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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屠永慶點頭嘆道:「淳于愷慾火尚未盡消,再飲藥酒,自然春情更熾!恰好碧目仙子南宮秀前來探望堂姊,一頭撞進洞房之中,淳于愷遂向她胡作非為,強行霸道!」

  淳于琬聽得皺眉一嘆,欲言又止!

  屠永慶又復說道:「南宮秀雖然神智清醒,但與淳于愷一向兩意相投,遂為情所迷,半推半就地,成了好事!」

  淳于琬以袖拭淚,向屠永慶幽幽問道:「這樁糊塗中纏夾錯誤,錯誤中纏夾糊塗的事兒,結果是怎樣收拾?」

  屠永慶嘆道:「第一個醒悟的自然是『碧目仙子』南宮秀,她發現室中的新房佈置,及其他證物,知道淳于愷已先與堂姊『修羅仙子』南宮琬成了夫妻,不禁差赧萬分,悄悄遁去。但竟珠胎暗結,產下一女,滿月後,懺情生慧,歸入佛門,改名為『苦冰神尼』,終於得成正果!」

  淳于琬淚流滿面地,恍然說道:「怪不得我師傅替我取名『淳于琬』,『淳于』是從父姓,『琬』字則是紀念我嫡母,並表示我師傅對她的一些歉意!」

  屠永慶道:「第二個醒悟的是『南斗秀士』淳于愷,他在藥性消除、酒力散盡以後,也自慚恨萬分,留書痛責『修羅仙子』南宮琬不該用這種卑劣手段,誤人誤己,然後遁入空門,削髮為僧,並在頭上燒了十個戒疤!」

  淳于琬詫聲問道:「一般僧人,只燒九個戒疤,我爹爹為何要燒十個?」

  屠永慶嘆道:「這是他懺悔前孽,一直皈依佛法的決心,故而自取法名,就叫『十戒』。」

  淳于琬聽得自己的爹爹,業已出家為僧,法名『十戒』,遂謹記心頭,又頗為傷感地向屠永慶問道:「屠老前輩,我爹爹是在哪座名山古剎之內,參禪苦修?」

  屠永慶搖頭說道:「你爹爹前些年遁世逃禪,閉關苦修,欲藉古佛金經,懺盡前孽!但這些年卻改變主意,專門雲遊四海,濟世救人,故而根本行無定所,只可巧遇,卻無法尋找!」

  淳于琬黯然神傷,忍不住舉袖拭淚!

  屠永慶繼續說道:「你爹爹『南斗秀士』淳于愷走後,『修羅仙子』南宮琬也就趕回,看見僅僅做了半夜丈夫的淳于愷的怒責留書,再想起目睹『修羅教』下,一百零一名教徒的慘死情狀,不禁悲悔交集!」

  淳于琬對「修羅仙子」南宮琬所行,因不便置評,只有淒然一嘆!

  屠永慶道:「從此『修羅仙子』南宮琬便為病魔纏身,二十年光陰之內,竟把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佳人,折磨得形銷骨立,好似八、九十歲的老婦模樣!」

  淳于琬聽到此處,方算把自己如謎的身世,完全解開,想起那位已隔人天的慈母而兼恩師,以及無處尋見的爹爹,不禁心酸淚落失聲而哭!

  屠永慶微笑說道:「淳于姑娘,往事已如朝露,你不必多所悲傷,我還是再告訴你一樁喜訊吧!」

  淳于琬愕然說道:「屠老前輩,你不要再設法安慰我了,我哪裏有什麼喜訊?」

  屠永慶含笑說道:「淳于姑娘,我方才曾對你說過,是聽從了一位高人勸告,遂淡盡名心,消除嗔念!」

  淳于琬點頭說道:「老前輩確有此語,但卻未曾說出那人是誰?」

  屠永庚微笑說道:「淳于姑娘不妨猜上一猜。」

  淳于琬皺眉說道:「這事無邊無際,卻是如何猜法?」

  屠永慶向她看了一眼,現出一種神秘笑容說道:「淳于姑娘無妨在與你最親近的人兒之中著想,不就有些邊際了麼?」

  淳于琬把屠永慶所說的「高人」、「最親近的人兒」,以及他臉上所浮現的那種神秘笑容,三相對照起來,遂恍然省悟,秀眉雙揚,急急問道:「可是『金手書生』司空奇?」

  屠永慶點點頭笑道:「淳于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七孔玲瓏的一點就透!我說的那位高人,正是司空老弟!」

  淳于琬大喜過望地,失聲問道:「他……他如今何在?」

  屠永慶笑道:「司空老弟與我同在此,等候淳于姑娘前來踐約,但約期已過,仍未見姑娘到來,司空老弟遂急躁難耐!」

  淳于琬柳眉微蹙,接口說道:「他急什麼?」

  屠永慶道:「司空奇老弟對我說淳于姑娘生性爽直無倫,一向最重信守,不輕然諾!」

  淳于琬嫣然一笑地點頭說道:「他是我的……好友,自然知道我的性情!」

  屠永慶微笑說道:「司空老弟因淳于姑娘一向守信,今忽然失約,懷疑你遇上什麼強仇大敵,有了困難,遂急忙前去接應!」

  淳于琬皺眉說道:「他怎樣接應?去往哪裏找我?若是老老實實地,在此等上半日,不就雙方見面了麼?」

  屠永慶微笑說道:「司空老弟也是過於繫念你的安危,為友情急,才會這樣作法,淳于姑娘不應怪他!」

  淳于琬赧然笑道:「我不是怪他,是可惜我們本可在此相逢,這一雙方錯過,天涯莽莽,又不知要到何時?……」

  屠永慶不等淳于琬話完,便即接口笑道:「淳于姑娘不必愁急,你與司空老弟的見面之期,不會太遠!」

  淳于琬愕然問道:「老人家此話怎講?」

  屠永慶笑道:「今日已是四月初四,我聽說『江心毒婦』歐陽美,定於六月初一,在她『小孤山天刑宮』中,舉行一場『四絕爭尊大會』,邀請『九幽妖魂』、『金手書生』、『碧目魔女』,共作十日之鬥,故而最多一個來月以後,你與司空老弟,不是便可久別重逢,聯手施為地,共爭盛譽了麼?」

  淳于琬玉頰微紅地,「呀」了一聲說道:「我倒幾乎忘了這樁大事,既然如此,我便在這幕阜山區左近,找找司空奇!但不知屠老前輩到時是否也有興趣去『小孤山天刑宮』中,同參盛會?」

  屠永慶笑道:「這場大會,名為『四絕爭尊』,我這『北斗神君』,既非『武林四絕』中人,卻是何爭之有?」

  淳于琬微笑說道:「屠老前輩雖然德高望重,不屑與後學爭雄,但前去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屠永慶嘆道:「我如今首要之事,便是追尋『修羅教主』羅敬等人,替『修羅仙子』南宮琬,報仇雪恨,倘若此事得手,或許前往『小孤山』觀光觀光,否則我便天涯海角地,為友追仇去了!」

  淳于琬黯然說道:「那位『修羅仙子』南宮琬,既與我爹爹有過夫妻情分,也可以算是我的母親,故而替她報仇之事,我亦有相當責任,不能讓屠老前輩,獨膺艱鉅!」

  屠永慶搖頭說道:「天涯海角,苦覓仇蹤,是曠日持久之事!淳于姑娘展眼間,便將四絕會孤山參與盛會,不必為此分心,且把替『南宮仙子』復仇雪恨一舉,交給我這無所事事的江湖閒人,專負其責便了!」

  淳于琬知道這位『北斗神君』屠永慶所說之語,也是實情,遂點頭笑道:「屠老前輩,我同意你的說法,但卻有一項請求!」

  屠永慶目注淳于琬訝然說道:「淳于姑娘,你有甚麼請求?」

  淳于琬緩緩說道:「『修羅教』中,除了教主羅敬之外,還有澹臺東明、澹臺西明等兩位護法,暨一名朱姓堂主,屠老前輩雖然神功絕世,但以一敵四,互作生死之搏,終嫌有些勢孤!我要求你若是探查出他們落足之所,便趕緊給我一個消息,『金手書生』司空奇、『碧目魔女』淳于琬,雙雙出手,在老前輩領導下,與之周旋,必可把這幾名修羅教人,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屠永慶想了一想,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這樁請求,若在六月初十以前,獲得確訊,便走趟『小孤山天刑宮』,順便一瞻盛會!」

  淳于琬微笑說道:「老前輩若在六月初十以前,獲得訊息,自然請到『小孤山天刑宮』中彼此相見!但萬一竟過了『四絕大會』之期,也只要修書一封,命人送送『巢湖水雲莊』,我與司空奇便可遵照手諭,來和老人家共同破敵!」

  屠永慶連連點頭,淳于琬忽又想起一事,星目含珠,盈盈欲泣地,向屠永慶悲聲說道:「屠老前輩你在飄遊四海,追躡仇蹤之中,若是遇上我爹爹十戒大師,便請他老人家,念在骨肉之情,容我這苦命女兒,見……上……一面……」

  淳于琬感懷身世,心情激動,說到後來,業已淚珠紛落,泣不成聲!

  屠永慶微嘆一聲,看著淳于琬,向她安慰說道:「淳于姑娘請不必難過,人誰無恨?佛亦有情!只要我能遇上那位由『南斗秀士』淳于琬化身的『十戒大師』,便包管使你們父女團聚!」

  淳于琬拭淚稱謝,抱拳恭身地,向「北斗神君」屠永慶告別,離開古洞,走出幽谷!

  她往日不知自己身世,以為身是棄女,倒也釋然,如今從「北斗神君」屠永慶口中,聽得種種隱情以後,心中卻充滿了一片悲淒之感!

  茫茫踽步,不知所之!

  驀然間,眼前景物,似乎頗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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