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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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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钰听了这一番哀怨动人的话兄,再一见刘双成那楚楚可怜的神态,暗暗大为不忍,无限歉然地说道:“成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就是天胆也不敢责怪二位,只不过在下不知二位究竟奉谁之命这般不辞劳苦,在下不安之余至为纳闷而已!” 刘双成两眉微展,淡淡一笑,道:“这一点恕婢子姐妹不能奉告,不过相公日后必然会明了一切,目前婢子姐妹只能告诉相公一点,那就是婢子姐妹是善非恶,是友非敌,相公只管放心就是!” 独孤钰入耳这番话儿,心知自己纵是磨破唇舌也必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既然日后当必自知,目前又何必枉费唇舌?索性将心定下,道:“成姑娘说哪里话来,二位对我千里护送,多赐援手,在下感恩图报犹恐不及,焉敢怀疑二位……” 刘双成突然摇头说道:“相公,婢子姐妹奉命行事,护送相公乃是本身职责所在,婢子姐妹不敢望报,假如有,那只是婢子姐妹对相公的一点心愿,只要相公能答应婢子姐妹这点恳求,婢子姐妹不但于愿已足而且铭感终生!” 独孤钰呆了一呆,挑眉说道:“成姑娘何出此言,这恳求二字在下殊不敢当,二位姑娘有事但请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刘双成神情一喜,激动地道:“婢子姐妹身为女儿家,最了解女儿家的心理,一个女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了爱,婢子们跟随相公多日,已知相公心有所属,相公人中祥麟,对于司徒霜,诸葛琼英之深陷情海不克自拔固所难免,但‘情’之一字能生人也能死人,万请相公善自为之,莫误人误己,铸下情天千古遗恨,这是婢子姐妹第一个愿望,请相公原谅婢子斗胆直言!……” 独孤钰红了脸也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刘双成深注独孤钰一眼,轻吁一口气,缓缓接道:“相公当记得牌子姐妹临下‘艳阳楼’时所说得那句话儿,也许那句话说得早了点,但婢子宁可早一点提醒相公,婢子虽不知梵净山中究竟隐居着哪位绝世高人,但不想可知那位高人必是前辈异人,不然百晓前辈不会让相公千里迢迢,深入南荒,凭相公禀赋,一经学成,必然技比天人,睥睨宇内,其时相公若稍有不慎,一念之差,便足以使风云色变,武林颠覆,所以婢子们也万请相公明辨是非,细分善恶,得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春风育物,朔雪杀生,慈悲之心,生生之机,这是婢子们第二个心愿,斗胆直言,相公宽宥!” 二女一般底神色凝重,刘双成更是娇靥堆愁,妙目含悲,令人有不胜凄楚之感。 这一番轻柔温婉的话儿,听在独孤钰的耳中却不啻是当头霹雳,心惊胆战,冷汗涔涔,忙自肃然说道:“成姑娘何必太谦?这分明是给我一记高明无比的当头棒喝,在下有生之年,必不敢或忘二位今日一片金玉良言!” 刘双成娇靥上闪过一丝安慰微笑,马上裣袵说道:“婢子何敢当‘当头棒喝’,可喜相公慧根深厚,婢子为天下武林,宇内苍生贺!”一指那绵亘于莽原上无边前古森林,又道:“如婢子料得不错,那‘商山四皓’早已在此候我们多时,稍时玉妹小心护卫相公,那四个老儿由愚姐对付,除非万不得已,不可轻露诸大神功,玉妹切记!” 谢小玉点头说道:“小妹知道,成姐也请小心!” 独孤钰剑眉微蹙,凝注那绵亘于半里外的古森林,道:“成姑娘怎知‘商山四皓’必然在林中等候我们?” 刘双成微笑说道:“深山密林四无人烟,乃是宵小们剪径的绝佳所在,‘商山四皓’虽然非一般宵小可比,但贼性天生,岂不知选择这绝佳所在下手?” 谢小玉噗嗤一声娇笑说道:“成姐一张小嘴儿真够刻薄,设若让那四个老兄听到,不当场气死才怪!” 刘双成轻哼一声,道:“你以为他们没听见么?不过他们是天生的贼骨头,皮厚得很,涵养功夫已是炉火纯青,你我就是骂他个狗血淋头,只怕他们也不在乎……” 蓦地,一声细若游丝的语音,划空传来:“两个丫头好口才,好机智,老夫兄弟在此候驾多时,清茶一杯,不成敬意,静候二位光临!”话声轻微但清晰可闻,不问可知必是那“南山四皓”远远所发! 独孤钰不由心中一震! 刘双成却仍是那么安祥泰然,看了谢小玉一眼,扬声笑道:“我只乔家老儿当真沉得住气,看来仍须在忍字上多下点功夫,敬候不敢当,清茶一杯此时此地何异琼浆,不敢再劳久等,杜玉主婢即来敬领!” 回过螓首嫣然一笑,又道:“相公,婢子没料错吧?再让人家久等便是我们罪过,走吧!”一声轻笑,与谢小玉率先策马驰去! 至此,独孤钰方恍悟二女早已听得“商山四皓”藏身林中,适才一番话儿不过故意施刁,对二女这一身功力,超人机智不由大为敬服,眼见二女谈笑自如,策马前行,暗忖:我独孤钰堂堂七尺之躯,宁可荒林埋侠骨,莫让巾帼笑须眉!剑眉挑处,豪气顿生,一抖缰绳,策马追上! 半里之遥,何消片刻?未到半盏茶功夫,三人三骑业已抵达密林之前。 但见密林如织,古树参天,黑影斑驳,虽在烈日之下,却依然阴气森森,黯黑无光! 独孤钰看得方自微微一蹙剑眉,却听那刘双成扬声笑道:“杜玉主仆已至林缘,怎地未见四位侠驾,乔家老儿何必这般小家子气!” 倏闻密林深处一个苍劲话声说道:“老夫兄弟年已耄耋,不利于行,贤主仆非常人,雅量必能相容!” 刘双成一阵银铃娇笑,转过螓首微笑说道:“相公,听见没?人家倚老卖老啦,谁让我们晚到这世间几年,没办法,咱们走吧!”微微一顿,深注谢小玉一眼,又道:“玉妹,烦你紧跟着相公,林内豺狼之类出没无常,莫伤了相公坐骑!”嫣然一笑,策马缓缓入林。 谢小玉冰雪聪明,一点即透,紧紧地傍着独孤钰,潜运功力,暗中戒备! 甫一入林,顿觉眼前一暗,密叶遮住日光,林外骄阳炙人,林内却是一片阴森! 轻风拂过,寒气袭人。林深处更传出一阵阵沙沙声响,似虫鸣,又似猛兽起伏,枝叶拂动! 马儿铁蹄踏在那厚不知几许的枯枝败叶之上,引起一连串轻响,在这寂静的密林之中,传出老远! 饶是独孤钰傲骨天生,胆略超人,置身在这阴森无限的前古密林之中,也不禁暗暗心惊! 偷眼微窥,只见谢小玉那吹弹欲破的如花娇靥上,神色微现凝重,但却仍是那么泰然安祥,心中不由暗道一声:“惭愧”,他虽然知道今日事态,远较那夜“岳阳楼”上来得严重,但他却不知谢小玉一身功力早已暗中凝足,一有警兆,她便要猝起发难,拼死也要卫护他的安全! 三人三骑就在这暗如黄昏的遮天密林之中,左拐右弯,缓缓前进! 自入林至今,三人未说过一句话儿! 林内“商山四皓”也是寂然无声! 半盏茶功夫不到,密林突然开阔,一片直径十丈左右的空地顿时呈现目前! 空地上,细草如茵,在那如茵的草地四角之上,却闭目盘膝坐着四个长像奇古,白发银髯的白衣老人! 这些白衣老人四张老脸皱纹深陷,恍如鸡皮,在他们面前的草地上,却分别放着四样东西! 一本以黄绢装面,大小却足有盈尺的书! 一枝通体雪白,长有三尺的七孔玉笛! 一枝粗如儿臂,紫竹狼毫的巨笔! 一根乌漆发亮,长有丈余的银丝钓竿! 独孤钰看在眼内方自一怔,刘双成却策马草地中央飘身下马,回过螓首娇笑说道:“相公,你也请下马吧,当着这四位宇内硕果仅存的前辈异人,我们策马直抵场心已属大大失礼……” 妙目微扫“商山四皓”,嫣然一笑,接道:“不过好在这四位老前辈均是素性洒脱,不拘小节,四位,可对?”以牙还牙,这位俏佳人委实厉害! 话声方落,四位白衣老人突然睁开双目,八道冷电般目光,齐向场中三人射来,坐于正东的白衣老人一笑说道:“小姑娘好犀利的口舌,看来老夫兄弟这一着棋,已落下风……”深注独孤钰一眼,接道:“仙露明珠,即谢家诗婢也将自惭逊色,小相公有此侍儿,实令老朽羡煞!” 独孤钰暗道一声:我哪有这等福气……尚未说话,刘双成却自眨动了一下大眼睛,娇笑说道:“看来老人家就是那四皓之首,雅号‘书痴’的大先生了!您太夸奖,大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商山翠竹庐’中美婢如云,日侍砚墨,个个锦心绣口,兰心蕙质,娥眉中状元,红粉中博士,刘双成俗脂庸粉,胸无点墨,算得了什么!” 那坐于正东的白衣老人,正是四皓之首,“书痴”乔玄,但见他深注刘双成长久,突然转向独孤钰道:“小相公,老朽兄弟来意你应该知道得相当清楚,谅必不需要老朽再多作赘言,但是,老朽现在已突然改变主意,区区几件俗物已不足引起老朽兴趣,只要小相公肯把这名美婢见赐,老朽兄弟不但撤手就走而且感激不胜如何?” 此言一出,不但独孤钰大为愕然,即是二女也自微微地呆了一呆,独孤钰剑眉方剔,却见那刘双成一声银铃一笑,说道:“能得大先生青睐,刘双成姐妹何幸如之,如此荣宠,这般福缘,在别人那是梦寐难求,刘双成姐妹岂有不愿之理,不过……” “不过什么?姑娘?”乔玄目射冷芒一注独孤钰,道:“你可是说这位小相公不肯割爱?” 刘双成摇头说道:“你误会了,我家相公索性慷慨洒脱,家中如双成姐妹者更不下百人,少了我们两个,无殊九牛一毛,算不了什么,只是我担心这是大先生一人的意思,其他三位就未必如大先生这般将双成姐妹,看得重过诸大门派镇山重宝!” 乔玄似为刘双成这几句话儿捧得有些飘飘然之感,细看二女简直越看越爱,刘双成话声一落,他便即哈哈大笑说道:“我只道什么事儿,原来不过如此,姑娘,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老夫这三位兄弟向来是言听计从,只要你二人答应,从此便是老夫商山‘翠竹庐’中两块瑰宝,娥眉队中二状元,红粉班中双博士!”又是一阵纵声大笑,好似不胜欢愉,更好像二女已是他两山“翠竹庐”中人儿! 独孤钰皱一皱眉,大为不解,星目一注刘双成,却见她正自风姿万千,含笑卓立,忍不住方要开口,耳边突然传来谢小玉细若蚊蚋的甜美话声:“相公,你别担心也别多问,今儿个没你的事儿,只管请冷眼旁观!” 他呆了一呆,向身旁谢小玉望去,俏佳人飘过了一个嫣然甜笑,他明白了,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刘双成一直等到乔玄笑声歇落方自微笑说道:“大先生,我也知道其他三位对你一向是言听计从,但那只是指往日,今日只怕他三位未必听你的话,我以为大先生最好还是先问问看!” 乔玄方自微剔白眉,坐于正北,面前横放银丝钓竿的那位白衣老人突然冷冷说道:“小丫头,你不必枉费心机,乔老四第一个便不会答应!” 刘双成呆了一呆,无限懊丧地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大先生,我说如何?”女儿家那天生地撒娇本领在刘双成身上,倍觉楚楚可怜! 乔立面色一变,道:“老四……” 那坐于正南面前横放儿臂巨笔的白衣老人突然说道:“老大,这丫头口齿玲珑,满腹机诈,你休要堕入她的圈套!” 那坐于正西,面前横放七孔玉笛的白衣老人,也自说道:“商山‘翠竹庐’中业已选尽天下秀色,个个锦心绣口,兰心蕙质,这两个小丫头不过仗着一付犀利口舌,胸尽未必强过四钗,老大岂可因小失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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