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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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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畏起先因自己初來凝翠谷,對地形太以生疏,不宜走動,想在原處相待。但轉念之間,忽然想起厲清狂本不知為了什麼傷心恨事,意欲來此自盡,臨行時又曾告訴自己,要去尋處所在,略溫昔日綺夢,不要這位「風塵狂客」觸景傷情之下,又復勾起愁腸,動了厭世之念。 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大有可能,司徒畏不禁驀然起立,緩步深入谷中,找尋那位對自己有深恩的「風塵狂客」。 谷徑三彎以後,根前一片蒼松,鶴骨虯枝,龍鱗馬鬣,尤其在當空素魄清輝的籠罩之下,株株形態,均覺清奇古怪絕倫,或如東嶽大帝,或若西天羅漢。 司徒畏心想在武陵山亂葬崗拯救自己的那位隱形奇人所留的柬帖之上寫的「高黎貢山凝翠谷,松花指路月當頭」的字樣,以及師叔「慈心羽士」管三白慘遭掌門師兄鐵冠道長割舌剁指之前目注自己所呼的「松花指路,明月當頭」二語,決非偶合,必然含有某種重大意義。 但自己如今身在高黎貢山凝翠谷內,又復蒼松滿眼,明月當頭,卻怎的參詳不出絲毫妙諦? 司徒畏是站在一株頗為高大的蒼松之下,面對著密密松林,仰視中天皓月,暗自思索。 他明知這等關係極重的隱語,必須加以仔細參詳,但因心懸「風塵狂客」厲清狂的安危,遂僅略微思索,未作勾留,依然舉步向前,走入松林之內。 事有湊巧,司徒畏剛剛走到林邊,身後忽地一聲奇異鳥鳴,引得他自然而然地回頭注目。 就在適才所立處那株古松的虯枝密葉之間,飛起一隻比蒼鷹略大的彩羽異鳥,振翼長鳴,直上青冥。 司徒畏心頭一驚,但這一驚不是為了那隻高飛異鳥,而是為了那株奇形古松。 因為方才人在松旁,茫然不覺,如今遠離十四五丈,回頭注目之下,卻看出這株古松形狀生得奇特異常,簡直宛如一朵絕大的蓮花,在那峭立百仞的絕壁之前,挺然獨立。 司徒畏靈機一動,暗想那兩句隱語之中的松花指路,莫非就是指的這株整體看來形狀如花的奇形松樹嗎? 但就算這是所謂松花,則它所指之路,又在何處? 司徒畏仔細注目,覺得那株奇松的松身枝葉,毫不偏向於南北東西任何一方,只是傲骨嶙峋地參天直上。 驀然間靈機再動,暗想莫非路在上方?與自己有關的重大秘密,便藏在那百仞峭壁之上。 既有這等意外發現,司徒畏自然回頭撲向古松,順著松頂方向,猱登峭壁。 峭壁滿佈苔蘚,既陡且滑,若非司徒畏巧服朱紅雪蓮,並得「風塵狂客」厲清狂盡力相助,療愈內傷,恢復功力,必然望而興嘆,無法攀援半步。 但攀登十丈以後,司徒畏不由又對自己適才所動的靈機發生懷疑,因為這座峭壁的三四十丈周圍,簡直除了肥滑的苔蘚以外,連一株藤蔓或是一塊突出的山石均難尋到,怎會藏有什麼重大秘密? 司徒畏縱目四觀周圍形勢,雖已微覺洩氣,但仍不肯死心,施展壁虎功,游龍術以及內家「蜘蛛行壁」神功,繼續上進。 這時,一輪明月,恰到中央,素影清光,當頭朗照。 司徒畏微覺力乏,遂尋塊微有凹凸之處,暫作休息。 人雖休息,目光卻仍企圖發現奇蹟,電掃四處。 誰知企圖居然變成事實,意想不到的奇蹟,驀地出現。 就在司徒畏身左七八尺遠,發現苔蘚顏色有異,現出一圈兩尺周圍的圓形淡影。 司徒畏狂喜之下,自然立即向那圓形淡影,閃身移去。 但等他左移八尺以後,那圈圓形淡影,卻突又消失不見。 司徒畏窮極目力,仔細觀察,依舊看不出絲毫端倪,遂只得帶著惑然不解的驚疑心情回到原來的位置。 到了原來的位置,再一回頭,司徒畏不禁有些疑鬼疑神,那圈圓形淡影竟又極清晰地冥然出現。 司徒畏本是絕頂聰明的人物,把這幾乎不可解釋的怪異現象,暫置度外,冥心細一思索之下,果然立有所得。 他認為那圈圓形淡影的時隱時現,完全是由於月光照射的角度關係。如今恰好明月當頭,而自己又是順著松花指路的方向緣壁而上,故而才會發現。除了此時,除了此地,必定偶然無跡。 司徒畏想出奧妙以後,遂記準那圈圖形淡影的位置,再度移身,並一面前進,一面注目,果然身形剛剛左移三尺,那圈淡影,便又失去蹤跡。 這次他因事前業已記準位置,遂對圓形淡影的隱現與否,絲毫不加理會,只等到了地頭,便即凝聚真力,試推石壁。 第一次未曾推動,但在司徒畏再加真力猛推之際,卻驀覺石壁一空,把自己閃進一處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之內。 司徒畏點著身邊的火摺,細一打量,方知這座洞穴竟甚深邃,並頗曲折,但卻極為乾燥整潔。 事情發展至此,已與「慈心羽士」管三白那兩句「松花指路,明月當頭」的暗語完全副合,司徒畏遂知洞中安然無險,帶著滿懷喜悅,寬心前進。 經過幾次轉折,忽然發現前面微有燈光,司徒畏不禁又復一驚,趕緊熄去火摺,屏息躡足,悄悄掩去。 到得近前,發現有燈光射出之處,是間石室,室門簾幕深垂,門上又並鐫有「莫愁」兩個大字。 司徒畏忽然想起厲清狂曾經傷心悲吟的那首李義山詩,第一句便是「重幃深下莫愁堂」,遂知自己不但參透管師叔的「松花指路,明月當頭」的隱語,找到地頭,可能連那位「風塵狂客」也在這莫愁石室之中? 一面思索,一面輕輕掀起室門珠簾,只見這間石室不但極其寬大,陳設並頗精雅,而那位厲大俠,果然滿面淚痕地和衣斜臥在石榻之上。 厲清狂好似早知司徒畏必會尋來,故而見他掀簾進入,並不詫異,翻身坐起,舉抽拭去臉上的縱橫淚漬,苦笑說道:「我因替老弟打通全身經脈穴道,略耗真力,遂想到這二十年前的舊居停處略微休息,並懺前因。但到後方知,天下竟有這等巧事,你師叔『慈心羽士』管三白,居然也曾在我這莫愁石室之中,住過一段時日。」 司徒畏訝然問道:「厲大俠怎知我管師叔在此住過?莫非他老人家有甚遺物?」 厲清狂轉身自榻上取出一柄寶劍及一冊小書遞與司徒畏,點頭答道:「你管師叔在此留下一柄白龍劍及一冊『白雲劍譜』。」 司徒畏睹物思人,把那柄白龍劍及「白雲劍譜」放在石桌之上,恭身下拜,悲聲說道:「師叔英靈,在天不遠,請默佑司徒畏仗此白龍神劍替點蒼派光正門戶,並為師叔報仇雪恨!」 厲清狂在一旁聽得嘆道:「武林人物大概是浩劫當頭,不然哪裏會有這多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的魑魅魍魎。」 說到此處,又復目注司徒畏說道:「但點蒼、祁連兩派互相勾結,狼狽為奸,幕後更有絕世異人為之撐腰,你僅憑這柄白龍劍,恐怕不足擔當光正點蒼門戶,及為你師叔『慈心羽士』報仇雪恨的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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