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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十九 疑幻疑真

  再看那大通和尚,業已捧腹狂笑,一語不發,正和中了千毒人魔「紫追魂斷腸笑箭」的情形,一般無二!不過因他功力甚深,還未笑到滿地亂滾地步!

  大德和尚,也已看出不對,驚聲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可憐大通和尚,哪裏還能答得出話?濃眉緊皺,面容獰厲,咧著一張大嘴,不住苦笑,但目光之中,卻向大德和尚流露出一種乞援之色!

  大德和尚不由會意大驚,目光電掃石室,依舊靜悄悄的闃無一人,心想師兄無端發此怪笑,不知救法,聽他笑聲,業已力竭聲嘶,再笑下去,不把肚腸笑斷才怪?只有先下手點了師兄暈穴,然後再圖解救之策!念頭打定,並指點向大通和尚脅下!

  這大德和尚,功力真叫不弱,二指才著他師兄身上,大通和尚便能發聲!

  不過大通和尚所發之聲,是一聲淒厲狂吼:「師弟好你狠!」吼聲方畢,一連三口紫黑鮮血,噴得大德和尚一頭一身,大通和尚也仆倒塵埃,立時氣絕!

  大通和尚仆倒以後,慕容剛目光如電,業已看出他方才立足之處的石地上,露出二、三分長的兩點釘頭!心中恍然頓悟,暗驚當日在建德附近的荒墳之內,自己足下,也踩過三根毒釘,倘若「千毒人魔」西門豹那時不把釘頭鋸掉,自己狂笑不止,呂崇文定然伸手解救,還不是與這大通和尚一樣,狂噴鮮血而死!

  大德和尚見師兄好端端的,被自己二指一點,竟告斃命!正在驚疑悲痛交集,石室左、右兩壁,點著的萬年油燈,燈花突然一爆,爆起了一個兩、三寸長的火苗,但火苗由紅漸漸轉綠,最後成了一種慘綠顏色,石室之中,頓時充滿鬼氣森森,石台上所放的三具桐棺,也自靠左壁的一具之上,發出一陣「吱吱」微響!

  頃刻之間,怪異迭來,休說是大德和尚,根本蒙在鼓內,莫測高深,嚇得膽戰魂飛,不住口喧佛號!就連隔著一層石門的慕容剛和呂崇文,明明知道又是「千毒人魔」西門豹弄鬼,但因周圍情景,過分淒清,也覺得有些頭皮發炸!

  大德和尚對師兄的怪異慘死,本已驚心,不由把一身頗為不俗的西域武學,嚇得減去了一半有餘!口中喃喃唸佛未畢,左面那具桐棺,「砰」然巨響,棺蓋先自凌空飛起,照著大德和尚打來!

  大德和尚此時心膽已碎,慌忙閃身避過棺蓋,「吱」的一聲鬼叫,棺中慢慢站起一具白骨骷髏,舉著兩隻鳥爪似的鬼手向大德和尚,作勢欲撲,壁間燈光,也已綠到幾乎不可辨物程度!

  呂崇文先也以為千毒人魔藏在棺中,這具骷髏一現,心中到也一驚,低聲向慕容剛問道:「慕容叔叔!世間真有鬼麼?」

  慕容剛方一皺眉,南天義低聲笑道:「鬼怪之說,太過虛渺,我們且看個究竟!」

  自從骷髏一現,大德和尚已像亡命一般,竄入石室右側小門逃去!

  骷髏跳出棺外,竟自長嘆一聲,隔著石門,向三人合掌折腰一拜,然後不知抓了一把甚麼東西,灑向兩壁的萬年油燈之內,火焰立復原色!

  骷髏會拜?真拜得慕容剛、呂崇文毛骨悚然,但燈光轉亮以後,看得分明,哪裏是甚麼骷髏,原來就是沿路所見那位黑衣蒙面的千毒人魔,不過在他蒙面黑巾,及身穿的黑衣之上,多畫了一副白色人體骨架,預先藏在棺中,等到燈光變綠之後,突然出現,竟把個西域僧人,嚇得屁滾尿流,鼠竄而遁!

  千毒人魔把燈火弄明,回頭又看了石門一眼,竟自走向左側小門而去!

  呂崇文不由急道:「這兩撥人一去,我們難道就生生葬在這石牢之內?」

  青虹龜甲劍一挺,刺向石門,雖然碎石紛飛,火星四濺,但石門太大太厚,明明無濟於事!

  慕容剛也在束手無策,身後忽有微聲,三人回頭看時,來路石門,業已「呀」然自啟!

  呂崇文仗劍護面,當先闖出,慕容剛默記來時路徑,指示方向,果然毫未走錯,但走完那幾個八卦形石室之後,到了最先入洞之處,忽然一陣隆隆作響,八個洞門,一齊被壁間湧出的石門堵死,除了細心勘察,可以看出石縫之外,連石色均是一樣,這才知道西域雙僧所說,內洞若不存心開放,外人絕難入內之言,果然不是虛語。

  出得仙人洞外,呂崇文悶悶不樂!慕容剛知道他是因為又接受「千毒人魔」西門豹一次解圍之德,將來下手報仇之時,增加一重心情負擔所致,自己何嘗不是也因此煩惱?但這些都是無可如何之事,越想越煩,一聲長嘯,輕功展處,領著呂崇文縱下高峰,三匹駿馬業已聞得嘯聲跑來,翻身上騎,揚鞭疾馳,讓那涼夜山風獵獵飄衣,暫時把這些恩怨糾纏,置之度外!

  從此一路南行,到無甚其他變故。

  ***

  走到浙閩交界的楓嶺山脈之處,南天義忽然指著遠處一座翠色孤峰,向慕容剛、呂崇文笑道:「慕容兄與呂小俠,那座積翠峰腰,南天義築有一間小小石屋,我久未來此,先暫時告便半天,晚間敬候兩位大駕,略作小酌,明後日再作南遊便了!」

  慕容剛笑道:「南兄久未歸家,既然路過,自然應該回去看看,我叔侄遵命晚間拜望,但不必費心準備甚麼飲食才好!」

  南天義面上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色,一掠而逝,但剎那之間,便自恢復平靜,微笑說道:「南某孑然一身,在此築上一間石屋,不過準備江湖倦遊以後,聊避風雨而已!因這種粗陋小築,不來已久,必然骯髒不堪,略為加以清掃才好迎迓佳客,至於這山野之間,不過是粗茶淡飯,哪裏談得上費心?兩位晚間早臨,那石室就在峰腰,甚為好找,我們一路投緣,南天義有幾句出自肺腑之言,要在今夜奉告二位!」

  說完,轉身揮鞭,跨上白馬便自緩步望那積翠孤峰跑去!

  呂崇文見南天義身形在遠方消失,回頭向慕容剛微笑說道:「這位老前輩,江湖經驗那等老到,待人處事卻極其謙和,武功亦頗不弱,我們這一路真得他助益不少!他說夜來有幾句肺腑之言,要掬誠相告,是什麼事,叔叔猜得出麼?」

  慕容剛搖頭笑道:「人家腹內之言,如何猜法?不過我直覺感到,這位江南隱俠,一路之上,不知有件甚麼事,幾度吞吞吐吐,欲說未說,可能是對我們有所規勸,也說不定!」

  這楓嶺又名大竿嶺,山脈來自仙霞,蜿蜒於龍泉,武義等八縣之間,直至福建浦城之北,為閩、浙兩省界嶺,廣袤千里,萬壑爭幽,豹隱層巒,螺堆列嶂,景色極為清麗!

  慕容剛叔侄二人,隨意留連,覺得一峰一壑均有佳趣,在這種地方築一石室,嘯傲煙霞,真是神仙不羨!徜徉於風光山色之中!不知不覺,已近黃昏。

  慕容剛胸襟挹爽,情緒極佳,笑向呂崇文道:「文侄,你看落霞晚照,遠山近嶺,紅帶夕陽,我們隨步遊山,走出業已不近,不要再往前走,就此回頭。去往南天義所居的積翠峰石室,時光恰恰正好!」

  呂崇文點頭笑諾,叔侄二人攪轡回騎,望著那座滿佈碧蘚蒼苔,青蘿古樹的參天翠峰,緩緩馳去!

  既得峰下,夜色已起,南天義所騎的那匹白馬,這些日來,與慕容剛的烏雲蓋雪,和呂崇文的火騮駒,整日廝守也已漸通靈性,不用拴繫。此時正在峰下低頭吃草,慕容剛知道山峰峭拔,馬不易登,遂把韁繩掛好,與呂崇文一齊甩鐙離鞍,施展輕功,往蒼崖翠壁之間,攀援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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