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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冷东阳微带两三分酒意地,摇手叫道:“龙三公子,你猜得不对,我和那‘游仙酒丐’上官智,在二十年前,曾经比赛过一次酒量,结果并非秋色平分,而是有了上下!”

  狄素云好奇问道:“谁上谁下?冷先生竟赢了那位‘游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辈么?”

  冷东阳怪笑答道:“从清晨喝到黄昏,大家都喝了六七十斤美酒,但我却在最后一杯中,有半杯未曾喝完,算是输给他了!”

  杜飞绵讶然说道:“冷先生,我不懂你为何不能拼命饮下那最后半杯酒儿?”

  冷东阳微笑说道:“我不是不能拼命饮上,而是故意留下,其中并深蕴哲理!”

  杜飞绵听出趣味地,娇笑说道:“冷先生你能不能把所谓‘哲理’,对我们解释一下?”

  冷东阳点头笑道:“可以,可以,因为‘游仙酒丐’上官智在酒量之上,生平未遇敌手!那日与我整整对饮一日,喝下六七十斤美酒以后,不仅脸上发红,脖子变粗,舌头缩短,连眼中也流露凶光,那里还像什么‘游仙酒丐’?简直成了位‘游魂酒痞’……”

  杜飞绵听他说得滑稽,不禁为之失笑!

  冷东阳继续说道:“我既然精于风鉴,善观气色,自然看得出这种苗头,知道倘若保留半杯酒不喝,上官智或许也可保持他‘游仙酒丐’身份,把我视为最佳酒友!倘若硬欲秋色平分,把最后半杯酒儿喝完,则万一将那‘游仙酒丐’,逼成‘游魂酒痞’,我这‘铁嘴龙宾醉管辂’,就要吃不消兜着走了!”

  狄素云听得抚掌笑道:“妙极,妙极,冷先生在饮了六七十斤美酒,已将酩酊大醉之余,尚能如此知机……”

  冷东阳哈哈大笑地,接口说道:“龙三公子,你莫要赞我,我方才不是业已说明我这‘醉管辂’,是酒意越浓,神通越大么?”

  杜飞绵笑道:“冷先生如今酒意如何?要不要我命人再替你添上十斤美酒?”

  冷东阳高兴得扬眉笑道:“杜夫人,你若再请我喝些酒儿,我愿以薄技相酬,也替你看看气色!”

  杜飞绵一面命人添酒,一面微笑说道:“冷先生只管饮酒,杜飞绵并不想预卜吉凶!”

  冷东阳愕然问道:“杜夫人为何这样说法?要知道冷东阳决非自诩,我所擅风鉴薄技,确实略参造化,寻常人便出万金重酬,我也未必肯为之一卜呢!”

  杜飞绵秀眉微扬,含笑吟道:“莫向先知问否通,否通只在此胸中,天君朗朗心如海,万劫千危一扫空!”

  冷东阳哈哈大笑说道:“好个‘天君朗朗心如海,万劫千危一扫空’!但根据卜筮灵感,略加趋吉避凶,也未尝不是君子之道!”

  杜飞绵微笑说道:“冷先生既然这等说法,杜飞绵便恭聆雅教!”

  冷东阳向她脸上,仔细盯了几眼,眉头微蹙说道:“杜夫人,冷东阳有件事儿,想要动问,只是不便启齿!”

  杜飞绵笑道:“无论何事?冷先生但问无妨!”

  冷东阳缓缓笑道:“我听说龙三公子散发喜柬之际,曾在喜柬正面,写有‘未曾娶妻先纳妾,龙三公子小登科’的字样……”

  杜飞绵何等聪明?听到此处,便懂得冷东阳的言外之音,接口含笑答道:“冷先生不必有所碍难,我与龙三公子,只是夫妾身份,不是夫妻身份!”

  冷东阳忽然站起身形,向杜飞绵一揖到地,口中连称“恭喜”!

  杜飞绵边自还礼,边自讶然问道:“冷先生,你忽然对我道喜则甚?”

  冷东阳笑道:“杜夫人莫怪在下直言,夫人貌相稍薄,只宜偏房,不宜正室!如今与龙三公子,既是夫妾身份,则一生福缘无亏,子孙昌炽,怎不可喜可贺?”

  杜飞绵闻言与狄素云交换了一瞥眼神,心中对这位“铁嘴龙宾醉管辂”冷东阳的相术之精,好不惊佩?

  冷东阳又对杜飞绵全身上下,凝神打量片刻,闭目略作寻思之后,向她点头微笑说道:“杜夫人,我送你四句话儿,日后相逢之际,看看是否灵验?”

  话完,便自脸色一正,沉声说道:“遇龙而嫁,遇云而亲,谨防金锁,钱可通神!”

  杜飞绵因冷东阳所说“遇龙而嫁,遇云而亲”两话,业已应验,自把他“谨防金锁,钱可通神”等另外两句话儿,深深记在心内!

  冷东阳说完这四句话儿,又复目注狄素云笑道:“龙三公子,我业已送了你如夫人几句相法,如今且来谈谈你的明日运气!”

  狄素云笑道:“君子问祸不问福,冷先生尽管直言!”

  冷东阳摇手笑道:“龙三公子放心,你明日并无大祸,只有虚惊!”

  狄素云半信半疑地,扬眉问道:“冷先生能否把这‘虚惊’二字,说得详尽一点?”

  冷东阳略一沉吟说道:“未来玄机,那里能够参详得过份明白?我只觉得龙三公子的明日虚惊,似乎来自天上,有如雷霆击顶之类?”

  狄素云哈哈大笑说道:“冷先生,你这一卦恐怕会算得失灵,因龙三生平专杀不忠不孝之人,不作伤天害理之事……”

  冷东阳不等她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所以我说龙三公子只是虚惊,但这条‘游龙舟’上,可能仍要沾染些血光之灾!”

  说到此处,目中一亮,两道宛如冷电的炯炯神光,向“游龙舟”上的所有舟子侍女,一一细加扫视!

  狄素云眉峰略聚,正待发话,冷东阳的目光,业已落在两名年轻侍女身上,向杜飞绵低声问道:“杜夫人,这两位姑娘,是何芳名?”

  杜飞绵看了一眼,也自低声答道:“身量稍高的叫‘春兰’,身量稍矮的叫‘秋菊’!”

  冷东阳低低说道:“杜夫人明日对他们特别小心一些,这两位姑娘,似乎难免有血光之灾,尤其是春兰姑娘,眉间晦色更重,甚或有性命之虑?”

  狄素云与杜飞绵听他说得这等活灵活现,不禁毛骨悚然,不由不信地,连连点头应命!

  冷东阳哈哈一笑,帖起身形,向狄素云、杜飞绵二人,抱拳为礼说:“龙三公子,杜夫人,冷东阳业已敬献薄技,略泄天机,并叨光美酒佳肴,就此告别!”

  狄素云笑道:“冷先生慢走,我命人取百两黄金的卦礼给你!”

  冷东阳失笑说道:“龙三公子名满江湖,我冷东阳能够一瞻光采,所获已多,哪里还真敢再领受什么百金卦礼?”

  狄素云明知这位“铁嘴龙宾醉管辂”,也是武林异人,遂不再客套地,向他含笑说道:“冷先生便不肯收受卦金,也该由我命舟子,将这‘游龙舟’,略为靠岸……”

  冷东阳截断狄素云的话头,连连摇手说道:“不必,不必,冷东阳既具‘龙宾’之号,总是曾经从龙的惯经沧海人物,那里会对这三峡江流,有所惧怯?”

  语音才落,人已凌空飞起,纵出“游龙舟”,落在一块江心巨石之上!杜飞绵含笑叫道:“冷先生好走,我们在江湖之内,是否后会有期?”

  冷东阳哈哈大笑答道:“两位既已入川,想来决不会不参与‘峨嵋金顶争金鼎’的那场热闹?我们后会之期不太远呢!”

  话完,再度飞身,彷佛把三峡狂流,视作康庄大道般,一连几个起落,便自上了江岸。杜飞绵“咦”了一声说道:“这位‘铁嘴龙宾醉管辂’,练得好高明的‘凌波身法’!”

  狄素云笑道:“一来他轻身功力,着实不弱,二来对这一带的江面形势,太以熟悉,才显得有点神奇地,飘然举步,横渡洪流,我认为他落足之处,必有水下暗礁,否则凌波借力,毕竟空虚,决不会在一起一落之间,纵得那么远法?”

  杜飞绵恍然笑道:“三哥说得极是,今夜已晚,我们且自歇息,倒看他所卜的明日虚惊,是否应验?”

  狄素云微笑说道:“这些江湖术士,说福未必应验,说祸却多半有准,我们吩咐全船人等,在明日行舟之际,务必多加小心,以防真有不测!”

  杜飞绵点头一笑,两人遂真像情意缠绵般,携手入舱,同衾安歇!

  次日,果然有事,晨光方透之际,便有人从江岸上不断向“游龙舟”喊话,要龙三公子于船头悬挂白旗,准备缴出“罗公鼎耳”,并在午前停船,否则一交午正,必遭浩劫!

  狄素云那里会接受这种恐吓之语?索性准备酒菜,与杜飞绵在船头设席对饮,静待一切变化!

  时光飞逝,日渐当头,慢慢接近午正!峡势则越来越狭,江流因峡势所束更见奔腾潮湃地,一泻千里!

  蓦然间,左面峭壁之上,十七八丈高处,出现数人,由其中一人,径向“游龙舟”,施展“传音及远”的功力叫道:“龙三公子,眼前已是鬼门关,你若想保全船上诸人性命,免遭浩劫,便赶紧在船头,竖起白旗,并对天立誓,乖乖把‘罗公鼎耳’献出!”

  狄素云抬头注目,一看发话之人,便娇躯微颤,银牙紧咬地,目中乱转泪光,神情极为悲愤!

  杜飞绵深知狄素云履险如夷,胆量极大,故而见状之下,大吃一惊,愕然低声问道:“云妹,你……你怎么了?”

  狄素云手指峭壁,咬牙答道:“绵姊请看,那站在峭壁半腰,率领发话的驼背老人,便是我不共戴天的杀母深仇‘万毒仙翁’朱一飞!”

  杜飞绵闻言,目光微转,向狄素云低低笑道:“云妹不要冲动,来人既然是你杀母深仇‘万毒仙翁’朱一飞,我们大可来个将机就计地,诱虎入阱!”

  狄素云“哦”了一声,恍然说道:“绵姊是要我接受对方恐吓,在船头悬挂白旗,并请朱一飞亲来取那‘罗公鼎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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