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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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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著意爭奪」四字,語音微頓,飲了一口香茗,神色湛然地繼續笑道:「有道是:『石火光中,爭長競短,幾何光陰?蝸牛角上,較雌論雄,許大世界?』又道是:『煮龍烹鳳,放箸時,與齋蔬無異,懸金佩玉,成灰處,於瓦礫何殊?』於大千世界,死後僅佔寸土,何必丟不脫,放不下,看不開,沾沾於『名利』二字呢?公子爺,你說對不?」 這番話兒,語意深長,發人猛省,只聽得卓少君悚然動容,久久無語。 過了半盞茶時,卓少君方軒動雙眉,拱手說道:「對,對,姑娘說得對極!委實句句是深含哲理的金玉良言,倘世人皆明斯言,淡視名利,便將四海升平,永息紛爭,一體和氣的了。」 蘇小曼笑道:「說來容易,行之復難,世人真有幾人,能對『名利』二字看得透,勘得破呢?關於這些徒亂人意之事,不必再提,免得辜負了大好良宵風月。」 卓少君見蘇小曼在對自己舉杯,遂含笑稱謝,飲了一口酒兒,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蘇小曼笑道:「公子有何指教,但說無妨。」卓少君赧然笑道:「我……我有點困倦,想向姑娘告辭。」 蘇小曼呆了一呆,詫聲說道:「公子怎麼忘了適才豪語?小曼尚且不覺……」 卓少君苦笑答道:「我自己所說之語,怎會忘記?只是眼皮難睜,無法不低頭認輸,改日再來與姑娘互作竟夜長談便了。」 一面說話,一面站起身來,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 蘇小曼盈盈起立,嬌笑說道:「公子既真感到困倦,小曼不敢強留,並謝過公子厚賜!」 卓少君未再答話,略一拱手,轉身步出客艙。 蘇小曼送到艙門,斂笑道:「公子好走,恕小曼不能遠送。」 卓少君抱拳長揖,說了聲「姑娘請回」,便神情頗不自在地,走下跳板,踏著茫茫夜色,消失不見人影。 蘇小曼一直目送他那頎長身影,完全消失於夜色之中,方從嘴角間,浮現了一片神秘笑意,黛眉雙軒,轉身走入艙內。 就在此際,內艙珠簾一起,走出了那位嬌美絕倫的侍婢小紅,目注蘇小曼,低聲說道:「他已走遠了?」 蘇小曼點頭笑道:「走遠了,並走得頗突然,頗為倉促!」 小紅道:「我們猜的差不多吧?」 蘇小曼妙目微翻,「哼」了一聲說道:「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此人心機很深,頗有裝扮才能,武學亦具相當火候,恐怕未必遜我多少。」 小紅聽得柳眉一挑,意欲發話。 蘇小曼看她一眼,搖頭說道:「紅妹別不服氣,我是以事論事,此人一身功力,既能放斂自如,收發由心,豈是尋常俗手?」 說到此處,頗有感觸地,嘆息一聲說道:「人,都是這樣,常常會把重大秘密,於不經意的小事之中,輕易洩露。我碰杯示敬一舉,無甚痕跡,可能他如今尚不知道業已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小紅冷哼說道:「你瞧他裝得多像,除非遇上我們,換了略略粗心之人,便難看出他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綠姊,我認為有子如此,其父可知,那卓王孫的一身武學,也必非等閒之輩!」 蘇小曼點頭說道:「那是自然,現在我們不僅知道他父子各具有一身莫測功力,根本不是什麼書香門第,並可斷定所謂『金陵卓家』,決非單純財閥巨富,而屬武林人物!」 小紅道:「他們雖會武功,卻未必準是江湖人物,綠姊下此斷語,有何卓見?」 蘇小曼蹙眉笑道:「紅妹素極聰明,今天怎麼有些懵懂糊塗起來?你難道未曾發覺那卓少君在聽曲之時,露了馬腳!」 小紅恍然笑道:「原來綠姊取出姑娘的心愛琵琶,也是一種有力考驗!但這廝居然大飽耳福,真不知是幾生修來的呢?」 蘇小曼失聲說道:「聽歌兒是耳福,看琵琶是眼福,卓少君一見古秦琵琶,表情上的詫異、震驚,便自然流露,尤其是他論說琵琶來歷,如數家珍,不顯然是個久闖江湖的武林人物麼?」 小紅點頭笑道:「看來還是你這位『女諸葛』高明,難怪姑娘一向愛你、疼你、誇你強,道你好,比我勝過多多!」 蘇小曼佯作嬌嗔地向小紅瞪了一眼,揚眉笑道:「紅妹,你損起人來,雖頗刻薄,捧起人來,卻未見高明。你知不知道我還有更重大的發現?」 小紅玉掌微翻,一把扣住蘇小曼的香肩,瞪眼叫道:「你敢向我放刁?快說,是什麼重大發現?」 蘇小曼失笑說道:「紅姑娘,請莫撒潑,蘇小曼是風塵弱女,區區雞肋,難當尊拳……」 小紅揚眉叫道:「好呀,你才當了幾天青樓名妓.就學會了這些裝腔作勢的迷人撒嬌伎倆!你到底說是不說?」 蘇小曼笑道:「我本來要告訴你,趕快放開你那隻爪兒!」 小紅頓足叫道:「你敢罵我,看我不把你……」 蘇小曼嬌軀微扭,像條靈蛇般地,從小紅「擒拿手」中,滑了開去,正色叫道:「紅妹不要胡鬧,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聽我說話!」 小紅扮了一個鬼臉,搖頭嘆息說道:「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誰叫我倒楣,竟扮了侍婢角色,只好聽你這位秦淮名妓,呼來喝去了!」 蘇小曼失笑說道:「我懷疑卓少君的家中,收藏著『蟠龍鼎』……」 小紅神情一震,訝然叫道:「蟠龍鼎?綠姊的意思是指真正的武林至寶『蟠龍鼎』?」 蘇小曼點頭說道:「我只是根據所見情況,如此判斷,並沒有太大把握!」 小紅問道:「什麼情況?」 蘇小曼答道:「紅妹適才必已聽得,那卓少君對於有關『蟠龍鼎』各事,知之甚詳!」 小紅點頭不語。 蘇小曼又道:「紅妹當也聽見我把那隻焚香小鼎,隔窗投出,使它永沉秦淮河底!」 小紅笑道:「我聽到了,綠姊這一手極為高明,我們要想掩他耳目,不是難事,只……」 蘇小曼搖手止住小紅,嬌笑道:「紅妹,你聽我說。除了風塵女子要那武林至寶無用,不如投入秦淮,消災避禍的應有舉動以外,我還別有會心之處!」 小紅性情較急,聞言之下,立即叫道:「綠姊快說,你這『別有會心之處』一語,是何意思?」 蘇小曼笑道:「我為了不洩露身嫻武技,站起身形,取鼎擲鼎等,均係以尋常人之快捷動作為之。紅妹請想,假如換了你坐在我的身邊,或是武功比你即使弱上一些之人,來不來得及截住『蟠龍鼎』,不使它墮入秦淮河內?」 小紅笑道:「大概只要是略有數年修為的第三流武林人物,也可辦到。」 蘇小曼道:「卓少君迭現漏洞,顯然身懷不俗武功,除了真正的『蟠龍鼎』,藏在他家中以外,他哪有袖手旁觀,坐令這件罕世武林異寶,墮入秦淮之理?」 小紅雙眉一挑,目光如電,點頭叫道:「對,綠姊猜得定然不錯,我們那隻鼎兒,完全係根據傳聞,鑄製得極為精巧!卓少君既未取在手中,細觀鼎腹古篆,他憑什麼在目光微注下,便知就是贗品,不加及時阻截?」 蘇小曼笑道:「這種疑問,似乎只有唯一答案,就是真的『蟠龍鼎』在卓少君手中,他才無須辨識地,知道其係贗鼎!」 「對,完全對,我去報告姑娘。」 說完,立即轉身,便進入內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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