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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南宮獨尊突然神色奇窘地,怔了半天,方對羅天行苦笑問道:「羅道長,你突然提起這東南舊事則甚?」

  羅天行也有點奇詫地,向南宮獨尊看了一眼,皺眉說道:「不是東南舊事,你我初見之處,是在河南開封的『鄱陽湖』堤岸之上。」

  南宮莊主慌忙斟了一杯酒兒,雙手舉起,向羅天行陪笑道:「對不起,對不起,近日以來,『養天莊』中連串事變與巨大傷亡,使我焦急得神智欠朗,幾乎變成個老糊塗了!」

  羅天行微微一笑,與南宮獨尊對乾了手中的酒兒說道:「當日在『鄱陽湖』上,方外雙兇,為非作歹,你我不憤出手,一懲兇僧,一殪淫尼,南宮莊主應該記憶猶清,此事難道不算是與出家人結過仇麼?」

  南宮獨尊仍然神色奇窘地,苦笑說道:「是,羅道長請再分析下去……」

  羅天行的兩道入鬢長眉,突的連軒幾軒,目注南宮獨尊,似乎即將有驚人之語?

  但話到口旁,終又忍住,淡淡一笑說道:「昔日既結過這麼一段樑子,到今日的三片柳葉,便非突如其來,只是一時之間,尚不知道這位要向南宮莊主討舊債,報怨仇,和化善緣的出家人,究竟是僧、道、尼中甚麼身分而已?」

  南宮獨尊皺眉道:「當世武林中,出家人高絕好手不多,羅道長已屬頂尖人物,卻那裏還有甚麼……」

  羅天行聽他這樣說法立即搖手說道:「南宮莊主怎麼這樣說法?深山大澤,多產龍蛇,四海八荒,奇人無數,勝過我羅天行這點修為的高明人物,必然多得很呢!」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一轉又道:「至於來人功力,固屬一流強手,卻也未必便如南宮莊主的想像之高,因為他既能用『蟻語傳聲』擇人專注地,向我耳旁說話,則必已接近『五雲樓』,三片柳葉,亦係從遠處採摘帶來,不是像南宮莊主所驚奇的,於十丈之外,無聲破空飛至!」

  南宮獨尊深以羅天行所分析為然地,連連點頭道:「對,對,但我這『五雲樓』,密佈機關,不易接近……」

  話方至此,滿面血紅,目中厲芒如電!

  羅天行輕笑一聲,嘴角微披哂道:「南宮莊主你言過其實了吧?『五雲樓』不過如此,不單適才業已有人接近,如今更有不速之客,到了這密室門外!」

  南宮獨尊勃然變色,目注室門,厲聲問說道:「是誰不奉我或向師爺之命,大膽敢擅入『五雲樓』?……」

  「是我!」在這簡短答覆後,「砰」的一聲,密室那兩扇具有七種厲害埋伏的門戶,竟連半種妙用未發揮地,便被人一掌震了開來。

  羅天行覺得門外聲勢咄咄,氣焰太甚,不禁嗔念大動,袍袖一拂,桌上的三片柳葉,便宛若飛刀般,電疾射向門外。

  南宮獨尊一聽到那「是我」兩字,對於來人身分,以及為何可以輕易進入「五雲樓」之故,頓告恍然……

  他未料到羅天行會猝然出手,要想阻止,卻已不及!

  三片柳葉,去勢如電,但密室門外,仍及時湧現了一片電旋烏光。

  無論足羅天行,或南宮獨尊,眼力都夠厲害,他們均已看出,烏光一旋,三片柳葉,業已在剎那之間,各中八刃,被劈成了二十四片!

  羅天行看得一驚,心想此人是何身分,竟有如此功力?

  這時,烏光已斂,密室門口,卓立著一位手持黑色小斧,原本頗為瀟灑,如今卻已不瀟灑之人!

  原本頗為瀟灑,是認此人年紀甚輕,貌相也頗英挺……

  如今已不瀟灑,是指他的左手小指無名指已斷,右耳也告不見,身上衣衫破碎,至少帶了百十處零碎傷痕,和滿身紫黑血漬……

  羅天行一見那柄黑色小斧,已知對方是誰,不由為自己出手莽撞之舉,感到慚愧!

  南宮獨尊生恐把事弄僵,趕緊向羅知行答道:「羅道長,你誤會了,這位就是『鬼斧神弓』吳大俠,也就是『五雲樓』的設計師,難怪他能隨意出入……」

  語音頓處,又向吳天才含笑說道:「吳大俠,這位道長便是以劍術之精,馳譽當今的『滄溟羽士』……」

  話猶未了,吳天才已雙眉一挑,冷笑說道:「我不管對方是誰?他既打了我三片柳葉,至少我也該回敬上一角衣袖!」

  語音才落,用右手「九幽鬼斧」向左袖一割一揮,便割下一角衣袖向羅天行凌空飛去。

  羅天行哈哈一笑,仍然以箸代劍,用手中一根牙箸,把吳天才那角橫飛的衣袖,劃成了十數碎片!

  常言道得好:「惺惺相惜,英雄相敬」,吳天才一看之下,點頭說道:「好,『滄溟羽士』名不虛傳,假如羅道長不嫌吳天才氣量偏狹,我們這點過節,便算揭過去了。」

  羅天行笑道:「吳大俠說那裏話來呢,是我先行失禮應該由我請你諒解才對,但……」一頓話頭,目光閃處,上下略加打量,皺眉問道:「但吳大俠似乎曾拚強敵,身上有傷……」

  吳天才不等他往下再問,接口冷冷說道:「吳天才貪名好貨,受人重金禮聘,便賣了一條命兒也是活該,但我有件事兒,要向這位大莊主有所指教?」

  南宮獨尊一聽便知吳天才話外有話,這位相當難伺候的「鬼斧神弓」,不曉得要對自己出甚花樣?

  他心中驚奇,勝上卻滿面堆笑地,目注吳天才道:「吳大俠未免太謙,我們已成了自己人,那裏還用得著這『請教』二字。」

  吳天才仍然面罩寒霜,冷笑一聲說道:「我倒是得人錢財,為人賣命,把南宮莊主當作了衣食父母,但南宮莊主卻未必完全把我當作『自己人』吧?」

  南宮獨尊皺眉問道:「吳大俠為何這樣說話,如此見外,老朽若有失敬或禮貌欠周之處請你儘管明言,南宮獨尊定當立即改過,並在吳大俠台前謝罪!」

  吳天才說道:「南宮莊主若是把我當作自己人,就不應該對我編造甚麼不實之語。」

  南宮獨尊被他弄得越發滿頭玄霧地,苦笑說道:「老朽一來年高,二來事冗,委實想不起何時竟對吳大俠有甚……」

  吳天才哂道:「你對我所說『泥犁古洞』的故事之中,好像不大實在?」

  南宮獨尊道:「何事不實?」

  吳天才見桌上有酒,遂自斟自飲地喝了半杯,揚眉問道:「南宮莊主,那兩個為寶傷身死在泥犁洞中之人,究竟是誰?」

  南宮獨尊「嘆」了一聲,抓抓頭皮,苦笑答道:「我不是業已告訴你在『泥犁古洞』,是岳克昌和『好色閻王』司徒獨霸……」

  吳天才聽至此處,搖搖手笑道:「南宮莊主,我就覺得你這種說法,似乎不太實在?」

  南宮獨尊幾乎把兩道眉頭皺結在一起,陪笑問道:「吳大俠對我突生懷疑之故,是有所見?有所聞?還是受了甚麼人物的口舌挑撥?」

  吳天才應聲道:「對我挑撥的是根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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