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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韩剑平和蓝启明闻言,四道诧异的眼神将李玄浑身上下一看,才发现他背上空空如也,那个终日不离身的精钢大酒葫芦,竟没了踪影,这一来,俱不由诧问道:“二哥,你那命根子呢?”

  李玄苦笑道:“输了!”

  蓝启明怔了一怔,随即失笑道:“输了?这倒是奇闻一件,不知二哥怎会把宝押错了的?”

  李玄怪眼一翻,瞪了龙庸一眼道:“还不是为了这小鬼!”

  龙庸叫道:“二叔不要乱栽诬小侄好不好!我师父那头驴子不是也一起赔进去了么?”

  韩剑平和蓝启明愈发惊奇地看着龙庸,齐声诧问道:“你师父的驴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师父呢?他不是带着你到昆仑山去找‘昆仑处士’曹长吉的么?”

  龙庸哭丧着脸道:“也就是这一找,就找出麻烦来了……”

  李玄怪言一瞪,喝道:“没出息的小鬼,哭丧着脸干什么?事情到了我老人家手上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快把前几天对我说的再讲一遍,好让我和你四叔五叔商量个妥善办法便了!”

  龙庸连声应是,遂将跟随乃师西上昆仑,访寻“昆仑处士”曹长吉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衡山隐叟”张太和自从被李玄等人硬抬上青驴,带着爱徒龙庸,西上昆仑而去之后,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颇为顺利地便抵达昆仑山下。

  那“昆仑处士”曹长吉乃是隐居在昆仑山中一处十分清幽的山谷,与他妹夫一家比邻而居。

  张太和带着龙庸辗转访问,寻到曹长吉的茅庐时,发现柴扉虚掩,屋中冷冷清清,似乎人已离家外出,遂转过头去寻着那陶姓隐士,一问之下,才知曹长吉已于数日前入山采药去了,归期却没有一定。

  张太和问知曹长吉入山采药的地点,乃是在川边打箭炉一带,于是,辞了陶姓隐士,领着龙庸,往川边而去。

  这时候已是深秋,他们离了昆仑,南下川边,一路上尽是不毛之地,往往终日不见人烟,就算偶然碰见一两个猎户采药之人,也多半是山中的猡猡蛮族,真是说不出的荒凉孤寂。

  好在张太和身具绝顶武功,而且有脚程极好的青驴代步,是以旅程虽觉得荒凉,但也未感到崎岖难行!

  一路上,师徒二人晓行夜宿,饥餐渴饮,越过了巴颜喀喇山脉,沿着大雪山南下,便开始留心探寻曹长吉的行踪,但却没有半点端倪。

  这一天,他们已将抵达打箭炉附近,师徒二人遂更加留心地在采药之人必到的幽谷险壑逐处寻找,希望能发现曹长吉的踪迹。

  可是,一直寻到天黑,却一无所获,当下,只好暂时停止,准备寻个可以歇宿的地方休息,明天再打主意。

  此际,夜幕低垂,师徒二人由龙庸牵着青驴,在一道幽谷之中,摸索着一面走,一面到处张望,打算寻一个山洞来歇宿……

  走着走着,忽然遥见左边的一道斜坡上面隐隐有一点灯光漏出,龙庸不由大喜道:“师父,那灯光之处必有人家,看来,今夜不但可免了风霜之苦,说不定还可以吃一顿热饭呢!”

  张太和哼了一声,低声喝道:“蠢东西!跟着为师的跑了这远的路,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可知那是什么人家么?”

  龙庸被骂得一楞,讷讷道:“那……那……是什么人家?”

  张太和摇头道:“为师的也不清楚!”

  龙庸嘴唇一噘道:“你老人家也不知道,刮龙儿的胡子则甚?”

  张太和沉声道:“不管什么事情,在未弄清楚之前,千万不要感情冲动,以免影响了灵智,这是出来跑江湖的最基本要求,知道没有?”

  龙庸不大服气地说道:“反正您老人家说的都有道理,那么,我们就不用到那边去了!”

  张太和摇了摇头道:“你不想去了,为师的却要去看看。你好好牵着驴子,跟在我后面,留神一点了,不准多开口,不准乱动,听到了没有?”

  龙庸应了一声,便牵了青驴,跟着乃师朝那灯光之处走去。

  上了斜坡,乃是一片稀疏的竹林,林中一列竹篱,围着两椽茅屋,那一点灯光便是从左首一间的窗户里透出来。

  张太和走近竹篱,倾耳一听,只听得一阵阵微弱的呻吟及悲泣之声从茅屋中传了出来,分明是屋中正有一个男人患病,一个女人守在旁边啼哭,不由恻隐之心油然而起,遂高声叫道:“屋里的大嫂请了,老朽不幸错过了宿头,敢请行个方便好么?”

  哪知,他一连叫了几遍,茅屋里依然哭泣不停,遂以为屋中之人大概是生番猡族,听不懂汉语,当下,试着伸手一推竹篱门,但听“吱呀”一声,竹门应手推开,于是,吩咐龙庸在门外守候,自己先进屋去看个究竟!

  张太和为人素来谨慎,他惟恐引起人家不快,遂在茅屋门口又停了下来,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柔声说道:“可以让老朽进来么?”

  这次屋里可立即有了反应,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客官要进来就进来,用不着客气!”

  张太和谢了一声,伸手把门推开,跨进屋中,闪目一看,只见一盏油灯微弱的光亮映照之下,靠墙角摆着一张竹床,床上躺着一个被棉絮盖住的中年汉子,床边坐着一个衣裳褴褛的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小孩,方自用衣襟拭泪。

  屋中除了这一张竹床之外,便只有一张破木桌,两张竹凳,真是四壁萧条的贫穷人!

  那中年妇人回过头来望了望张太和,开口道:“那边的一间屋子是空的,客官如不嫌脏,尽管自便了!”

  张太和拱手一礼,含笑称谢道:“老朽是入山采药之人,颇懂得几分医道,不知床上是大嫂的什么人,害的什么病,可否让老朽看看?”

  中年妇人哦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随即低头黯然道:“客官的好意,小妇人心领了!”

  张太和一怔道:“怎么?大嫂的意思好像不愿老朽替他看病是么?”

  中年妇人悲声道:“老客官不要误会了,小妇人不是不愿,实在是不敢麻烦你替他看病,免得连累了你!”

  张太和更觉奇怪,跨前两步道:“难道他是害了瘟疫,所以大嫂怕老朽……”

  中年妇人连连摇头道:“不!不!小妇人不是这意思……”

  张太和听了,不由心头疑云大起,低喝一声道:“大嫂就不必推辞了!”

  霍地上前,出手如电,掀开那男人身上的棉絮,闪目一看,顿时暗吃一惊!

  原来这人的一条右腿竟然肿得像水桶一般,腿肚处穿了一个茶杯大小的孔穴,直往外冒黄水,一股腥臭的气味直冲鼻端!

  张太和皱眉道:“大嫂!他是被什么毒虫咬伤的?”

  中年妇人悲叹一声道:“金线七星子!”

  张太和吃惊道:“金线七星子?他被咬了几天了?”

  中年妇人凄然道:“六天了!”

  张太和一阵紧张,忙伸手一推中年妇人,喝道:“大嫂快让开,到那边休息去!”

  随即对门外高声道:“龙儿把行囊拿进来!”

  龙庸在外面应了一声,牵了青驴走到门口,将青驴系好,解下行囊,进入屋中。

  这时,中年妇人已被张太和赶到一旁,龙庸跨进屋子之后,眼见这情形,便知是怎么回事,不等乃师吩咐,已立刻将行囊解开,取出一套运用的家什!

  张太和一跃上床,扶起中年汉子,用掌心抵在他的“命门”穴上,对龙庸道:“快将棉絮撕开,一等这人的伤口里流出黑水,便用棉絮揩干,直到有血水流出为止,然后用刀子把伤口周围的烂肉剜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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