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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一塵道人看出師兄神情不對,略一尋思,忽然縱聲大笑說道:「四靈寨名雖一幫,其實各堂分權掌責,我隸屬玉麟堂下,當然只遵玉麟令主之命作事,怎能說是逆行叛上?師兄料得不差,那嚴凝素正是中了我『柔骨迷煙』,此時想已在傅令主懷中,享盡風流滋味!」

  慕容剛關心玉人,早就鬱怒待發,不過欲聽完究竟,才一再竭力忍耐,並禁止呂崇文出手,一塵話完方始恍然,原來「毒心玉麟」傅君平也在覬覦嚴凝素美色,自翠竹山莊見面時起,一路遣人暗算自己,全是「妒」之一字作怪,但聽到末後數語,腦海中呈現出一幅心上人身中「柔骨迷煙」,功力盡失,橫遭「毒心玉麟」傅君平輕薄,白璧將玷的可怕景象,不由機伶伶的全身直打冷顫,無法再忍!

  清叱一聲,方自舉步,一清道人單掌當胸,稽首為禮說道:「慕容施主暫息雷霆,我和我這不成材的結盟師弟,尚有幾句話說!」

  慕容剛方才急怒攻心,經一清道人一攔,靈智又復,知道天下之大,「天香玉鳳」嚴凝素,究竟失陷何處?非從這一塵道人口中求得解答不可,再急也是無用!只得暫時往後一閃。

  一清道人自懷中取出一柄匕首,拋向一塵,並把自己道袍下角一提,冷冷說道:「師弟居然違誓,再用『柔骨迷煙』,我們一盟之情已絕,請割此袍!」

  一塵道人匕首接在手中,濃眉一皺即開,猙獰一笑說道:「當初歸隱此間,根本用不著那『柔骨迷煙』,但如今再度出山,與天下英雄角技爭雄,自然有力使力,有智使智!師兄既然斤斤計較於昔年一句隨意戲言,不肯相諒,小弟也只好遵命割袍斷義!」

  說完右手匕首一揮,把一清道人提著的道袍一角割斷,但就在這剎那之間,左掌卻就勢一接,一股強烈勁風,劈空竟往一清道人當胸撞去!

  ***

  一清道人此時因十年盟友,一旦墮落背誓,被迫絕義,正目含痛淚,衷心傷感不已,哪裏會想到一塵道人如此陰惡?竟藉這對面割袍之機,驟下毒手!

  勁風過處,人被打得騰騰騰地退出三、五步去,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連氣帶傷,暈倒在地!

  一塵道人知道師兄一清功力高過自己,卻根本未把慕容剛、呂崇文看在眼內,偷襲得手,一陣仰天桀桀獰笑說道:「老雜毛不知好歹,叫你嘗點厲害,從今以後,這清塵觀便是四靈寨幫的入閩重地!」

  慕容剛也因事出意外,救援不及,向呂崇文擺頭說道:「文侄且自救治一清道長,這喪心病狂的殺兄惡賊,由我收拾!」

  一塵道人聞言,又是一陣狂笑說道:「你二人與嚴凝素有何淵源?要跑來這天琴谷中送死!我與一清老雜毛,割袍斷義在先,下手在後,有何『殺』字可言?他中我陰掌業已難活,你叫那小娃兒不必費事,上前一齊結命,道爺懶得一個個的打發!」

  慕容剛才真懶得和這種喪心病狂之人多話,目含煞氣,臉罩寒霜,一揚手疾攻三掌,掌掌都帶排山倒海一般的震人風勢,凌厲無倫,逼得個一塵道人連連閃展騰挪,慌手慌腳退出了一丈多遠!

  這一來,惡道一塵的那股狂妄之氣頓收,趕緊抱元守一,納氣凝神,慕容剛身形又到,這回卻是面含哂薄冷笑,輕飄飄的一掌當胸推出!

  惡道一塵正在調元聚氣,準備反擊之時,見慕容剛這次所用招式,好似意存輕視,緩慢無力,不由濃眉一展,心中狂喜,要想故弄玄虛,就此克敵制勝!

  慕容剛見一掌推出,惡道一塵道人不閃不避,巍立如山!眼珠微轉,已知其意,但心中暗笑,索性裝做不懂,依舊緩緩向他當胸擊去!

  果然一塵拿好分寸,等慕容剛這一掌堪堪按上前胸之際,右足突然一撤,身軀動如閃電,往左疾轉,使對方招術用老,收勢變招均所不及,然後左掌一沉,施展內家重手「玄鳥劃沙」,刷地一聲,向慕容剛右腕力切而下!

  那知眼看指尖已沾對方手腕,慕容剛突然出聲冷笑說道:「米粒之珠,居然也放光華?你用這隻左手,暗算一清道長,已卑鄙陰惡,我先替你毀去!」

  右腕突然向下微沉兩寸,然後真氣一凝,翻掌上迎,一塵道人便覺自己所發的「玄鳥劃沙」極重指力,被人家輕輕巧巧的卸於無形,並有一股強韌暗勁,就勢反震,知道不妙,但避已無及,鋼牙一咬,索性沉掌再壓,蓄意一拼,就聽「咔嚓」一響,微起骨折之聲,惡道脫口慘哼,人已面色劇變,搖搖欲倒!

  慕容剛微微一哂,二指輕伸,宛如石火電光,點在了惡道一塵肋下,雙足點處,縱回呂崇文身旁,皺眉問道:「文侄!一清道長的傷勢怎樣?」

  呂崇文道:「惡道似是早已蓄意暗算他師兄,當胸一掌,打得極重,一清道長不是內功根基甚好,幾乎當場斃命!雖然服了一粒恩師所賜靈丹,但最好還是叔叔和我合力為他略聚中元之氣,使藥力能夠迅速行開,便自不妨事了!」

  慕容剛就地上扶起一清道人,半抱懷中,解開所著道袍,伸手按在了他後背的「腎俞穴」上!呂崇文也席地而坐,用右掌掌心,按住一清道長丹田右側的「天樞」重穴!

  叔侄二人閉目行功,各以本身真氣,助長一清道人的極弱中元,足有頓飯光陰,一清道人腹內微響,二人才相視含笑縮手。

  一清道人雙目微開,聲若游絲說道:「貧道身荷活命重恩,報答不盡,我那不成才的結盟師弟怎麼樣了?」

  慕容剛一面為他整頓衣襟,一面答道:「那惡道已與道長割袍斷義,何必再行叫他師弟?現已被我點倒,先命令道童送道長回觀內雲房歇息,愚叔侄還要在他身上,追問『天香玉鳳』嚴凝素俠女的下落!」

  一清道人淒然一嘆,欲言又止!

  慕容剛招手叫過那躲得遠遠,見大觀主、二觀主翻臉動手,不知怎麼是好的道童,將一清道長扶回觀內。

  呂崇文卻走到惡道一塵身畔,一腳替他踢開穴道,痛得惡道一聲淒厲慘嗥,捧著那隻被慕容剛般若禪掌力,反震撞折的左掌,慌然起立!

  呂崇文青虹龜甲劍,嗆啷出鞘,劍指惡道前胸,沉聲問道:「這白馬主人『天香玉鳳』,目下陷身何處?」

  惡道兇性又發,一陣桀桀獰笑說道:「小娃兒!你以為一支寶劍,就嚇得住你家道爺?那真叫做妄想!有本領的當胸一劍,超度你家道爺,四靈寨自然會海角天涯捉到爾等,把你們肉剁為醬,骨磨成灰!」

  一語未了,呂崇文嘿然冷笑,收劍用指,手法如風,在惡道肩頭胯際和腰間的幾處大筋重穴之上,連捏帶點!

  惡道登時出聲慘嚎,全身一齊抽搐抖顫,又復倒地不起,額上汗珠,如黃豆般大,直往下滾!

  慕容剛見呂崇文竟使出最厲害的錯骨分筋手法處置惡道,正覺稍過殘忍,但轉念一想,這類兇人,連死都不怕,若不如此,怎能逼得出他的口內實言?

  遂向地上惡道說道:「你不說實話,平白受苦,我若在這錯骨分筋手法,再給你點上『五陰絕脈』,你真禁得住麼?」

  那「五陰絕脈」,乃是刑中之最,一經點中,連張軟紙拂在身上,均如萬刀碎割一般,人自不能絲毫動轉,只得就在當地熬上七天肝腸寸斷、心腑油煎的無邊痛苦,然後五臟齊裂,七竅狂噴黑血而死!

  惡道被呂崇文的錯骨分筋手法,整治得已經縮成一團,不停慘哼,再一聽慕容剛要加點他的「五陰絕脈」,嚇得不住將頭連點,目光之內,也斂卻兇芒,露出乞憐之色!

  呂崇文「哼」然冷笑說道:「我還以為你有多麼兇橫暴戾?原來依舊是一身軟骨頭,經不了一點大風大浪!慕容叔叔,我把他筋骨還原以後,再若不說實話,你便立時下手,點他『五陰絕脈』!」

  話完運指如風,一點兩捏,替惡道解開周身筋骨強烈抽搐的所生痛苦,一迭聲的催著惡道,趕快說出「天香玉鳳」目下陷身何處?

  惡道此時簡直喘息不定,語不成聲,勉強結結巴巴的說道:「天……香玉……鳳,此……時……正在……戴……雲……山絕……頂……的龍……潭之……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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