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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葛嘯群被他說得方自俊臉佩紅,藍太岳又想起一事,向他含笑問道:「葛老弟,我曾聽昔年參與太湖葛家堡『百棺大會』的一位老友詳述當時各事,似乎石玲是姊,葛嘯群是弟,怎麼如今你又叫她師妹了呢?」

  葛嘯群微笑答道:「我和她是同年同月所生,日期則她是初三,我卻記不清楚,她遂硬想作我姊姊,我因可能是初一初二出生,自然不服,每每為此爭吵,最後還是由義父做主,按照被師父、師母收養先後論序,終於是我作師兄,她作師妹。」

  藍太岳見葛嘯群說話之時,臉上神情得意已極,不禁覺得暗暗好笑,知道這位少年英俠,入世未深,天真未泯。

  葛嘯群帶著滿面笑容,向藍太岳叫道:「藍老前輩,你已經把『北海三怪』說完,如今該說『秦嶺雙兇』了吧!」

  藍太岳拈鬚笑道:「他們這種稱呼,起得甚為恰當,『北海三怪』的性情極怪,『秦嶺雙兇』則行為真兇!他們一個叫『吸血幽靈』毛白羽,一個叫『綠毛僵怪』巴鴻。」

  葛嘯群搖頭說道:「聞其號可見其人,光聽這『吸血幽靈』及『綠毛僵怪』八字,就令人有點頭皮發麻!」

  藍太岳微嘆一聲說道:「這『秦嶺雙兇』,不僅名兇人惡,連所練功力兵刃,也都陰毒無比,迥異於一般武林家數。」

  葛嘯群揚眉問道:「老前輩知不知道他們練的是什麼功?」

  藍太岳臉色沉重地,點頭說道:「巴鴻練的是『僵屍十八摟』身法,用一根『綠毛哭喪棒』,毛白羽則練的是『吸血陰功』,用一根『幽靈鬼箭』,他們這些功力兵刃,均別具厲害,陰毒無比,葛老弟江湖遊俠,萬一相逢,卻必須特別謹慎小心,不可絲毫大意!」

  葛嘯群見他說得那樣慎重,遂把這「僵屍十八摟」身法、「綠毛哭喪棒」、「吸血陰功」、「幽靈鬼箭」等功力兵刃名稱,牢牢記住。

  藍太岳一面緩步徐行,一面含笑說道:「我已把『北海三怪』及『秦嶺雙兇』向葛老弟介紹完畢,如今只剩下一位苗疆美女了。」

  葛嘯群笑道:「老前輩適才所說『寧逢三怪,莫遇雙兇,降駒有技,可以乘龍』之語中的最後兩句話兒,就是有關這苗疆美女的麼?」

  藍太岳點頭說道:「這位苗疆美女,有一匹罕世名駒……」

  葛嘯群靈機一動,不等藍太岳的話完,便自揚眉笑道:「藍老前輩,你所說的苗疆美女,是不是住在苗疆『毒龍峒』內的『毒龍公主』姬玉花?」

  藍太岳「咦」了一聲說道:「葛老弟怎會知道?『毒龍公主』姬玉花的名頭,只是響遍西南,對於中原等地,卻還頗為陌生的呢!」

  葛嘯群劍眉雙軒,含笑朗聲答道:「我不僅知道『毒龍公主』姬玉花的名號,並還知道她那匹罕世名駒,是由『赤兔追風千里驥』公馬與『大宛汗血名駒』母馬,合配而生。」

  藍太岳越發驚奇問道:「葛老弟,你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葛嘯群遂把自己獨闖「析城狼窟」,結交「紅狼公主」莫如嬌之事,向藍太岳講了一遍。

  藍太岳仔細聽完,方自恍然,又復拈鬚笑道:「葛老弟,你對『毒龍公主』姬玉花的有關各事,雖已知道不少,但這『降駒有技,可以乘龍』之語,卻另有一種解釋。」

  葛嘯群微笑說道:「老人家請道其詳,葛嘯群願聞究竟。」

  藍太岳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笑畢說道:「姬玉花因自負武功,想嫁一位英雄夫婿,遂揚言只要有年輕英俊人物,能夠降服她那匹性情極烈的罕世名駒,她便願委身相許,我看葛老弟的各種條件,頗為適合,若有身為『毒龍峒主』之興,他日路過苗疆,倒不妨試一試呢!」

  葛嘯群被他調侃得俊臉通紅,趕緊岔開話題,向藍太岳抱拳問道:「藍老前輩少時與葛嘯群分手以後,意欲何往?」

  藍太岳長嘆一聲說道:「我實想前往『落魂教』根本重地,探看探看老友『隴右神駝』皇甫正,究竟是否陷身其內?但『落魂教』奇人輩出,能手如雲,以我這點功力,若想妄捋虎鬚,無非送肉上門,供人大嚼而已!故而先想尋找另一老友西門遠,倘有這位『竹劍先生』一同前去,大概也就不怕什麼『落魂教主』及『雙龍四鬼一枝花』了。」

  葛嘯群劍眉微皺說道:「那位『竹劍先生』西門遠老前輩,有『君子中的善士』之稱,若非在『崑崙』深處,閉關靜參妙道,便是雲遊四海,廣結善緣,蹤跡向來無定,藍老前輩卻是怎樣找他?」

  藍太岳含笑道:「如今正是『竹劍先生』西門遠廣結善緣之際,不是他閉關修道之期,故而我想前往他幾個常去所在,碰碰機遇。」

  說到此處,目光微掃四外,忽然站住身形,向葛嘯群哈哈笑道:「葛老弟,我們偕行雖尚未達百里,但話已講完,不妨就此分手了吧!」

  葛嘯群也覺這等緩步徐行,太已厭氣,遂點頭笑道:「老前輩為友熱情,自然越早尋著『竹劍先生』西門遠前輩,越早赴援皇甫大俠越好,葛嘯群已與『金環惡鬼』姬拉結下樑子,等嶗山索劍及蕩滌『五刀派』事了,也要走趟野人山,鬥鬥『落魂教』呢!」

  藍太岳聞言,一面含笑點頭,一面便向葛嘯群揮手為別,轉身向南而去。

  葛嘯群目送這位輩分不低,武功不強的「仙掌崑崙」的背影,在蒼松古木間消失以後,立即長嘯一聲,展足輕功,向東飛馳。

  人生機遇,彷彿冥冥中早有安排,根本無法預料,葛嘯群剛剛趕到泰山境內,便遇見了五百年前的風流孽債。

  泰山既稱「東嶽」遊人自多,若逢什麼朝香吉日,更是信女善男,摩肩接踵地,到處拜神還願。

  葛嘯群恰逢其會,便索性湊湊熱鬧,雜在一大群香客之中,向一座巍峨大廟走去。

  廟中梵唄喃喃,香煙繚繞,廟外則人潮如海,星卜醫數,百技雜陳。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處相命卦攤,因為攤上用白布寫著兩行鮮明大字:「指點吉凶,每相五兩,半語不驗,認罰千金!」

  這相士口氣太大,遂吸引了一大群圍觀之人,但卻無任何一位上前請教。

  因當時魯省豐收,米賤如泥,五兩紋銀之數,不知可購置多少酒肉食糧?

  葛嘯群本想開開玩笑,花五兩紋銀,看他怎樣搗鬼?但走進圍觀人群,目光一注之下,便即意興索然,皺眉止步。

  原來這相士的那副容貌,委實長得太以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獐頭細目,尖嘴削腮,配上唇間的那兩撇老鼠鬍子,活脫脫地是個不入流的下等江湖術士。

  但人雖其貌不揚,卦攤上所寫的那些字兒,卻把牛皮吹得大而又大。

  圍攤白布的正當中處,橫書四個大字,寫的是「鐵口論相」,另外在右邊寫著一行「閱盡世人無不驗」,在左邊寫著一行「片言點破念中疑」。

  天下事果然有賣家,就有買主,就在葛嘯群目注相士,心生厭惡之際,竟有位穿著頗為華麗的富家公子,搖搖擺擺地走到卦攤之旁坐下,取出五兩紋銀,放在桌上。

  相士見有生意上門,自然眉開眼笑,先看了看那位富家公子的左右手掌,然後再向他臉上凝目端詳。

  葛嘯群本欲走去,但卻在那相士向富家公子凝目端詳之時,發現相士的雙眼之內微閃碧芒。

  他承葛文欽、石珠娘兩位恩師教導,胸羅萬象,知識極博,知道那種碧芒,決非常人所有,不是對方練有「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絕頂內功,就是這相士具有一雙天生鬼眼。

  有了這點發現,葛嘯群遂暫時停步不走,而那相士也恰好端詳完畢,向富家公子發話問道:「公子是有何事疑難不決,要與在下研討?」

  富家公子滿面笑容說道:「我問的是婚姻之事,是否可合?能不能在日內成就?」

  相士聞言,臉色微變,一雙細目中,又復略閃碧芒,重向富家公子臉上盯了兩眼,冷冷說道:「請問貴客,你是否在三日之前,生了一場大病?」

  富家公子搖頭笑道:「先生看得錯了,我根本毫無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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