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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第十八章

  雨再急,雨再狂,焉能逼层层叠叠的茫茫飞雾乱窜?当当当的廿三下金铁交鸣,绵密无隙的刀山,因庞凯刃与雷寒以力相搏,庞凯刃真气运转接济不上,露出了破绽。他匆匆左移,希望调匀内息,发动第二波、第三波的攻势。他的武功、步法着重于纵、跃、腾、趋,窜跳之速,配合猝发突兀,直泻千里的刀招,屡令对手防避多漏,死得不明不白。

  “雾漫掩日”步,雷寒仅得其半,暴君刀的怒涛刀法自有追敌的步法,疾跨疾进,速如脱缰野马,快似虎扑豹袭,赶得人无路可逃。殷志鸿即戏称自己的这套步法,叫做“无路可逃”。若没这套步法,敌人设使闻风脚底抹油,他如何追得着?是以为非作歹之徒碰上了他,除非轻功当真了得,能试试奔逃外,其余皆是做困兽之斗,求个侥倖。雷寒虽不想杀人,但想施以薄惩,因为庞凯刃的手段太过阴险。

  纵出两丈,转首一看,庞凯刃喉头蹦出个“啊”,回身反刀挑起。雷寒来势汹汹,蓦然虎吼一声,霍地一刀砍在对方的刀背上。他挟忿而发,这一刀何等厉害,震得庞凯刃虎口酸麻,兵刃险些脱手,足底仓惶使劲,朝后退去。雷寒挺刀平举,大步迈进,刀头始终距对方神关穴半尺。

  庞凯刃全神退避,无能再分劲使刀,只得拼命拉长距离。可是雷寒如影随形,任他去势再快,刀头不多不少,恰好距他半尺。蓬的一声响,庞凯刃背脊撞着院墙,没路可退。雷寒亦刹住身形伫立,怒目瞪视,兵刃也止住不前。庞凯刃恐怖、绝望的盯着腹部前的那柄无刃尖的刀。

  紧毗的双眉疏懈,叹口气,雷寒道:“你我本没仇恨,何必苦苦相逼?”说完,垂刀转身。日光投射,头顶罩下团黑影,他心生警兆,倏忽坐马盘刀,护住头顶,再返身拧腰,查其究竟。阳光刺眼,仅能隐隐约约的见到人的轮廓,和兵刃上的冷芒,墙边不见庞凯刃的踪影,再笨的人也懂是谁在耍花样。雷寒怒不可遏,腾身斜穿而上,,与庞凯刃于半空交错。

  两人以快打快,从空中打回地面,庞凯刃占不着丝毫俯攻之利,锐势消挫,此招式所含的成力,因雷寒迎上反击,以致折减近半。庞凯刃不料这招本门凌厉必杀的绝招,给人轻易化解,纷乱错愕,招式破绽百出,教雷寒噗的封了他数处穴道,真气分别截成数段,在经脉里冲翻滚涌,麻痒难当,似有千万只虱子、跳蚤作怪。

  仁侯刀不爱伤人性命,乃设计许多古怪的点穴法门,惩治那些人。他教雷寒刀法,这些点穴法门亦一并传了。雷寒牛刀初试,先拿庞凯刃开刀,不过也是被逼得太甚了。雷寒目睹他咬牙忍得脸部肌肉扭曲,心觉不忍,拍开穴道,摇首离去。

  那股麻痒的感觉,并未即刻消失,此是雷寒犹欠熟练,运劲不足之故,庞凯刃却误会他有意不给个干脆,要多给些罪受,对他的怨恨再添,盘算着要怎生报复。两度偷袭不果,庞凯刃不敢再轻率尝试,否则雷寒和他还有得打。雷寒老记着他父亲刀宗的悲惨际遇,理智地克制自己,不然他就有十条命,也得躺进棺材。

  ***

  雷寒前脚方踏进门,瑛瑛含笑趋前说:“大哥,你是否又跟人动刀动枪了?你一定打赢了。只是你为何愁眉苦脸呢?”

  雷寒惊“咦”,讶问:“你怎么晓得我跟人打架?有人告诉你?”

  瑛瑛摆头笑笑:“才不呢!”

  伊秋痕手持水烟袋,立在阶前,道:“哪需有人讲,用听的便可啦。”

  雷寒更加困惑:“用听的?”

  伊诗菡装模作样的娇喝一声,逗得瑛瑛、兰叶、绿丝格格直笑,伊诗菡拍拍胸脯,道:“唉,我不行,我学不来。你那声吼,恐怕全汉阳城的人都听到了。说不定有人说啊:‘奇怪,晴天怎打起雷来了?怪哉,怪哉。’雷大哥,你端的厉害。”

  她说话时,仰首作观天状,一付煞有介事的神情。三女笑弯了腰。

  伊秋痕不禁莞尔,道:“菡儿,别逗你大哥了。”

  伊诗菡答应,瞄雷寒一眼,忍俊不住,“噗哧”一笑,低下头掩饰笑意。

  她这么一说,雷寒甫知其然,抓耳挠腮,憨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嘿嘿,我又不是故意的。好男不与女斗,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伊诗菡“叩”的赏了他脑袋爆栗,悻悻然地道:“你是好男,咱们便是恶女了,哼!”

  雷寒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多说。

  忽然悻悻之色倏灭,伊诗菡推着雷寒往花厅去,说道:“打完了架,须得填些东西补补体力。你跟谁打还没告诉我们,你可不许憋在肚子里。”

  她忽嗔忽喜,教雷寒觉得她好莫名其妙,且是又惜又畏。

  硬要雷寒吃了两大碗肉粥,伊诗菡方肯善罢干休,连声催促:“快告诉我们!”

  雷寒拗不过她,约略说了个梗概,末了竖拇指赞道:“前辈,您的刀法棒极了!”

  伊秋痕抽着水烟,微笑不语,似乎他比武得胜,与自己毫无牵连。

  伊诗菡目有疑色,反反覆覆的瞧他,雷寒被她弄得浑身不自在,挺挺脊梁,问道:“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我哪里不对劲?”

  伊诗菡茫然不解地道:“你是有些不对头。我在想,你素来不说谎,今儿个却撒了谎,为什么?你撒谎的本事太不高明了。”

  雷寒隐起庞凯刃暗施偷袭之事不提,讵料让她点破,登时张口结舌,呐呐良久:“你……你怎么,你怎么……,呃,怎么……,怎么……,我……”

  伊诗菡示意他不要再说,微笑道:“我怎么知晓是吗?很简单,姓庞的若非欺你过甚,你会封他经穴教训他?爷爷,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伊秋痕道:“你说的一点不假。小伙子,下回你要撒谎,得等我孙女不在才成,切记!切记!”雷寒忙不迭称“是”。

  伊诗菡顿足娇嗔:“爷爷,您怎么帮他说话!”冲着雷寒说:“都是你不讲实话,害我给我爷爷取笑,你得赔来!”

  雷寒心中大呼“糟糕!”,苦着脸,两手一摊:“你要我怎生赔法?”

  伊诗菡以手支颐,喃喃说:“待我想上一想,想到了再向你说。”

  熄了水烟,伊秋痕道:“菡儿,我有话跟你雷大哥说。”

  伊诗菡见爷爷的神情郑重,起身离座:“爷爷,我去外头练您新教的刀法。”瑛瑛等三女也连快离开。四女顺手带上了厅门。

  伊秋痕道:“裘金屋允许你离开么?”

  雷寒站起一揖,道:“晚辈谨在此敬谢前辈的厚爱。”

  伊秋痕含笑道:“别客气。住在这里,好像整日价受人监视,不舒服得紧,早些搬走是好的,所以老夫才去跟他噜哩啰嗦。你要搬走,他心里可能有个底儿,你住的房子,说不定他已做好了安排。”

  雷寒道:“前辈,您说的一点没错。”取出房地契、银票,择要叙述两人间的谈话,末了忿忿言道:“像柯寿声这种衣冠禽兽,晚辈绝不饶他!”

  伊秋痕听了峨嵋派的惨事,亦深恶痛绝,道:“此子人人得而诛之,留着是个大祸害!”

  两人气愤难抑,久久方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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