六詔神君突然注意到戴天仇手中的「靈龍匕」,雙睛倏地一亮,開口問道:「筠兒,你手中這柄短劍,一面開鋒,形狀奇特,是從那裏來的?」

  戴天仇靠近六詔神君以後,早想下手,但不知怎的?竟覺得這位魔頭,有一種特殊威嚴,令自己微生懾懼之感,幾度欲前又卻!

  如今聽六詔神君問起手中的「靈龍匕」,知道無可再延,遂又復上前一步,低聲答道:「啟稟師尊,這是武林第一名劍『靈龍匕』,被筠兒無意得來,師尊請看!」

  說完,單以左手托著「靈龍匕」,遞向六詔神君,俏目微抬,暗中注意這位蓋世魔頭的臉上神色。

  六詔神君被那「靈龍匕」三字吸引,竟不曾注意到這位冒牌的卞靈筠放把嗓音壓啞,似與往日不同!但見她單手遞劍,與卞靈筠平素的恭順守禮情形大異,卻不免心頭一動,也自抬頭向戴天仇看去。

  眼為心苗,極難藏假,所以雙方目光互接之下,六詔神君立時發現這位心愛弟子的妙目之中,不但煞氣極濃,而且是專注自己!

  戴天仇目光之中的這種騰騰殺氣,卻使六詔神君万俟午心內一驚,但在他尚未想到向自己單手遞劍的白衣美女,並不是卞靈筠時,戴天仇已因看出六詔神君臉上,陡現驚容,生恐失去難得良機,竟真力暗凝左掌,脫手飛出「靈龍匕」,直擲六詔神君心窩,右手亦翻腕拔出「盤螭劍」,就勢一招「赤帝斬蛇」,照準這位蓋世魔頭,宛如瀉電飛虹,凌空直落!

  這等倉卒之間的驚魂急變,若換了旁人,戴天仇真可能一擊功成!但六詔神君万俟午的一身武學,幾乎已達入聖超凡之境,因「靈龍匕」在這近距離的凌空飛擲,躲避格拒都難,遂丹田聚氣,張口一噴,好驚人的「純陽真解」,居然硬憑一口真氣,便把正向自己心窩飛到的「靈龍匕」,生生吹落!

  至於應付戴天仇右手「盤螭劍」的一招「赤帝斬蛇」,六詔神君卻更覺從容,右手寒鐵寶杖,輕凝真力,身軀便已左飄丈二!

  但六詔神君此時仍把戴天仇當作卞靈筠,閃開以後,滿面疑詫神色的怒聲叱道:「筠兒,你有多大膽量?竟敢不顧六詔門規,弒師犯上,莫不是聽了甚麼人的教唆挑撥不成?」

  說到此處,目光一瞥狼心秀士,竟然有點疑心這場平地風波,是他在其中弄鬼。

  魏靈莎等四女,也覺得這位卞師妹的弒師舉措,太已突然,一個個地柳眉顰蹙,妙目凝光,靜聽戴天仇如何答話?

  戴天仇因一擊未中,遂避免嫁禍卞靈筠,「盤螭劍」橫護當胸,手指六詔神君,冷冷說道:「万俟午,你這殘廢魔頭,實在太不開眼!誰是你的甚麼筠兒?我叫戴天仇,來找我結義哥哥公孫玉,順便想殺掉你這凶魔,代我玉哥哥報仇雪恨!」

  戴天仇這一昂然發話,不僅語音與卞靈筠顯有不同,她那種亢爽驕傲的神情,更不似卞靈筠平素的溫柔和婉!

  魏靈莎等四女,如夢初醒地「哦」了一聲,一齊以一種又奇又詫的目光,凝視戴天仇,暗想這位白衣美女,倘若不言不動,真與卞靈筠一般無二,天下那有這等相像人物?

  六詔神君也自大吃一驚,上下打量戴天仇兒眼,瞿然問道:「你師傅是誰?若與万俟午略有淵源,我便破例饒你今日不死!」

  戴天仇根本就沒把這位蓋世魔頭,看在眼中,依舊傲然笑道:「你神氣甚麼,誰要你饒?我師傅半生茹恨,恨重如山,她老人家就叫『恨大師』,告訴你了,你認得麼?」

  「恨大師」之名太生,六詔神君聞言也覺微愕,但目光再復細看戴天仇以下,一樁前塵隱事,頓起心頭。

  就在六詔神君嘴唇微動,欲向戴天仇問話之際,那狼心秀士已撕下衣襟,裹好斷臂傷處,對戴天仇獰聲說道:「暗算傷人的無恥賤婢,你要找的那公孫玉小狗,早被我用巨石碎舟,沉屍巫峽江底!今日便万俟神君,能夠饒你,我也非把你擺佈了個淋漓盡致,然後亂刃分屍,以消斷臂之恨!」

  六詔神君聞言,冷冷看了狼心秀士一眼,戴天仇雖不知公孫玉的噩耗真偽,但聽在耳中,也宛如平地焦雷,心神巨震!

  微退半步,強定心神,正待掄劍再撲這口吐污言的狼心秀士,突然純陽宮內,一溜綠焰,電疾升空,閃閃光華,照耀得遠近山石林木,俱作暗碧!

  魏靈莎嬌容一變,向六詔神君恭身說道:「啟稟師尊,留守鼎宮的秦靈萼師姊,傳訊告警!」

  六詔神君眉頭微皺說道:「東面有卞靈筠巡防,鼎宮有秦靈萼留守,獨臂豺人亦在純陽宮內,暫時且不必去理它,先了斷此間之事再說!」

  回頭又向戴天仇問道:「你師傅是……不是缺……缺兩隻手?」

  戴天仇見六詔神君竟知道自己恩師雙手已失,說話之間,並似有無限感慨,不由詫異難解,方把柳眉略揚,欲待答話,遠處一聲嬌呼,電疾般的馳來一條白影。

  這條白影,正是那位相貌長得與戴天仇一般無二的卞靈筠,她趕到面前,看見戴天仇先是一愕,然後眉頭深蹙地,向六詔神君說道:「啟稟師尊,獨臂豺人趁師尊率眾外出,擅闖鼎宮,掌震秦靈萼師姊,並盜走『純陽真解』!」

  六詔神君万俟午聞言臉上顏色一變,扭頭向卞靈筠問話,卻以眼角餘光,覷定狼心秀士說道:「秦靈萼傷勢如何?獨臂豺人走了多久?」

  卞靈筠答道:「秦師姊受震不輕,但無性命之礙,獨臂豺人走去了約莫兩盞熱茶時分!」

  六詔神君知道追已不及,一陣仰天狂笑說道:「且容他仔細參詳那冊『純陽真解』,只要等我對天南三劍所許的自禁十年之約一滿,那怕獨臂豺人飛上天邊,逃到海角,也管叫他在我寒鐵寶杖以下,骨化飛灰,屍成肉漿!」

  說到此處,倏然厲聲叫道:「卞靈筠、魏靈莎、許靈芬三人,速回鼎宮,照料秦靈萼傷勢,等我此間事畢,再與她仔細調治!」

  卞靈筠聞言,既不敢不遵,又擔心戴天仇安危,遂抬頭假裝好奇的看了戴天仇一眼,但妙目之中,流波暗示她千萬不可妄自逞強,趕緊早謀退路!

  戴天仇故作不懂的傲然一笑,卞靈筠萬般無奈,只得默默無言地與魏靈莎、許靈芬三人,轉身退去。

  這時六詔神君万俟午,卻把戴天仇暫放一旁,轉身面對狼心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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