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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吩咐完了,随即默运玄功,将真气源源从掌心注入中年汉子体内,逼住那一股朝心脉蔓延的毒气,使之缓缓从伤口冒出……

  龙庸依言将应用之物准备妥当,不多一会,便见此人的伤口里“噗噗”直冒黑水、顿时腥臭之味弥漫,当下更不怠慢,将棉絮撕作一团一团,不停地在伤口上揩拭……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之久,那腥臭无比的黑水方始渐渐转为红色,龙庸这才拿起一柄刃薄如纸的小刀,迅速将伤口周围的烂肉剜净,现出新鲜的肌肉。

  张太和眼看着爱徒把一切事情弄妥,遂撤回手掌,将中年汉子的身子放下,然后跃下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拔开塞子,在伤口上洒了一层白色药粉!

  直到这时,中年汉子方止住呻吟之声,呼吸均匀地沉沉睡去!

  张太和长长地吁了口气,吩咐龙庸道:“这一堆染了黑水的棉絮,要拿到外面埋了,用过的家什好好弄干净!”

  说完,便自顾在竹凳上盘膝坐下,闭目运功调息。

  那中年妇人站在一旁看着张太和师徒替他丈夫疗治伤毒,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茫然,不知是忧是喜!

  龙庸把家什揩擦干净,收进行囊,又将那一堆染了黑水的棉絮用一块被单包好,拿到外面挖了个坑埋下去,寻了些水把手洗净,这才回进屋中,对中年妇人低声笑慰道:“大婶尽管放心,这位大叔已经不妨事了,只要好好将养个十天半月,就会完全恢复过来的!”

  哪知,这中年妇人听了,不但不说一声感谢的话,反而“呜呜”哭了起来!

  龙庸不由大诧道:“大婶应该欢喜才是啊,为什么哭呢?”

  中年妇人哭道:“他的命虽被你们救了,但也只能保得他一时不死,往后……呜……往后……呜呜!你们把我一家都害了,教我怎么不哭!”

  龙庸愕然道:“你……你说什么?我们怎的把你一家都害了?”

  张太和也听得一怔,咦了一声,睁开眼睛,逼视着中年妇人,沉声问道:“大嫂不用愁苦,这桩事情中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明白说出来,让老朽看看有没有办法便了!”

  中年妇人止住悲声,略一沉吟,咬了咬牙,摇头道:“不!不!我不能说,免得连累你们……”

  顿了一顿,又道:“你们累了这一阵,大概也饿了,小妇人到炉子上弄点吃的东西去!”

  说完,抱了孩子,走进屋子后面而去。

  这中年妇人的神情和说的话儿,饶是张太和久走江湖,年老成精,也不禁弄得一头雾水,莫明其妙了!

  龙庸更是茫然不解,眼觑着中年妇人走进屋后去了,这才转脸道:“师父!这个女人大概神经有点不正常吧?”

  张太和摇头道:“这里面板眼深沉,实在猜不透!”

  龙庸哼了一声道:“师父只要吓唬她一下,还怕逼不出实话来么?”

  张太和瞪了徒儿一眼,低喝道:“胡说!为师的能对一个丝毫没有武功的贫苦女人用手段么!”

  说时,只见那中年妇人已端着两个大粗碗走出来,碗中盛了还冒着热气的红豆饭,和几个硬邦邦的包壳糍耙!

  她把两碗东西放在桌上,歉然低头道:“贫苦人家,没有什么好的招待,请二位将就一些了。”

  这时候,张太和一来是对这女人有点不放心,二来也实在不忍心吃她的东西,当下拱手而笑道:“大嫂不用太客气了,老朽自带得有干粮,足够果腹,这些食物大嫂还是留着自用吧!”

  话声微顿,恳切地目注中年妇人道:“大嫂究竟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老朽虽不敢说有回天之力,但自忖总可以帮大嫂一点小忙的!”

  哪知,中年妇人却是答非所问地说道:“老客官带有干粮,那是最好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请到那边的屋子去歇息吧!”

  张太和见她仍然不肯说实话,不由心中有气,遂把手一拱,冷冷道:“大嫂既然这般见外,老朽也不好意思打扰,就此告辞!”

  说完,吩咐龙庸拿了行囊,转身往屋外走去!

  那中年妇人竟然也不挽留,只说了声:“爷们好走!”福了一福,更没有随后相送。

  张太和一赌气,头也不回,三脚两步出了茅屋,龙庸跟在后面,把行囊搁在青驴背上,解开缰绳,牵着随乃师走过竹林,又回到山谷之中。

  龙庸一面走,一面嘟着嘴喃喃说道:“好没来由,白白费了一番工夫,不但没弄到吃的,反而生了一肚子闷气,真是划不来……”

  张太和笑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救了一条性命,受点窝囊气算得什么,年轻人可不能这样小气……”

  这时候,一弯新月已从群山背后升起来,淡淡幽光之下,四周的景物已依稀可辨!

  张太和目光扫处,发现前面不远有一堵危岩,下面凹了进去,估量可容得下两人一骑。当下,领着龙庸走了过去,点燃火折子,果然这岩凹之内,颇为平整干净,遂笑道:“你看,这地方不比那茅屋好么?”

  龙庸放下青驴,在附近捡了些枯草,拿来铺在地上,把行囊解开,铺在草上,又取出一根山行露宿特制的蜡烛,点亮插在岩壁上然后在岩凹前面,生了一个火堆,以防夜间有野兽来骚扰。

  这一切停当,师徒便席地而坐,食用自带的干粮。

  龙庸一面吃,一面仍自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点邪门?”

  张太和唔了一声,点头道:“那个女人当然有些不合情理,但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力量,她不愿意说实话,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龙庸眉儿一扬道:“其实只要您老人家稍为露一手,相信她不说也不行!”

  张太和啃完最后一口干粮,伸了个懒腰道:“管她呢!说不说是她的自由,与我们何干?快点吃,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说完,便自闭目垂帘,入定调息。

  龙庸气呼呼地把剩余的干粮收检好,也在一旁坐下,默运师门心法,行功吐纳起来。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师徒吃过早饭,便收拾行囊,牵了青驴,继续动身访寻曹长吉的行踪……

  行行重行行,翻过几座山头,越过几道峡谷,不觉又是金乌西坠,依然是毫无所获,那曹长吉的游屐,竟不知落在何处!

  龙庸放眼四望,不乐意地说道:“师父,今晚上看来又要吃露水了!”

  张太和笑道:“露水乃月魄之精华,多吃一点又有何妨!”

  龙庸哼了一声,方待开口……

  “哎哟!”

  陡地一声惨叫,划空传来,在寂寂荒山之中,听来份外刺耳,顿令老少二人不禁悚然一惊!

  张太和低喝一声道:“为师的先去看看,你骑驴子随后赶来!”

  话声一落,人已破空而起,仿似劲矢离弦般,对准惨叫之声传来的方向,飞纵而去!

  身形如飞,一连几个起落,眨眼奔出半里多地,掠进一道山坳,目光扫处,只见茂密的杂树乱草之中,躺着一个赤膊露腿的苗猡,口中发出声声微弱的呻吟……

  在这苗猡的腿肚上面,赫然缠着一条细才如指的怪蛇,一颗三角形的蛇头,深深吃进肉里!

  张太和一掠上前,右手中指一弹,一缕指风,朝那怪蛇的七寸要害射去!

  那怪蛇正自紧咬不舍地猛吸苗猡的血肉,没料到会来了杀星,七寸要害顿时被那洞金透石的指风射个正着,“呱”的惨叫了一声,便痛死过去!

  张太和随手折了两根树枝,戒备着走近前去,用树枝夹住蛇头,微注真力,将蛇头拔了出来,然后一抖手,把蛇尾抖松,甩在一旁,方待俯身下去,察看这苗猡的伤势……

  陡听龙庸一声大喝:“狗贼敢施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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