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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方天華輕輕一嘆,忽而身形一拔,如同電光石火般地閃出廳外不見了,眾人如同癡呆,誰也沒有想到攔阻。

  齊漱清長嘆一聲道:「真沒想到這傢伙會這麼厲害,其實他就是不用陰謀,要殺我們也很容易……」

  眾人默不作聲,忽而地底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

  靳春紅首先警覺道:「不好!我們快離開這兒,那老魔恐怕又在發動陰謀了!」

  齊漱清不信地道:「怎麼可能呢!一切的機關我已叫你莫師兄先期破壞了!」

  靳春紅急道:「狡兔有數窟,方天華絕世魔頭,他一定會留下幾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玩意兒!我們快到岸邊去。」

  這時地底震動更烈,連島上原有的一些門人弟子也露出驚慌的神色,大家都急急地朝外奔去。

  只有百毒神君謝一夫抱著南中明屍體,呆立當地,大家也沒有注意!眾人趕到岸邊時,島上已天搖地動,轟轟之聲不絕,方天華的從人弟子們四散群奔。一片混亂。

  遙遙的湖面上有一隻圓形鐵舟緩緩向前開動,方天華在艙門入口處仰天長笑,笑聲中夾著他得意的聲音道:「齊老兒!你算無遺策,想不到方某留下這一手吧!這是我最精心而佈置的一著棋,你們等著吧。馬上這個島就會沉掉,龍王爺擺下鴻門宴,邀各位作座上客呢……」

  笑聲語聲都十分刺耳,眾人方自一驚,驀而一聲天崩地裂的大震,整個小島向下陷去,湖上掀起了萬丈波濤,一起淹下來,將所有人都埋了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湖面上是平靜了,到處都漂著屍首、木塊,以及一些不易沉沒的東西。

  李一定、公孫述、冷如冰與司馬瑜四個人,首先在岸上會齊了,他們都帶著李一定的辟水珠,所以沒有與波臣為伍,驚魂乍定之餘,水中又濕淋淋地上來幾個人。

  那是東海三魔與靳春紅。

  司馬瑜趕過去道:「前輩……靳姑娘!你們也出來了,我師傅跟展老先生呢?」

  齊漱清搖頭苦笑道:「不知道!這次事變來得太突然了,若不是我們長日在海中生長!恐怕再也無法撿得這條命回來,方天華這下子可真辣手,剎那之間就把一座島沉掉了,不講別的,就是那幾十丈深的湖水,也能把人給淹扁了。」

  司馬瑜不禁一陣慘然,他那親若父子,將他一手帶大的師尊長眉笑煞蕭奇,八成是沒有生望了。

  冷如冰也是一陣戚然,她那英名久著,慈愷俠義的師伯──鐵劍先生展翼,恐怕是長眠於湖心了……

  李一定浩然長嘆道:「我們這一次雖然搗毀了方天華的巢穴,可是依然被他逃脫了,而我們卻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真是得不償失啊……」

  大家在唏噓嘆息,傷感垂淚中,司馬瑜忽然又叫道:「咦!琪妹來了!」

  薛琪也是一身水,神容慘澹地過來,冷如冰連忙過去,握著她的手叫道:「薛妹妹!你沒有受害……」

  薛琪茫然地搖頭道:「沒有!方天華把我救出來的……」

  「方天華,他會救你!為什麼……」

  薛琪搖搖頭,什麼話都沒有回答,她也無法回答。

  在最緊急的關頭,的確是方天華將她救出險的,可是方天華的那番話更令她無法相信!

  「孩子!允許我叫你孩子!因為你的確實是我的孩子,二十年前我遇上了你的母親,我不知道她就是那位神秘的女俠,我也掩藏了自己的身份與她相戀,一年後你母親懷孕了,而我卻無意中在你母親的房裏發現了一本練功的秘笈,我一時貪心,偷著那本秘笈走了,苦練了十年,功力進步很多,我才發現我只偷到上半冊,於是我又四處尋訪,終於在太水之畔找到了她,那時你母親為了不使你成為私生子,又改嫁姓薛的,我向你母親求恕,她看清楚了我的為人,不肯原諒我,我一狠心,暗中又設法將那個姓薛的害死了,原是想逼她與我重拾舊歡,誰知你母親心意已堅,動手要殺我,我只得了上半冊,自然不如你母親,結果被她擒住了,她幾次想結果我的性命,終於下不了手,最終還是放我走了,不過她警告我若是繼續為惡的話,仍是不會饒我,我創立眾邪門的目的,就是要激你母親出頭……」

  這番話太令她震動了,可是她無法相信,因為方天華所流露的功夫確實與母親是一個路數。

  然而這些事涉及到她視若神聖的母親,又叫她如何向別人說呢……

  雲淡風高,鴻雁悽楚,正是菊老秋黃的季節!

  一片蕭索,一匹駿馬,馱著一個意興沮喪的年青武士,走在一條荒涼的古道上。

  晚山暮照,夕陽分外紅,更增添了無限的落寞。

  馬蹄聲得得地敲著山石,像離人心弦上惆悵的節奏,在晚霞的紅光裏,他不禁感慨地長吟道:「一抹晚天霞,嫣紅透碧紗;西風聲裏哀雁低。正是客愁不穩,疏柳鴉桃季別君家,霜淒菊已花;五湖遺恨滿天涯,欲將心事問流水,水不語,浪淘沙!」

  這是一闋唐多令,在他低沉的聲調中念出來,別具一種傷感的意味,長吟甫畢,忽地晚風中送來一陣鐘聲。

  年青人的精神略為振作一點,腳下一跺馬腹,蹄聲得得,逕向著鐘聲迎去,日光漸暮,晚霞卻更燦爛了!

  他正是最近名動江湖的玉哪吒司馬瑜,從首次在追魂太歲閻飛的別莊上初現俠蹤後,他的名字已經流傳在每一個江湖人的口中,以後更是一連串的離奇遭遇……

  結知了第一個紅粉知己──俏羅剎冷如冰,連袂西下,華山之巔力斃神劍星環夏候魯與惡鬼手仇真。

  再在西湖水寨中參與了羅剎會,與艷羅剎靳春紅結下了一段半愛半恨的姻緣,更由此牽入一樁絕大的江湖風波中,太湖之畔訪兇人,邂逅了改邪歸正的「信口開河」李一定與「笑臉方朔」公孫述……

  前時也因機緣湊巧,遇上了翠衣仙子薛冬心,不但習得了威力無比的五行神功,而且還得到了薛冬心唯一愛女薛琪的芳心相許,最後是太湖中小島上的一場驚天巨變!

  最無恥的兇人陰陽童子東門黑雖已伏誅,卻走脫了元兇混天筆方天華,小島陸沉之際,他,冷如冰,靳春紅等幾個人倖免於難,可是他的師尊「長眉笑煞」蕭奇與冷如冰的師伯鐵劍先生展翼卻永無訊息,想來是凶多吉少了!

  奇怪的是薛琪,她是被方天華救上岸來的,見面後只交代了幾句話就匆匆地離去了!

  冷如冰追念師門怨重,決心返回天山綠梅谷,為鐵劍先生展翼的衣冠置塚,同時守制一年。

  靳春紅要追隨師尊東海三魔東返釣魚磯去研習一些武功,因為她是東海齊氏兄弟的唯一傳人。

  李一定與公孫述倦意江湖,只想在山水之間寄以餘生,第二天也結伴離去了,剩下他孤單單的一個人。

  功成名就,卻抵不過心中的空虛,隨意飄遊了一段時間後,他重臨太湖之畔,遙祭了師尊蕭奇一罈美酒。

  然後再到嘉興城畔想一訪薛冬心與薛琪的,誰知鳳去樓空,她們母女倆都不知搬到什麼地方去!

  他是個不慣寂寞的人,可是茫茫江湖,他卻不知該何去何從,冷如冰跟他約好在一年後重聚,當然不能去打擾她,靳春紅忙於練功,去找她也不合適,薛琪又走了,三個紅粉知己竟沒有一個能陪著他的。

  挾著三分哀思,七分惆悵,他只好漫無目的地飄遊著,這天他走了整天的路,跨下馬疲,馬困人饑,剛好又在這四無人跡的荒涼古道上,所以一聽見鐘聲之後,他的精神才好了一點!

  有鐘必有寺,無論如何總可以休息一下,找點東西略充饑腸,同時也好讓牲口歇歇腳!

  轉過山頭,隱隱見松林一片,佛樓斜角,紅牆半閃,牆外有石泉飛濺,一琮如琴,環境十分清幽。

  馬到山門外,他人不禁有點失望,因為殘扉半闔,暮道中可以望見一片蔓草,顯然是一所廢棄的古寺,連山門上的寺名都不見了,成群的蝙蝠在空庭中飛舞著,足見無人已久……

  奇怪!好好的一所寺院,怎麼會荒廢了,而且我方才明明聽見有鐘聲,難道附近還有別家寺院不成!

  一面在心中暗忖,一面卻下了馬,聽任它到澗邊去飲水吃草,自己卻飛身上了廟樓,舉目向四周眺望著。

  但聞蟲聲即即,松林起伏,黑壓壓的針海如濤,卻沒有一絲燈光,心中更奇怪了,暗忖道:四下俱無廳宇,則方才的鐘聲一定是由此間發出的,可是看此地的光景,卻又不似有人的樣子……

  正在狐疑之間,忽然又是一陣鐘聲,由庭院後面傳來,十分清晰,顯見得廟樓就在臨近。

  司馬瑜心中一喜,很高興證實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一面飛身下了廟樓,快步向廟後走去。

  穿過大殿,只見殿上供的神像多半泥漆剝落,露出裏面的木頭架子,顯得十分頹敗,司馬瑜因為急於找點東西果腹,無心多作憑弔感慨,匆匆繞過大殿,只見後面是一道迴廊,像個口字一般,迥廊下都是房屋,中間空出一大片庭院,院中雜草叢生,高可及腰。

  左邊的廊屋中隱隱透出一絲微光,因此他毫無猶豫地就朝那個方向走去,直到窗櫺外才站住腳!

  這些廊屋也十分破舊了,他走到窗子口探目一看,心中又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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