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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鄂王墓是河朔岳飛的埋骨所在,一代忠良名傳千古,死後埋骨靈山,也為這西湖增色不少,小舟靠岸後,少女率先下了船,慢慢地向前走著,那兩個小婢卻連忙將小舟繫好,搶先在前面開路。

  將近墓地之時,打頭的小婢忽然站住身子回頭稟道:「小姐!已經有人在那兒了!」

  少女眉毛一聳問道:「什麼樣的人?」

  小婢道:「是一個老頭子!要不要把他趕走?」

  少女想了一下道:「算了吧!這地方又不是我們私有的,一個老人家,由他去吧!」

  一面說著一面向前走去,鄂王墓前果然有一個青衫老者在那兒負手漫步,一面搖頭嘆息,一面看著墓旁跪著的秦檜夫婦的鐵像道:「可嘆啊!要不是你這個賊子從中搗亂,岳武穆早已直搗黃龍,迎還二帝,重光華夏,歷史也不是今天這樣為法了?」

  少女聽後微微一笑道:「老先生的想法太過迂了,秦檜不過是一傀儡而已,怎麼能全怪他呢?」

  老者微愕地回頭望了一下,才緩緩地道:「姑娘這話是指何而言?」

  少女淺淺一笑道:「這道理很明顯,岳飛真要是成功了,迎還欽徽二帝,置康王趙構於何處?所以小女子認為召回岳飛的雖是秦檜,而實際主其事恐怕還是那個偏安杭城的趙構!」

  老者微一沉吟,不禁掀髯笑道:「對!姑娘蘭心蕙質,見微知著,居然揭開了這千古疑案,如此說來,這一對鐵人常日跪在此地是太冤枉了!」

  少女笑道:「誰說不是呢!尤其是這王氏,更冤枉得厲害,縱然是秦檜作了罪孽,與妻子何涉,卻害得她赤身露體跪在此處,飽受浮浪子弟的輕薄……」

  一面說著,一面走過去,提起王氏的鐵像,微笑道:「我來替天下女子出口氣,你別跪著了!」

  說完將鐵人一陣拗捏,竟把那生鐵鑄的兩腿扳直過來,老者見狀毫不驚奇,笑了一下道:「她也許是冤枉的,但是已經跪了那麼多年,錯也只有錯到底了,姑娘這等做法豈非太已驚世駭俗了!」

  說著走了過來,手指按著王氏的頭頂向下一壓,又將她壓成跪姿,與原先一模一樣。少女倒是吃了一驚,道:「老先生好強的功力,請教尊姓大名!」

  老者哈哈一笑道:「姑娘怎麼不說自己的力氣大呢!」

  這時旁邊的那個小婢作色道:「老頭子!你怎麼敢對我們小姐如此說話!要知道我們小姐乃是江南水旱兩路四十八寨的總寨主!人稱艷羅剎……」

  老者眉梢一動微笑道:「老朽有目無珠,竟不知靳寨主芳駕光臨!」

  少女微一彎腰笑道:「靳春紅不過是浪得虛名,論起江湖閱歷,還是差得很遠,例如像前輩這等高人,就深感先前未曾識荊!」

  老者淡淡一笑道:「靳寨主太客氣了,老朽不過癡長了一些歲月,籍籍無名,那裏配當高人二字!」

  靳春紅柳眉一揚道:「前輩莫非認為不屑示教?」

  老者將手一擺,依然淡笑道:「寨主說那裏話來,老朽書劍飄零,一事無成,說出來寨主也不會認識!今日秋高氣爽,老朽還想一領西子湖光山色,不再打擾寨主清興了!」

  說完將頭略為一點,返身就朝外走去。靳春紅呆一下,用目朝旁邊一瞟,那兩名小婢已經懂得她的意思,其中的一個立刻叫道:「喂!老頭子!我們小姐還沒問完話呢!你怎麼就敢走了!」

  老者彷彿沒有聽見,理也不理,繼續向前走去,小婢不禁怒叫道:「老頭子!你真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

  叫聲中人已縱起,宛如一隻飛鶴似的向老者背上抓去,口中又叫道:「回來!」

  老者仍如未聞,腳下安步依舊,行動並未見速,可是那小婢的手指,竟以分厘之差,抓了個空,小婢臉色微變,猛再跨前一步,改抓為點,直指老者的笑腰穴。

  老者頭也不回,背後就如長了眼睛似的,肩膀輕輕一錯,居然將那一指又躲了開去,小婢一這兩招都脫了空,不禁呆了,站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靳春紅突一長身,恍如一朵紅雲驀地升起,後發先至,冉冉地落在老者之前,臉上恭敬之態乍收,換以一種冷冷的笑意道:「前輩慢走一步!」

  老者微笑止步道:「寨主有何指教?」

  靳春紅冷冷道:「前輩雖然吝於賜告尊名,然而我自前輩身法上約莫已看出一點光景!」

  老者倒是反而一怔,好奇地笑道:「寨主何妨說說看!」

  靳春紅冷笑一聲道:「迷蹤步為天山不二絕技,前輩以年歲論,應是冷梅谷鐵劍先生展前輩,不過看來又不太像!」

  老者頗感興趣道:「寨主何以認為老朽不是展翼!」

  靳春紅輕聲笑道:「靳春紅雖未見過鐵劍先生,多少也有耳聞,展老先生乃武林素負盛譽耆宿,大概不應有前輩這等藏頭縮尾的行徑,再者展老先生鐵劍為記,從不離身……」

  老者呵呵大笑道:「給寨主這一說,老朽到真覺得愧顏無地了,老朽昔年名心未除,掛著一把鐵劍作幌子,近來已絕意江湖,那勞什子不久之前業已丟掉!」

  靳春紅臉色一整道:「如此說來前輩果真是鐵劍先生了!」

  展翼捋鬚須笑道:「區區微名,想不到還能驚動寨主!」

  靳春紅臉色變為十分凝重道:「前輩既是鐵劍先生,還請重拾鐵劍指教靳春紅幾手?」

  展翼微笑搖頭道:「不行!老朽已然封劍,發誓不再與人動手……」

  靳春紅莊重地在身畔掏出一方小玉佩來,托在手中沉聲說道:「前輩只怕要破誓一次,靳春紅以這方玉佩敦請前輩應約!」

  展翼一瞥她手中玉佩,不禁訝聲道:「寨主這方玉佩從何而來?」

  靳春紅冷笑道:「前輩應該不至如此健忘,三十年前前輩仗恃鐵劍,大展雄風,在家師頂上削下此玉時,曾有日後再作較量之語!」

  展翼驚異一聲道:「原來寨主是東海三……」

  靳春紅沉聲道:「家師並不諱言魔字,前輩也無須顧忌,為了前輩一劍之賜,家師及二位師伯埋首東海三十載,靳春紅離師之日,曾奉命要找前輩代作了斷!」

  展翼猶在沉吟,靳春紅已嗆然拔出肩頭長劍,躬身朝前獻劍道:「請前輩賜教!」

  展翼想了片刻,搖頭笑道:「這是老朽與令師的過節,寨主只怕代替不了!」

  靳春紅作色道:「玉佩在手,靳春紅即有權代表,前輩見佩應約,實無推託之由!」

  展翼笑道:「還是不行!老朽已極誓不再觸及兵刃!」

  靳春紅怒聲道:「前輩與家師訂約在先,這並不違誓,前輩若是吝於賜教,靳春紅只好先得罪了!」

  語畢一劍挺刺,直取前心,劍尖未至,勁風先到,展翼趨避無路,只得伸出一雙食指,將她的劍風撥偏道:「老朽確實已經絕意不動兵刃,但寨主既然以佩為憑,老朽亦無法推託,倘寒主不以為老朽托大,老朽以指代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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