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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一個是名列「宇宙六殘」之一,缺了兩隻手,曾和自己在「黃山西海門」,打過交道的何撐天。

  另一個則是在「百殘大會」之上,表現極佳,深得獨孤智賞識,如今已擢為內三堂堂主之一的「萬古傷心」白不平。

  韋楓見了何撐天與白不平,也覺一怔,抱拳施禮,含笑問道:「何堂主與白堂主,怎會也到此處?」

  何撐天怪笑說道:「宇文護法已入『天玄谷』,幫主聞得擒來『咆哮紅顏』夏侯娟,大為高興,生恐最後一段途徑中,有何失閃,遂特降『龍頭竹令』,命我與白堂主,趕來押送。」

  韋楓笑道:「幫主也太小心了,『天玄谷』固若金湯,『天玄橋』神仙難渡,何況這位夏侯姑娘業已中我奇毒,未加祛除,真氣難提,內力難聚,哪裡會出甚差錯?」

  白不平微笑說道:「小心些總比不小心好,韋護法請先行一步,你師傅高老供奉,和你師妹宇文護法,尚有事兒等你前去交代,這位『咆哮紅顏』夏侯姑娘,由何堂主與白不平,負責押送就是。」

  韋楓聞言,怔了一怔,白不平又復哈哈大笑地,軒眉叫道:「韋護法,你難道還信不過白不平和何堂主麼?我且取出獨孤幫主的『龍頭竹令』,給你看看。」

  說完,方自伸手入懷,韋楓便搖頭笑道:「白堂主怎麼如此見外,還要給我看甚『龍頭竹令』?韋楓遵命先行,我把夏侯姑娘,移交二位便了。」

  語音落處,向夏侯娟看了一眼,從嘴角上浮起淫邪笑意,縱上「天玄橋」,電疾馳過,進入「天玄洞」內。

  何撐天目注夏侯娟,怪笑叫道:「夏侯姑娘,我們想不到又在此處相會。」

  夏侯娟冷笑說道:「你在『黃山西海門』的雲海之中,跑得真快,這次……」

  何撐天獰笑一聲,接口說道:「這次我不必跑,想跑的是夏侯姑娘,卻可惜你大概跑不掉了。」

  白不平失笑說道:「何堂主不必與夏侯姑娘在此敘舊,我們上橋走吧,幫主等待著呢!」

  夏侯娟聞言一驚,因為「萬古傷心」白不平的語音,忽然略有變化,使自己聽得頗覺耳熟。

  這時,三人已一齊登上「天玄橋」,夏侯娟因心中起疑,遂故意找話地,向白不平揚眉問道:「白堂主,你這『萬古傷心』之號,與『不平』之名,是隨意而稱?還是有作用呢?」

  白不平笑而不答,大出夏侯娟意料之外地,朗聲吟道:「傲骨天生不動情,一朝情動恨難平,奈何我後他來早,彈劍江湖獨自行……」

  這四句詩兒,吟得夏侯娟大吃一驚,幾乎震住得失足跌下「天玄橋」去!

  她如今已知,難怪自己覺得對方語音甚熟,原來這位「萬古傷心」白不平,就是曾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對自己癡情相戀的彭白衣。

  他們三人,在「天玄橋」上,是成單行前進,白不平走在最前,何撐天走在最後,把夏侯娟夾在中央。

  如今,白不平這一吟詩,不僅夏侯娟大為吃驚,連何撐天也自怪問道:「白堂主,你好端端地,吟這詩兒則甚?」

  白不平長嘆一聲答道:「何堂主有所不知,這首詩兒,關係我昔日一樁重大憾事,『萬古傷心』之號,便由此而起,因夏侯娟問及,難免觸緒飭懷,故而舊夢重溫地,吟它一遍。」

  夏侯娟聽得「舊夢重溫」四字,知道彭白衣對自己猶有餘情,遂暗用「蟻語傳聲」神功,不使何撐天與聞地,向彭白衣所扮白不平的耳邊,悄悄說道:「你這『白不平』的名兒,起得不錯,大概『白白不平』,休想『舊夢重溫』的了。」

  彭白衣身形一震,也以「傳音密語」,向夏侯娟表示驚奇問道:「根據『殘心妖姬』宇文霜的報告,說是夏侯姑娘身中奇毒,內力難聚,真氣難提,怎麼你仍能傳音發話?」

  夏侯娟因何撐天走在後面,看不見自己的嘴唇動作,遂毫無顧忌地,傳音答道:「中毒是真,但我與『無情姹女』羅香雲小妹,卻奇毒早祛,功力早復,此行志在乘機混進『天玄谷』,鬧它個天翻地覆。」

  彭白衣傳音說道:「夏侯姑娘千萬不可,『天玄谷』中,除了處處機關,步步死域之外,『海外三魔』與『紫拂羽士』東門柳的功力火候,更決非我輩可以抗衡,我還是設法幫你乘機逃走了吧!」

  夏侯娟笑道:「我才不走,你也無須為我過分操心,我大概不至於有甚過分兇險。」

  彭白衣眉頭深蹙,尚未答言,夏侯娟又復含笑傳音道:「至於『舊夢重溫』之事,你也別想,我要問你,你那詩兒中『奈何我後他來早』的那個『他』字,可知道代表誰麼?」

  彭白衣側臉瞥了夏侯娟一眼,神情痛苦地,傳音答道:「我雖不知道『他』是誰?但卻知道『他』的文采武功,風神品格,定然比我強上十倍百倍。」

  夏侯娟知道這層紙兒,不能不加戳破,秀眉微挑,繼續傳音道:「這是你的謙詞,但『他』雖然不比你強,你也只好認命,因為所謂『他』,就是你的師兄卓軼倫呢!」

  彭白衣全身再震,目中神光一萎,低首無言。

  這時,三人業已魚貫而行地,走到「天玄橋」中央,何撐天突然怪笑叫道:「白堂主,我們要不要把『天玄橋』的『三十六道天罡埋伏』,略為顯露一二,讓這位眼高於頂,一向目中無人的『咆哮紅顏』,見識見識?」

  彭白衣搖頭笑道:「不必,我們何必把本幫重要機密,對外人平白洩露?」

  何撐天此語,根本別有用意,非出本心,故而聽了彭白衣的話兒之後,便自含笑住口,並未堅持己見。

  夏侯娟卻早就想見識各種措施,探聽谷中秘密,遂好生失望地,瞪了彭白衣一眼,傳音說道:「你認識不認識東門柳的女兒,『辣手神仙』東門芳?」

  彭白衣答道:「豈單認識,我和她並頗投契,夏侯姑娘突然問此則甚?」

  夏侯娟傳音說道:「那位『辣手神仙』東門芳,是我司馬三哥的知心人,你莫要在『萬古傷心』之上,再加『傷心』,把『白不平』,變成了『黑不平』。」

  彭白衣以「蟻語傳音」神功,失聲嘆道:「我怎麼這樣倒楣?『只道今番晨起早,誰知還有夜行人』……」

  夏侯娟不等他話完,便即接口傳音笑道:「你不必猛傷心,也不必晨起早,儘管沉沉安睡,我包管替你安排一位極理想的紅妝密友,不讓你有所『不平』就是。」

  彭白衣悄然嘆道:「三軍容易得,一將最難求,何況像夏侯姑娘和東門芳這等巾幗俠女,絕代紅顏,更是打起燈籠,也無處找呢!」

  夏侯娟傳音笑道:「彭兄不要著急,我已經替你物色好了,這位姑娘,無論在武功、容貌、家世、品格等任何方面,都不會比我及東門芳,有所遜色。」

  彭白衣搖頭道:「我不相信,你也不必給我吃甚『定心丸』,比得上夏侯娟、東門芳的紅妝俠女,踏遍天涯,能有幾個?」

  說到此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以「傳音密語」,皺眉說道:「熊掌余所欲也,魚,亦余所欲也,二者能得其一,也可聊慰情懷。如今,想吃『熊掌』遭掌括,想吃『魚兒』挨刺扎,豈非當真成了『一朝情動恨難平』麼?」

  夏侯娟忍不住地,為之「噗哧」一笑!

  何撐天問道:「夏侯姑娘,你好端端地,笑些什麼?」

  夏侯娟指著彭白衣,嬌笑答道:「你看你們這位白堂主,一路上不是嘆氣,就是搖頭,那副模樣兒,怎不令人可笑?」

  何撐天「哦」了一聲,失笑說道:「若不如此,我們這位白不平兄,又怎麼叫做『萬古傷心人』呢?」

  這時,三人已將走完「天玄橋」,進入「天玄洞」內。

  夏侯娟一面隨同彭白衣下橋進洞,一面對他安慰地,傳音笑道:「彭兄,我不是隨口胡云,確實為了仰酬厚德,煞費苦心,我替你安排好的理想紅妝密友,你大概業已見過,就是『金剪醉仙』羅大狂的侄女兒,『無情姹女』羅香雲呢!」

  彭白衣深知夏侯娟決無謊言,故而先是聽得一喜,但旋即轉喜為驚地,苦笑傳音說道:「乖乖,羅香雲的『無情姹女』之號,已夠怕人,我恐怕吃她不消,禁她不起,難免一度相思情,接連三度恨難平,算來身是頭陀命,吃素參禪了一生!」

  夏侯娟幾乎有點忍俊不禁,傳聲接口道:「彭兄,你不是『頭陀命』,你是『哀牢山歸雲堡』的少堡主,彭氏香煙的接代之人,不應『吃素參禪』,應該子孫萬世,那位羅香雲小抹的『無情姹女』之號,是對兇邪惡寇而言,倘若遇上你這等風流俠士,倜儻英雄,她不僅不會『無情』,更會『多情』、『熱情』,甚至於『癡情』!包管你『得償兩度相思恨,享盡溫柔一世情』呢!」

  密語至此,眼前一暗,業已進入「天玄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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