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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独孤钰可以看出,来人是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中年大汉,正是数月前为了一块八洞信符与自己大打出手的二大汉之一,左手执剑,右臂却捆着一条尽沾鲜血的白布,显然是带了伤!

  独孤钰心中一震,尚未来得及问话。

  那黑衣大汉自己微一躬身,睁着一双满布血丝的神情,无限黯然地道:“杜相公,你来晚了!”

  独孤钰但觉脑际轰地一声,心神大震,险些栽下马来,急急说道:“晚了?怎么莫不是霜姑娘她……”

  黑文大汉微一摇头,接道:“相公请宽心,小的情急一时口不择言,惊了相公,姑娘与查老爹无虞,但本洞兄弟却已伤亡大半!”

  独孤钰听得司徒霜与查老爹安然无恙,心中一松方自暗吁一口气,但黑衣大汉后半句话入耳,不由心中又是一震,急急说道:“难道霜姑娘回来迟了么?”

  黑衣大汉黯然点头:“相公说的不错,姑娘与老爹回来迟了,但只是迟了一步,仅此一步洞中弟兄已是惨……”

  遭杀戮大半独孤钰强忍杀机,咬牙说道:“那些该死的东西呢?”

  黑衣大汉道:“那批东西大肆戮后正欲放火,姑娘已与老爹赶到,姑娘掌伤一人,但仍吃他们相挟逸去!”

  独孤钰只听得剑眉倒剔,杀机狂炽,暗道一声,好一批惨无人性,卑鄙无耻的东西独孤钰不杀你等,誓不为人!道:“如今霜姑娘可在总舵?”

  黑衣大汉道:“半日前还等待相公,如今想必还在!”

  独孤钰微一点头,道:“好,你且上来,带我去见姑娘!”

  黑衣大汉摇头说道:“相公只管乘马下山,小的步行带路!”不等答话,转身向山下疾步奔去!

  独孤钰不再客套,策马跟了下去!

  黑衣大汉虽然臂上负伤,但步履之间仍是极为轻捷,身形纵跳飘然,一直遥遥在前带路。

  空山寂静,四无人踪,一路行来,除了那前行带路的黑衣大汉外,就没看见再有第二个人影。

  此时此地,独孤钰哪暇深思?只顾策马跟在黑衣大汉身后疾驰!

  未出盏茶功夫,独孤钰在那黑衣大汉前导下已抵“闽西八洞”总舵。

  两扇大门血迹斑斑,但却紧闭着!

  门外,血流遍地,腥味冲鼻,惨不忍睹,但却未见一具尸体,想必是司徒霜早已命人收去!

  然而,门内外却一样地寂静若死,不见一丝人影,不闻一丝人声!

  独孤钰禁不住讶疑顿生,向那黑衣大汉飞快地过一瞥探询目光?

  殊料入目黑衣大汉竟也是一片讶异神色!

  但他略一犹豫,突然闪身跃至门前,扬声喝道:“什么人值勤!还不开门,杜相公驾到!”

  话声传出老远,飘荡空中,但门内仍是寂静若死,不闻一丝声息!

  黑衣大汉神色微变,回头看了独孤钰一眼,双眉一扬,沉声又道:“值勤的是谁,难道你们聋了么?”

  四周寂寂,门内仍是未闻一丝声响!

  如此一来,不要说黑衣大汉就是独孤钰也沉不住气了!

  但见那黑衣大汉冷哼一声,飘前两步,遥空一掌击向两扇紧闭大门,随即闪身后退!

  但闻“砰!”地一声大震,两扇大门应掌而开,一阵摇晃,原来那两扇大门乃是虚掩上的!

  一声大震后一切归于寂然,由大门向内看去,广大的庭院中空无一物,更无一丝人影,然而那庭院的地面上却洒着片片早已凝固暗红血迹!

  庭院内画栋雕梁美仑,美奂的百十间楼榭平房笼罩于一片如寂静中,寂静得出奇,寂静得令人窒息!

  独孤钰心知有异,他一心悬念司徒霜安危,剑眉一挑,翻身下马,领着黑衣大汉向内走去!

  暗凝功力跨进大门,举目环顾,庭院内花草树木之间,但见滩滩早已凝固的暗红血迹外,仍是不见一丝人影,不闻一丝人声,不要说司徒霜芳踪飘渺,即连那闻讯赶来的“玉面神龙”韦晓岚等人也不知去向!

  独孤钰不由大为诧异,警惕立生,微一提气,扬声呼道:“里面有人在么?杜玉求见司徒洞主!”他明知白费,但仍存一丝希望!

  庭院深几许,寂然无人应,只有独孤钰呼声飘荡空际!

  “杜相公!”那黑衣大汉突然说道:“要不要到里面看看!”

  独孤钰微一点头,方待举步。

  那黑衣大汉突然掠前一步道:“相公且请在此稍待,容小的进内一探究竟!”

  独孤钰道:“不,还是你在此稍等,让我去看看!”

  那黑衣大汉道:“相公初来,对此地不太熟悉,再说此地各处看似无奇,其实莫不暗藏机关消息,相公不谙路径,还是由小的进去的好!”

  独孤钰闻言心知他所言不虚,司徒霜一代巾帼奇女,这无异仙宫的庭院中,断不会不设些极为厉害的奇门生克之流,略一沉吟,道:“好,但事出异常,你要小心了,一有发现速速退出!”

  那黑衣大汉微一躬身,道:“多谢相公,小的省得,相公也请多加小心!”转身飞步向十余丈一座宏伟的大庭地打量一遍!

  这座庭院中正对大门的即是那黑衣大汉适才跑进的那座大厅,单从外表的宏伟壮观,石柱翠瓦看来,内部陈设必极豪华雅致!

  大厅之旁,向左十余丈距离,是百十间建筑精美的房屋,亭台楼榭,飞檐流丹,画廊回张,小桥卧波,鱼池假山之旁更植有千百本奇花异卉,争妍斗奇,不带人间一点烟火,在往日里必然是百花怒放,荷香十里,丹枫红醉,粉妆玉琢!

  独孤钰看得不由暗叹这位巾帼奇女委实太懂享受,更对这看似不胜吹弹的一位弱女子竟能手创如是基业,领袖这般莽莽英豪佩服的无以复加!

  然而,如今这个触目惊心的滩滩血迹却为这画一般的所在平添无限肃杀、凄凉、阴森!

  不由得独孤钰不扼腕叹息,切齿痛恨!

  盏茶功夫过去……

  蓦地里,一声凄厉惨嗥自那百十间房屋的最外一间中,划空透出,冲破寂静空气,听来份外刺耳。

  独孤钰心神大震,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暴喝一声向那发声处扑去!

  他玄关早通,又是情急之余,何消两个起落,便自抵达那间平房门首。

  哪还顾得了许多,双臂运足功力闪身进屋!

  一进屋中,一幕景象只看得他杀机狂炽,目眦欲裂,更恨不得将那“南荒六凶”生啖活剥,挫骨扬灰!

  屋中,只有一个朱漆圆桌与十几个鼓形圆桌外,别无长物。

  但那十几个鼓形圆桌之上却围桌僵坐着十几个面色木然的黑衣大汉,凸睛张口,神情无不愤怒痛苦,但却僵坐着一动不动,一望而知是吃人点了死穴!

  那朱漆圆桌上却摆放着几颗鲜血凝固多时,死像狰狞可怖的头颅,鼻耳俱破割下,整整齐齐,环桌而摆,足见行凶人之残酷毒辣,灭绝人性。

  独孤钰强忍杀机,一摸之下,但觉那十几具死尸触手凉冰,显然已是死去多时!

  但适才那一声凄厉惨呼又是何人所发?

  独孤钰一怔之余,大惑不解,剑眉微挑又将屋中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一看让他看出了端倪。

  那一白如雪的粉壁角下,此际正有一丝鲜红的液体,向外流,那是血,令人触目惊心的血。

  而那粉壁之上却隐隐地可以看出四条门状的极细缝隙,其细甚发,若非那外渗鲜血引起人疑窦,不是特别留心绝难看出,显然,这是置于壁上的一处暗门!

  独孤钰恍然大悟,精神一振,一步一步向那扇门走了过去,他双臂凝足了功夫,只要一有警兆,他便要猝起发难!

  剑眉倒剔,星目圆睁,渐渐地他觉得有点紧张!

  他极想看看暗门内的究竟,但又怕看,更怕那暗门后的情景不幸被他料中!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距离一寸一寸地拉近!

  一颗心渐渐向上提起,手心也渐渐渗出汗来!

  突然,他一掌击向壁上暗门!

  “砰!”地一声,暗门应声而开,向内倒去!

  一幕惨绝人寰的景象使得他热血狂翻,杀机狂炽……

  ▼第十一章

  阶门之后,一幕景色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门后又是一间石室,这间石室不大,横宽不过两丈左右,但在这间秘密石室之中,却横七竖八,狼藉异常地倒卧着十余具尸体,俱是一身黑色劲装的大汉,一个个似遭重手法击毙,头颅破碎,脑浆鲜血流满一地,死像狰狞,血腥扑鼻!无异人间地狱,罗刹屠场。

  唯一尸体完整的,是那适才入屋的一名黑衣大汉,他静静地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然而,在他那背心上却赫然直挺挺地插着一柄:“龙幡令”!

  毫无疑问,除了“南荒六凶”连袂寻衅之外,独孤钰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血海大仇:“龙幡令主”也手沾血腥,而且这“龙幡令主”说不定仍在左近,暗中窥探,伺机出手!

  只有一样可以使得独孤钰心神稍安,那便是司徒霜及查老爹未在其中!

  怒火、杀机、使得独孤钰钢牙碎咬,目眦欲裂,他恨不得将那“南荒六凶”与“龙幡令主”找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然而,室中除了人尸与那满地鲜血之外,别无他物,可以一览无遗,看出那“龙幡令主”绝不可能藏身在这间斗室之中!

  突然,独孤钰扬起一声暴喝,身形飞掠出屋,伊人的芳踪飘渺,使得他忘却了自身的安危,环绕于四周的步步杀机,和那寂静得令人窒息的阴森气氛,一口气地连搜数十间房屋!

  但是,依然地寂静、空荡,哪有半丝人影?

  那黑衣大汉分明适遭毒手,难道那“龙幡令主”会在这转瞬功夫中逸去?

  亭台楼树依然,花草树木无伤,凤去楼空,伊人渺渺!

  无限凄凉、沉寂、阴森……

  独孤钰呆呆地站在那大厅前的碎石路上,脸色木然,星目微赤,脑中更是一片纷乱,是急?是怒!两者俱有,除此而外,他更隐隐地感到无限惆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他莫大刺激,他直觉地认为这一切血腥全是他带给“闽西八洞”的礼物!

  他恨!他愧疚!然而,血腥的事实冷酷在他的眼前,恨之无益,愧疚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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