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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雲千里道:「神經也好,瘋狂也好,文供奉不必管它,你只要記住『斬草必須除根,莫令春風吹又生』之語,不殺便罷,既殺就殺個乾乾淨淨。」

  文雪玉獰笑說道:「雲堂主此語,深合我心,但這件事兒,應該守秘,不可令第三人知曉。」

  雲千里笑道:「文供奉盡量施為,我懂得利害,並會為你盡量掩護一切。」

  文雪玉喜道:「雲堂主人真不錯,將來我定要……」

  雲千里接口笑道:「將來在下要請文供奉提拔之處太多,如今濮陽總護法與三個賤婢,大概業已動身,文供奉快些去吧!」

  文雪玉也知事不宜遲,遂立即悄悄趕赴「天奇峽」外。

  雲千里回到水榭平台之上,果已不見濮陽勇、夏侯娟、羅香雲、東門芳等四人,不禁從嘴角問,浮起一絲得意獰笑,侍坐獨孤智身邊,靜待峽口消息。

  這時,夏侯娟因恐東門芳醒後掙扎,不肯丟下爹爹,獨自歸入正道,故尚未把她穴道解開,只是橫抱手上。

  她一面前行,一面向羅香雲低聲笑道:「雲妹,你認為我的恩師,和你的伯父,是否人在『天玄谷』內?」

  羅香雲道:「我猜兩位不會齊來,大概來了一位,但不知假扮韋楓,救走彭白衣的膽大如天之人,又是誰呢?」

  夏侯娟笑道:「大概是他……」

  羅香雲接口笑道:「娟姊是猜你那位『聖手仁心』卓軼倫麼?」

  夏侯娟玉頰微紅,搖頭失笑說道:「我本來以為是他,但如今已知猜錯,我卓大哥與司馬三哥,要去『哀牢』謁師,並遠上『北天山』,此時回不來呢!」

  羅香雲恐夏侯娟久抱生累,伸手接過東門芳來,嬌笑說道:「那也難講,我們還不是欲作遠行,但到了洞庭不久,竟又倏然回轉。」

  說到此處,目光微注那位魁梧偉岸,虎背熊腰的濮陽勇,改以「蟻語傳聲」,對夏侯娟悄悄說道:「娟姊,這位濮陽總護法,如今是否還照樣服你?我們所說話兒,若是被他聽去,可妨事麼?」

  夏侯娟搖頭笑道:「不妨事,像他這等實心眼兒之人,只一被人制服,多半永世不叛。」

  羅香雲道:「獨孤智那廝,花樣太多,難保不對這位傻瓜英雄,另加控制,娟姊還是設法試探一下,比較妥當。」

  夏侯娟點了點頭,向濮陽勇發話問道:「濮陽勇,你還認識我麼?」

  濮陽勇翻著大眼答道:「你是夏侯姑娘。」

  夏侯娟道:「你服我不服?」

  濮陽勇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服,我不和你打架。」

  夏侯娟失笑說道:「你不必再在『天玄谷』中,當甚『六殘幫』的總護法,如今便隨我同去好麼?」

  濮陽勇照樣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不去。」

  夏侯娟想不到竟會碰了一個釘子,秀眉微挑,詫然注目問道:「你為什麼不隨我去?」

  濮陽勇答道:「你不會有黑丸藥,天天送給我吃。」

  夏侯娟越發驚奇,揚眉問道:「黑丸藥?這黑丸藥是什麼東西?」

  濮陽勇道:「那東西好苦,好難吃,但我一天不吃,就會生病,獨孤幫主說是除了『天玄谷』外,任憑我走遍四海八荒,也休想再找得到這種黑色丸藥。」

  羅香雲一旁聽得冷笑說道:「娟姊,我猜對了,獨孤老賊定是給這位傻瓜英雄,吃了什麼能夠成癮的慢性毒藥。」

  夏侯娟秀眉深蹙,沉思了好大一會兒,看著濮陽勇,緩緩問道:「你那黑色丸藥,身邊帶得可有?」

  濮陽勇伸手入懷,摸出一粒宛如龍眼核大小的黑色丸藥,答道:「只有一粒。」

  夏侯娟伸出玉手索道:「給我看看。」

  濮陽勇並未立即遞過,似乎面有難色。

  夏侯娟好生不悅,從一雙妙目之中,閃射出冷電寒芒,沉聲叱道:「還不拿來?你竟敢不聽我的話麼?」

  濮陽勇又復略作遲疑,方似無可奈何地,把那黑色丸藥遞過。

  夏侯娟接過丸藥,只捏下小小一塊,收入懷中,仍將原藥還給濮陽勇,含笑說道:「看你急得那副樣兒,趕快拿回去吧!」

  羅香雲在一旁看得好奇問道:「娟姊,你掐下那一點丸藥則甚?」

  夏侯娟笑道:「我同意雲妹的適才看法,認為這是可以使人成癮,每日非吃不可的慢性毒藥,遂弄它一點,帶回去給『一帖神醫』葉天仕師叔研究研究,或許葉師叔醫術通神,能把這位傻瓜英雄,救出苦海。」

  羅香雲恍然說道:「妙極,還是娟姊來的細心,我怎麼就未想到葉師叔的身上?」

  濮陽勇不知她們竊竊私語地說些什麼,只是瞪起一雙環眼,向夏侯娟叫道:「夏侯姑娘,你最好不要再來,我家獨孤幫主,實在厲害……」

  夏侯娟冷笑接道:「厲害?他厲害得過人,厲害不過天,只要我們再進『天玄谷』之時,也就是『六殘幫』瓦解冰消,獨孤智遭受孽報之日!」

  濮陽勇嘴皮動了一動,似乎想要說話。

  夏侯娟又復問道:「我來問你,假如我要你殺死獨孤智,你可敢下手?」

  濮陽勇毫不遲疑答道:「不敢!」

  夏侯娟雙眉一挑,目閃神光問道:「假如獨孤智要你殺死我呢?」

  灌陽勇用樣毫不遲疑答道:「我也不敢!」

  夏侯娟聽他這樣答話,心中方自略慰,神色稍緩,含笑說道:「假如非要你在我和獨孤智中,殺上一人之時,你殺誰呢?」

  濮陽勇沉思了好大一會兒,方朗聲答道:「誰也不殺,殺我自己!」

  夏侯娟長嘆一聲,目注羅香雲道:「雲妹,你看獨孤智多麼厲害?居然連濮陽勇這樣一個胸無城府之人,也對他如此忠實。」

  羅香雲微笑說道:「娟姊不必感慨,你是以德服人,獨孤智只是以術制人!」

  夏侯娟搖頭嘆道:「這兩者成因,雖然善惡不同,但使濮陽勇聽話服從的效果則一。」

  羅香雲不表同意地,軒眉笑道:「我認為效果不同,濮陽勇對於娟姊,是終身敬服,歷久不渝!對於獨孤智只是暫時受制,一旦消除了受制原因,可能立即反敬為恨,並把獨孤智恨入骨髓!」

  濮陽勇呆呆聽到此處,忽然搖頭說道:「不對,我不會恨獨孤幫主,他給我大盆喝酒,大碗吃肉,又給我作了名位甚高的『總護法』,我感謝他還來不及,怎麼會恨他呢?」

  夏侯娟聞言之下,不禁向濮陽勇看了幾眼。

  這幾眼的眼色之中,充滿了疑惑意味。

  因為夏侯娟覺得濮陽勇所說的這幾句話兒,似乎有條有理,不像有靈智未開的渾噩之語。

  她心中正自起疑,濮陽勇又咧著大嘴,向她傻兮兮地,笑了一笑!

  笑容中,憨厚天真,傻氣十足,竟把夏侯娟心頭才起的一點疑雲,驅散得乾乾淨淨!

  有了總護法親自護送,一路之上,果然毫無阻礙地到了「天奇峽」口。

  一出「天奇峽」,濮陽勇便止步叫道:「夏侯姑娘,我不送你了,因為獨孤幫主只命我送到此處。」

  夏侯娟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你就這樣聽他的話?」

  濮陽勇又是一陣傻笑說道:「夏侯姑娘,我看不聽你的話兒,你會生氣,我若不聽獨孤幫主的話兒,他不是也會生氣的麼?」

  傻人直語,反駁甚難,夏侯娟竟被他問了個無言相對。

  濮陽勇見夏侯娟不再說話,遂抱拳一禮,回身進入「天奇林」,去向獨孤智覆命。

  夏侯娟目遂濮陽勇,秀眉深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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