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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夏侯娟又復問道:「照此說來,我進入這水榭之中,所飲的那杯熱茶,等於是杯藥引?」

  韋楓答道:「不錯!」

  夏侯娟皺眉問道:「我又不明白了,那位『紫拂羽士』東門柳難道在這幾日間,就根本不喝熱茶?否則……」

  韋楓微笑搖手,接口說道:「夏侯姑娘有所不知,你與『紫拂羽士』東門柳,所中毒質不同,其誘發方式,自也完全兩樣。」

  夏侯娟知道這是探聽機密的重要關鍵,遞把神色放得特別和緩地,向韋楓嫣然笑道:「你能不能把有關使『紫拂羽士』東門柳中毒之事,說來給我聽聽?」

  韋楓因美色當前,早已有點心猿意馬,遂目注夏侯娟,低聲問道:「夏侯姑娘,你……你……你如今感覺怎樣?還有心腸聽我講故事麼?」

  夏侯娟知他淫心已動,不禁銀牙暗咬,恨在心頭,但表面上卻只好佯嗔答道:「我一向性急,心中藏不得絲毫疑問,你且先說了東門柳的故事,我們再……」

  韋楓雖然心中霍霍大動,但因深知鴨子業已煮熟,決不會再被飛走,遂暫時強忍慾火,點頭笑道:「我猜得出夏侯姑娘極於想知道這樁故事的原因何在。」

  夏侯娟大吃一驚,方以為自己有甚不慎,露出馬腳之際,韋楓已然笑道:「夏侯姑娘不必驚奇,因為我曾從東門柳口中得知他與你師傅,是對立甚久之人,並曾幾乎傷了你的性命之事。」

  聽了他這樣說法,夏侯娟心中一寬,並覺得自己幾乎忘了這樁極好藉口,趕緊點頭笑道:「對了!我恨透這以大凌小,不知羞恥的『紫拂羽士』,巴不得知道他一些不妙訊息,方足解恨。」

  韋楓希望獲得夏侯娟的好感,稍時方能倍覺銷魂,遂接口笑道:「為了使夏侯姑娘解恨,我願意由怎樣使東門柳中毒開始,詳細說給你聽。」

  夏侯娟心想「騙死人不償命」,便自風情萬種地,瞟了韋楓一眼,嫣然笑道:「韋兄,多謝你了,你快點說吧!」

  這「眼光一瞟」,這「嫣然一笑」,和這一聲「韋兄」,簡直使韋楓看得魂消骨蝕,聽得遍體皆酥,趕緊應聲說道:「不瞞夏侯姑娘說,我三位恩師,受聘為『六殘幫』供奉,本已略覺委屈,但因久居海外,對中原一切生疏,遂不得不利用這項機會,為自己的雄心霸業,先行做點準備。」

  夏侯娟揚眉笑道:「如何?我早就猜透了你們『海外三魔』師徒,受聘『六殘幫』的用意所在。」

  韋楓一翹拇指,含笑讚道:「當時,我礙有宇文師妹在旁,只好否認,但心中卻對夏侯姑娘的才智眼光,欽佩萬分。」

  夏侯娟看他一眼笑道:「不必捧揚,請說下去。」

  韋楓又道:「誰知到了『天玄谷』中,竟然還有一位『供奉』,就是『紫拂羽士』東門柳……」

  話方至此,夏侯娟接口笑道:「我來替你說吧,不僅另有一位東門供奉,這位東門供奉,並挾幫主長親,暨中原絕頂高手之勢,儼然凌駕『海外三魔』,擺出一副『首席供奉』姿態。這種情況,遂使你三位師尊,又妒又恨。」

  韋楓笑道:「夏侯姑娘,真會分析判斷……」

  夏侯娟失笑接道:「其實大可不必妒恨,不妨與那『紫拂羽士』東門柳,鬥上一鬥,若是勝過他的,看他還好不好意思,腆著臉兒,自居『首席供奉』?」

  韋楓緩緩說道:「我三位師尊,本有此心,但二師叔『綠髮魔君』毛陵,向來機智深沉,他主張在與東門柳相鬥之前,應該先試試這位『紫拂羽士』的武功火候,究竟到了什麼程度?試探結果,『紫拂羽士』東門柳的功力火候,果然深厚驚人!我恩師暨二師叔,均有不逮,僅僅三師叔『雙心魔后』文雪玉,尚可與之頡頏,但也無必勝把握。」

  夏侯娟「呀」了一聲,似乎業已站在「海外三魔」這邊,頗為關心地,皺眉說道:「若無把握,便不太妙。」

  韋楓笑道:「我二師叔也是這樣看法,認為對東門柳『武鬥』,不如實行『文鬥』。」

  夏侯娟看了看韋楓,眉梢略軒問道:「所謂『文鬥』,大概便是用毒?」

  韋楓頓首說道:「二師叔建議用毒力把東門柳加以控制,他若倔強不服,便索性將他父女二人,一齊除掉。」

  夏侯娟聽後,方知「海外三魔」中,是位居第二的「綠髮魔君」毛陵,最為陰損狠毒。

  韋楓繼續說道:「我師傅與文三師叔,均同意毛二師叔之計以後,遂探聽東門柳的嗜好所在。」

  夏侯娟含笑說道:「探出結果了麼?那位『紫拂羽士』東門柳,有何嗜好?」

  韋楓遂立即答道:「東門柳喜歡古董。」

  夏侯娟笑道:「他既喜歡古董,則你毛二師叔,是把毒藥塗在古董之上的了。」

  韋楓點頭笑道:「有日晚間,獨孤幫主正與幫中四大供奉,互相飲酒,談到生平渴慕諸葛武侯,我毛二師叔便笑稱藏有一方『漢武鄉侯之印』,可贈送獨孤幫主。」

  夏侯娟讚道:「你毛二師叔,真會把握機會,這樣做來,委實不落痕跡。但那方『漢武鄉侯之印』,卻到哪裡去找……」

  韋楓截斷了夏侯娟的話頭,微笑說道:「我毛二師叔精於金石,印是以古銅自鐫,機會也是故意製造,他明知獨孤幫主,向以『今之諸葛』自居,遂在三言兩語之間,便把話題兒引到臥龍先生頭上。東門柳聽得我毛二師叔竟藏有『漢武鄉侯之印』,遂首先求借一觀。」

  夏侯娟妙目閃光,揚眉笑道:「你毛二師叔自然立即取出,東門柳大概遂在把玩考證之間,不知不覺地,中了慢性奇毒。」

  韋楓連連頷首,含笑答道:「夏侯姑娘宛如目睹一樣,猜得絲毫不錯。」

  夏侯娟想了一想,軒眉說道:「這裏面還有一項問題,那方『漢武鄉侯之印』,既然贈送給獨孤智,豈非連這位『六殘幫幫主』,也一併中了毒力?」

  韋楓搖頭笑道:「這方『膺印』並未到達『獨孤幫主』手中。」

  夏侯娟眉兒微挑,咦了一聲,問道:「怎麼會不曾到達獨孤智的手中,莫非是被東門柳毀棄了麼?」

  韋楓讚道:「夏侯姑娘又猜對了,東門柳接印在手,略一把玩之後,便似考證有所得地,冷冷地說道:此印鐫工極佳,古樸之趣,確可上追秦漢,但惜所用印料,只是一塊『宋銅』而已,以『宋銅』雕『漢印』,不僅不足以為貴,並足為識者所譏,這樁禮物,收受不得,我代獨孤賢侄毀去了吧!說完,雙掌微合,便將那方『膺印』,壓成一片銅餅般,隨手拋入探谷。」

  夏侯娟嘆道:「東門柳恃才傲物,自詡眼力高明,想當著獨孤智,把你二師叔『綠髮魔君』毛陵,略加折辱,卻絕未想到『強中更有強中手』,你毛二師叔竟會將獨門劇毒,塗在那方『膺印』之上!」

  韋楓笑道:「這就是東門柳的中毒經過,夏侯姑娘覺得我所報告的,是否清晰,還有疑問沒有?」

  夏侯娟道:「中毒經過,我已盡知,關於發毒情況,又如何呢?」

  韋楓聽得夏侯娟問起有關怎樣使東門柳發毒之事,不禁眉頭雙皺。

  夏侯娟見他皺起眉頭,遂在反面著急地,幽幽一嘆說道:「書有未曾經我讀,事難盡可對人言,韋兄若是覺得放心不下,或有甚礙難,便不說……」

  一聲「韋兄」,聽來多麼甜蜜,夏侯娟的語意神情,更極嬌媚,遂使韋楓無法抗拒,不等她那句「便不說也罷」出口,便微笑說道:「我已對夏侯姑娘,盡傾秘密,還有什麼礙難?東門柳如今所中奇毒,雖極厲害,卻僅能潛伏體內,非經另一種藥物引誘,不會發作。」

  夏侯娟索性大獻殷勤地,一面持壺為韋楓斟上香茗,一面含笑問道:「你毛二師叔,第一次使東門柳中毒,業已費盡心思。第二次再想使他服用誘發前毒藥物,豈非格外艱難,準能如願麼?」

  韋楓擺手笑道:「第二次容易多了,因為那種誘毒藥物,既無色,又無香,更無味,根本極難覺察,旁人服用之後,毫無異狀,東門柳服用之後,則潛毒立發。」

  夏侯娟道:「你毛二師叔打算於何時對東門柳二次用毒?」

  韋楓答道:「我毛二叔因忍氣已久,不願多等,遂決定就在明日清晨,你與我宇文師妹,雙雙決鬥之際,便對東門柳再下毒手。」

  夏侯娟恍然說道:「難怪你對我說過,『紫拂羽士』東門柳難於活過三日。」

  韋楓突然目注夏侯娟,以一種深表關切的神情,低聲說道:「夏侯姑娘,你能不能向我宇文師妹認輸,而取消明晨之戰?」

  夏侯娟聞言之下,妙目雙翻,向韋楓問道:「你認為『咆哮紅顏』會輸給『殘心妖姬』?」

  韋楓知她性暴,哪敢拂逆,忙自笑道:「我宇文師妹妄自驕狂,她不僅比不上夏侯姑娘,可能也比不上『無情奼女』羅香雲和『辣手神仙』東門芳呢!」

  夏侯娟笑道:「既然我比她強,為什麼還要對她認輸?」

  韋楓苦笑說道:「這個……這個……這個……」

  連說了三個「這個」,結果仍未說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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