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諸葛青雲 > 俏羅剎 | 上页 下页


  少年聞言,噘嘴坐在一旁,心中總是不服,暗想這少女適才兩次由衛三山頭上縱過,輕功確似甚高,但衛三山亦是成名老賊,風雷劍法,馳譽關中,三招之內,要令他兵刃脫手,就是師傅也未必能辦得到,這白衣少女,看來頂多比自己大不上兩歲,怎麼樣也練不到這種地步,師傅偏又如此說法,不知何意,不覺有氣悶,伸手撕了一條雞腿,再看對方,變化已生。

  風雷劍衛三山,今年五十四歲,闖蕩江湖近四十年,一生中不知會過多少英雄,只在十年前,遭受一次嚴重挫折,這才隨閻飛歸隱秦渡,其實每年總還要遠去豫鄂等地,做上兩次沒本錢的買賣,陰刁狂傲,向不服人,連閻飛與伏牛三傑,對長眉笑煞恭敬接待,看著都有些不忿不服。

  這白衣少女,他先本未看在眼內,適才因為她提出當年豫南龍駒寨,大俠冷秋雲之事,此事自己與閻飛二人,忘恩負義,內咎於心,怕少女將此事當眾說明,太已難堪,這才冷不防地出招暗算,想把少女立斃掌下,以絕活口,不想少女身法詭異,兩度輕功,盛氣已餘,且喜少女並未將當年鬼事,當眾抖露,風雷劍出鞘後,心膽又壯,自忖以四十年精研的風雷劍法,再加上吹毛立斷的寶刃威力,搏殺娟娟此女,當在十招之內!

  誰知對方把自己這口風雷寶劍,簡直看成爛銅廢鐵,拿起一個吃剩的餃子,竟對自己口發狂言,老賊素性陰沉,暗挫滿口鋼牙想道:你這女娃,真正該死,慢說是你,就是那長眉笑煞蕭奇,對我這口風雷寶刀,也不敢空手相接,這真叫閻王注定三更死,決不留人到五更,鬼使神差,天讓我衛三山除此心頭隱患。心念剛罷,對白衣少女獰笑一聲,左手二指,握住劍尖,往回一扳,果然寶刀不凡,劍尖竟被扳到與劍柄相接,衛三山左手猛地一鬆,錚然一陣龍吟,寶劍還原劍尖上。

  藍瑩瑩的光華,上下顫動,就在劍鳴未已,光華搖顫之中,衛三山長臂一展,風雷劍「金針度厄」,已如電光石火,點向白衣少女眉間。

  但等白衣少女稍一閃避,立即進步沉劍,點咽喉,掛兩脅。然後翻身劍化風雷劍法中絕招「平地風雷」,人起半空,劍光籠住對方身勢,就這起手三招,大概即可了帳。

  那知眼看風雷劍藍光,點到少女眉睫,人還未躲,只是玉臂輕抬,似欲架劍,衛三山不覺暗笑,這女娃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饒你金鐘罩及鐵布衫,練到了十二成,甚至練成混元氣,遇上這口風雷劍,等於白練,螳臂擋車,豈非已經勝定,得意已極,風雷劍順勢下沉,她那一隻皓腕,必然應聲而落。

  那知大謬不然,衛三山頓腕沉劍,那劍竟如在半空生根一般,絲毫不動,衛三山不由大驚,再看那少女時,只見她用右手拇食二指,捏住自己的風雷劍脊,兩道冷雷似的目光,正朝自己注視,櫻唇微啟,說了聲:「撒手!」

  二指套劍,衛三山休說看見,連聞也未聞,這風雷劍對他何殊生合,如何肯捨,吐氣開聲,功貫右臂,嘿的一聲,向後抽劍,那少女卻原式不動,依舊右手一指鉗劍,秀眉微豎,殺氣已生。

  衛三山盡力一抽,劍未撒動,已知無望,老賊太已刁惡,故作二次套劍,再一用力,猛地改後為前,捨劍鬆手一推,人卻借這一推之勢,凌空倒縱出三四丈,便想捨卻閻飛不顧,獨自逃命。

  白衣少女真不防衛賊無恥至此,連這珍逾性命的風雷劍全都肯捨去逃走,被衛三山一奪一推,右足不禁往後倒退一步,不由大怒,方待下手,衛三山業已捨劍縱出,少女冷笑一聲,左掌微揚,一道白光,電閃而出。

  衛三山倒縱而出,身在半空,白光已到,連何物均未看清,便吃打中面門,栽倒在地,一動不動。

  原來那道白光,正是那隻吃剩下來的水餃,但自少女手中發出,卻不殊一枚鋼彈,此刻業已深嵌衛三山兩眉之間,連腦袋全被打出。

  眾人見這白衣少女,內功竟已達到飛花摘葉,均可傷人的地步,一個個不禁噤若寒蟬,口呆目瞪。

  那大善人深知盟弟衛三山一身輕功,也不過稍遜自己一籌,但那把風雷劍,削鐵如泥,威力卻在自己紫金鉤之上,不料與這白衣少女動手,竟連招架之力全無,早就定下了第三十六計,逃生之計,這時乘衛三山中餃身亡,眾人一亂,猛的跺腳飛身,往後堂便竄。

  少女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閻飛動靜,早已注意,見他縱身往後,輕叱一聲:「無恥老賊,你還想走麼?」手中風雷劍,向上輕拋,凌空掉轉,劍柄向內,劍尖向外,玉掌輕推劍柄,颶地一聲,一道藍光,直朝閻大善人飛去。

  大善人,腳未著地,風雷劍已到腦後,眼看就要濺血橫屍,忽地從斜刺裏飛來一根雞骨,手勁倒也奇大,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噹的一聲,正好打在風雷劍劍尖之上,硬把風雷劍往左擊偏二寸,「哧」地一聲,劍鋒過處,大善人左耳應劍而落,好個大善人,連頭都不回,落地之後,一個轉折,便自逃入廳後。

  白衣少女眼見大善人逃脫,連追都不追,緩步拾起風雷劍,霍地轉身面對中座老頭,發話道:「晚輩前夜已曾飛葉傳書,相告與老賊閻飛,有似海深仇待報,望老前輩勿加參預,不想依然出手,晚輩稟承先師遺命,不管任何巨惡神奸,深仇大怨,一擊不中,除非日後再度相逢,此次便須放過,如今老前輩以一根雞骨,使晚輩十五年茹苦含辛,頓成虛望,請教如何交代呢?」

  說罷雙目神光電射,柳眉微剔,一張宜喜宜瞋的臉龐兒上,頓時籠罩了無窮殺氣。

  老頭自白衣少女與衛三山動手,二指奪劍,一餃傷人,武功高得出奇,著實覺得這種手法大已熟悉,但無論如何,想他不起,正在沉思,少年雞骨已出手,攔阻不及,知道已闖大禍,方自戒備,少女已然轉面發話。

  少女說到稟承師命,對任何敵人,一擊不中,便須暫時放過之時,老頭恍然大悟少女來歷。已然想出,知道一個答應不善,立啟強敵,自己素來玩世不恭,但此時卻亦不敢賣老,剛自把手一拱,那少年已自霍然起立,朗聲答道:「這位姊姊不要生氣,方才那根雞骨,是我打的,我叫司馬瑜,和姊姊一樣,與這閻飛老賊,有血海深仇,眼看他一家三口,兩個小的已做了無頭之鬼,老的又馬上要死在姊姊劍下,心裏一急,才把姊姊飛劍打偏了點,難道姊姊還不肯留一個老賊,讓小弟一洩積怨麼?」

  司馬瑜岸然卓立,宛如玉樹臨風,一席侃侃直談,不亢不卑,嘴又來得甜,一連幾聲姊姊,叫得個白衣少女,一臉陰風殺氣,化作了柳媚花嬌,到後來竟被他說得盈盈一笑,這少女本來已美得夠撩人,這會兒秋波一轉,弧犀微露,簡直是傾國傾城。

  等司馬瑜把話說完,抿嘴嬌笑道:「好兄弟,真有你的,姊姊不怪你啦,你姊姊十五年來孤身孑影,今天居然有了個弟弟,總得有點見面禮,這風雷劍給你吧,接住!」

  玉手微揚,風雷劍化一道藍虹,朝司馬瑜當頭射到。

  好個司馬瑜,見藍虹射到,不要說是閃避,連眼都沒有眨上一眨,直待劍挾寒風,掠耳而過,才輕舒猿臂,抄住劍柄把劍接到手中,摩挲把玩,愛不忍釋,高興得向少女笑謝道:「姊姊,謝謝你啦,受了這樣厚賜,連姊姊的姓名還不知道,我看姊姊俏得像一朵花,兇得卻像個羅剎,我就叫你俏羅剎罷!」

  少女掩口失笑道:「俏羅剎這個外號,真是俏皮,也許以後我連真姓名都不用了,你和蕭老前輩稍坐,姊姊向這些賓客們交代幾句,再來詳談,你可知道你那根雞骨,已經闖下大禍,那閻飛一逃,恐怕要引出兩個隱跡多年的老怪,彼此敵愾同仇,少時還須周詳計議呢!」

  說罷,轉身對一班賓客道:「先父姓冷名秋雲,乃武當退引名宿,十五年前,閻飛與衛三山二賊,因採花傷人,致犯眾怒,被武當門下群俠追殺,身受重傷,逃至龍駒寨附近,不支暈厥,先父歸隱多年不知二賊細底,只道是江湖豪客,被仇人所傷,將其救回家中,並為之療傷養息。誰知狼子野心,二賊傷病一好,問知先父乃武當名宿,竟起毒念,自知武功不敵,暗在水餃之中下七步斷魂散,以致先父母中毒殞命,二賊又將我兄嫂侄兒,及兩個姊姊殺害!」

  「那時我方五歲,因玩耍失足,誤墜山澗,二賊遍尋不著,方免一死,後為恩師所救,並傳授武功,今日才冤冤相報,索債十五年前,一家七口血債!」

  「現衛三山已死,閻飛在逃,諸位高朋,素無恩怨,若有為閻衛二人不平,而欲見教者,自當一一奉陪,否則就請散去如何?」

  白衣少女話完。一干賓客,多覺閻衛二人,忘恩負義,死有餘辜,即有二三閻衛好友,也為少女絕世武功震懾,均默默無言,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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