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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吟罷,側顧韋楓,失笑說道:「韋大護法,你們的獨孤幫主,著實花樣甚多,心機細密,他不單把『黃道變黑』,『黑道變黃』,使人不易猜測,並將這四句歌訣,編得頗為順口。」

  韋楓雙眉微蹙,悄聲叫道:「夏侯姑娘,到了『天玄谷』見著獨孤幫主以後,你不要再吟唸這四句歌訣好麼?」

  夏侯娟笑道:「為何不要我唸,是否獨孤智老殘廢,會怪你洩漏機密,加以處分?」

  韋楓搖頭答道:「獨孤幫主,御下雖嚴,但對我師徒,卻極為客氣,不會有甚怪責處分。」

  夏侯娟「咦」了一聲說道:「獨孤老殘廢既然不會怪你,你卻叫我不要吟唸那四句歌訣則甚?」

  韋楓目注夏侯娟,眼光中流露愛慕神色地,含笑低聲說道:「我是為了夏侯姑娘著想,因為獨孤幫主最不喜歡別人猜出他的心意,和獲知他的秘密。」

  夏侯娟聽得點了點頭,軒眉微笑說道:「這是梟雄本色,但個性極強的英雄們,往往也會如此。」

  韋楓笑道:「故而,獨孤幫主若是聽見夏侯姑娘吟唸這四句歌訣,知道機密已洩,便可能採取兩樁舉措。」

  夏侯娟道:「什麼舉措?你不妨講講,我願意聽聽。」

  韋楓似乎不拂逆夏侯娟之意,接口微笑答道:「獨孤幫主的第一樁舉措,必然是立即傳令,廢止這『黑黃青蒼紅紫』等四句『六彩歌訣』,另換新的密語替代。」

  夏侯娟妙目一翻,點頭說道:「對!這種舉措在情理之中,我若身為幫主,也會如此做法。」

  韋楓繼續說道:「獨孤幫主的第二樁舉措,是可能對夏侯姑娘,親自立下辣手。」

  夏侯娟搖頭笑道:「這樣不能容物,不能容人,氣量就太小了,哪裡像什麼能開創出驚天動地事業的一幫之主?」

  說到此處,雙眉一挑,又復冷笑接道:「獨孤智是個老殘廢,整日半躺半坐地,癱在輪椅之中,他……他還怎能親自下甚辣手?」

  韋楓嘆道:「夏侯姑娘有所不知……」

  話方至此,倏然住口,暗詫自己是否色令智昏?怎麼一再要對夏侯娟洩漏機密?

  但他雖住口,夏侯娟卻不肯放鬆,瞟了韋楓一眼,撇著嘴兒說道:「韋大護法,你這樣吞吞吐吐地,不像是個男子漢嘛?『有所不知』之下,怎又不說了呢?」

  男人在女人面前,多半不甘示弱,尤其在自己所心愛的女人面前,更復如此。

  韋楓一來由於上述心理作用。二來認為夏侯娟已如籠中之鳥,網中之魚。三來覺得這樁機密,屬於獨孤智私人所有,自己師徒,對他又非真心輔佐,洩之何妨?

  想到此處,向夏侯娟含笑說道:「夏侯姑娘既然要問,我便說也無妨,獨孤幫主人雖癱瘓,但在他所坐輪椅周圍的一丈五尺以內,卻仍可隨意殺人,舉手立死!」

  夏侯娟軒眉問道:「他是以武功殺人?還是以暗器殺人?」

  韋楓答道:「兩者都有,尤其是他那柄羽扇,更屬厲害無比。」

  夏侯娟「哦」了一聲說道:「羽扇有何厲害?」

  韋楓笑道:「詳細情形,是獨孤幫主的高度機密,我也不得而知,但羽扇藏鋒,由來已久,『魏、蜀、吳』三國爭鼎之際,諸葛武侯無論冬夏,手中均拿著那柄『雕翎羽扇』兒,就是臥龍先生的防身利器!」

  夏侯娟揚眉笑道:「你這話兒,有根據麼?」

  韋楓搖了搖頭,含笑答道:「事隔多朝,何來根據?不過是試加推斷而已,諸葛武侯既能造木牛、流馬等精巧機械,則製造一柄中藏奧妙的羽扇,作為防身利器,不算是太離譜吧?」

  夏侯娟看了韋楓一眼,微笑問道:「諸葛武侯執羽扇,獨孤智也執羽扇,諸葛武侯穿八卦衣,獨孤智也穿八卦衣,諸葛武侯坐輪椅,獨孤智也坐輪椅,看來這位『六殘幫主』,倒是以『臥龍』自命?」

  韋楓笑道:「他不能『立如松』,鎮日半躺椅上,也不能『坐如鐘』,只好自我安慰地,詡為『臥如龍』了。」

  夏侯娟冷笑說道:「可惜!可惜!」

  韋楓問道:「夏侯姑娘可惜什麼?」

  夏侯娟神色峻然地,沉聲說道:「我可惜獨孤智只能在羽扇綸巾,輪椅鶴氅上,學步諸葛武侯外貌,對待臥龍先生的品格風骨,卻無絲毫規模,以致一個是兩朝開濟,流芳百世的良相忠臣,一個是滿腹野心,遺臭江湖的神奸巨憝。」

  韋楓聽夏侯娟把獨孤智罵得狗血淋頭,自然不便答話。

  夏侯娟語鋒一轉,目注韋楓,繼續想從他口中探聽機密地,嫣然笑道:「獨孤智所執羽扇,既有花樣,則所坐輪椅,定也有甚奧妙?」

  韋楓笑笑道:「我雖未親見,卻聽說奧妙不少,除了在陸地是車,在水上是船,在空中並能作短程飛行以外,輪椅的兩柄扶手,更可發多種厲害暗器,與手中羽扇配合,構成一片死網。」

  夏侯娟靜靜聽完,妙目中突閃精芒,嫣然一笑說道:「多謝你,韋大護法,我從你所說情況之中,確實了兩項原則。」

  韋楓愕然不解地,瞠目問道:「什麼原則?」

  夏侯娟嬌笑答道:「第一項原則是要想對付獨孤智時,最好莫太接近,保持一丈五尺以上距離。」

  韋楓眉頭一皺,夏侯娟繼續笑道:「第二項原則是所謂『死網』,定然威力絕強,最好避開正面,從側面向他下手。」

  韋楓聽完,目注夏侯娟,連連搖頭。

  夏侯娟詫聲問道:「韋大護法,你搖頭則甚?我的話兒,有何說錯之處?」

  韋楓從目光中流露出關切神色,低聲問道:「夏侯姑娘懂不懂『明哲保身』?」

  夏侯娟失笑答道:「這『明哲保身』四字,屬於老生常談,誰都懂得,你大概意在言外,不妨說清楚些。」

  韋楓眼神一掃,見四外無人,遂把語音壓得極低地,悄悄說道:「夏侯姑娘孤身闖入虎穴,即令處處柔順低頭,尚且災危難免,怎能再鋒芒畢露地,招惹當局之忌?」

  夏侯娟故意逗他,閃動著翦水雙瞳,勾魂攝魄地,向韋楓凝視有頃,軒眉問道:「韋大護法,你好像對我頗為關心?」

  韋楓果然無法抗拒夏侯娟的眉語眼波,有點神魂飄蕩地,應聲答道:「豈僅此時關心,我在『岳陽樓』頭,初見夏侯姑娘之際,便為你絕世風神所醉。」

  夏侯娟心中惱恨,面上佯嗔地,白他一眼說道:「你既然早就……為何還要在『雙心血舟』之上,設計害我?」

  韋楓無詞可辯,赧然答道:「這……這要請夏侯姑娘,多多原諒,因……因為……因為我們立場不同。」

  夏侯娟笑道:「最沒有品格之物,便是『兩面風吹兩面倒』的『牆頭草』,故而我希望你把立場弄明顯些,到底是做我敵人?還是做我朋友?」

  韋楓委實對夏侯娟發話時那副秀美無儔,英朗罕匹的絕代容光,看得呆了,毫不考慮地,應聲答道:「以我個人而論,自然是願意做你朋友。」

  夏侯娟嫣然笑道:「既然願意做我朋友,就應該幫我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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