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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這時,在對峰的一座石洞以內,又出現了八盞紅色宮燈,持燈紅衣少女,並抬著一具八寶軟床,床上盤膝坐著一位身穿紅袍的白髮老人。

  虞心影與元朗真人看得心中明白,知道這坐在八寶軟床上的紅袍老人,定然就是「血影教主」赫連成。

  「血帝子」赫連風見兄長親臨,不禁含笑說道:「這點小事,何必還勞動大哥?『紅葉令主』虞心影已在對峰,『青旛仙客』衛涵秋則尚未趕到。」

  「血影教主」赫連成向那懸身鋼板,靜待斷頭的衛涵秋老僕看了,揚眉含笑問道:「二弟,『黑鳳』談玄何在?」

  赫連風應聲笑道:「那丫頭業已被我下令執行,屍飛百丈谷,頭置斷頭台。」

  「血影教主」赫連成聞言,雙目一閉,眉峰深蹙,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奇異神色,使人莫測高深之感。

  「血帝子」赫連風見狀,訝然問道:「大哥,你怎麼了?難道你竟不想殺那『黑鳳』談玄?」

  赫連成雙目一張,兇芒如電,狂笑道:「殺得好!殺得好!我們兄弟同心,二弟所做的事兒,你大哥哪裡會有不滿意之理?」

  「兄弟同心」四字,聽得「血帝子」赫連風第四度心中一震,有點慚愧不安。

  赫連威繼續笑道:「二弟,這次你可看走眼了,『青旛仙客』衛涵秋早來多時,你怎麼說他尚未趕到?」

  慢說「血帝子」赫連風,便連對峰上虞心影及元朗真人,在聽了「血影教主」赫連威之語以後,也自訝然四顧。

  赫連風耳目並用,凝足功力,向四外默察片刻,不禁愧然笑道:「大哥,恕小弟無能,我看不出『青旛仙客』衛涵秋,現在何處?」

  赫連威緩緩伸手,指著頭在板上,身懸板下的衛涵秋老僕,怪笑說道:「二弟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茶壺當尿壺』,這不就是『青旛仙客』衛涵秋嗎?」

  赫連風大吃一驚,偏過頭來,向那身懸空中,業已被吊得半死不活的衛涵秋老僕,注目凝視。

  赫連威面容突變,牙關一咬,隔空吐勁,屈指連彈,便把這站在自己身旁的「血帝子」赫連風,點穴制住。

  赫連風被赫連威發話所誘,全神貫注在衛涵秋老僕身上,毫無防範之心,自然閃避不及,應手被制。

  「血影教主」赫連威制住「血帝子」赫連風,立即伸手捏斷他肩頭及足跟等四處大筋,廢掉一身功力,然後方替他拍開穴道。

  赫連風直疼得滿頭汗珠,滾滾而落,目眥俱裂,厲吼一聲叫道:「大哥,你……你……你為何要以這等狠辣手段,對付兄弟?」

  赫連威冷笑答道:「你還算是我兄弟?欺兄鴆兄,淫嫂殺嫂……」

  赫連風知道事機敗露,抵賴不過,但仍表示不服,接口叫道:「你不要含血噴人,我淫嫂鴆兄與否?可以詳查,至於『殺嫂』之罪,簡直不知何來,我殺了『九尾玄狐』段香芸嗎?」

  赫連威看他一眼,冷然問道:「你方才在『斷頭鋼板』之上,所殺何人?」

  赫連風應聲答道:「『紅葉令主』虞心影的愛婢,『黑鳳』談玄。」

  赫連威「呸」地一聲,狠狠唾了赫連風一口,偏頭向侍立身旁的紅衣大漢,厲聲傳令說道:「你去把那『斷頭台』上的新斷人頭,吊來檢視一下。」

  紅衣大漢躬身領命,走到崖邊,開動機括,那顆人頭,便由一縷目力難見的黑色細絲吊起,冉冉飛上峰頂。

  赫連威接過人頭一看,便自甩向赫連風面前,冷笑連聲道:「你們曾經戀姦情熱,聯手對我算計,如今總該認得出來,這顆人頭究竟是『黑鳳』談玄?抑是『九尾玄狐』段香芸吧?」

  赫連風目光注處,見人頭果是自己的情婦段香芸,不禁又驚又怒,氣得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虞心影看到此處,方知談玄未死,高興得目中含淚,向元朗真人嬌笑說道:「二哥,衛涵秋倒真會弄些狡猾,那者僕竟是他自己裝扮的嗎?難怪在『白骨溝』前,我就覺得他身手過於敏捷。」

  元朗真人依然眉頭不展,苦笑說道:「不論這老僕是否『青旛仙客』衛涵秋本人所扮,但已咽喉被束,吊在『斷頭鋼板』之上,即是功力蓋世,卻是如何脫身?『血影教主』赫連威能甘心放過他嗎?」

  話方至此,對峰上的「血影救主」赫連威,已向「青旛仙客」衛涵秋,厲聲狂笑道:「衛涵秋,你雖然替我揭破了多載疑雲,使淫妻段香芸,及逆弟赫連風,雙雙遭報應,但赫連威卻不承情,我要以怨報德,仍請你嘗嘗『此刑只應地獄有,人間哪得幾回逢』七放七收的斷頭滋味,不知有何遺言交代?」

  衛涵秋聽得失聲叫道:「赫連威,你若這樣作法,未免太狠毒了,要知道若不是我替你探悉這樁秘密,你不僅成了『綠頭巾教主』,並連性命都遲早要喪失在淫妻逆弟之手。」

  赫連威面罩嚴霜,冷笑說道:「衛涵秋,你認命罷,赫連威心如鐵石,決不容情,你聽說有何人曾經逃得過我這特製『斷頭鋼板』的嗎?」

  衛涵秋苦笑道:「你若真要這般以怨報德,忘恩負義,我也只好認命,以血肉之軀,對抗所謂『斷頭鋼板』。」

  赫連威雙眉一挑,哈哈大笑說道:「衛涵秋,倘若你身居平地,功力未失,我這『斷頭鋼板』,確實無奈你何。如今咽喉被束,人懸半空,慢說『青旛仙客』,就是『諸天神佛』,『不壞金剛』,又怎能逃得過斷頭劫數?」

  語音一頓,便即臉罩嚴霜,向那主持行刑紅衣大漢叫道:「開始行刑,把這衛涵秋七放七收,絞斷人頭。」

  紅衣大漢微一躬身,便即開動了「斷頭鋼板」機括。

  格……格……格……格……

  驚人心魂恐怖機簧聲息,又復響遍夜空,元朗真人不禁失聲嘆道:「可憐,可憐,『青旛仙客』衛涵秋竟落得如此下場,偏偏又相距過遠,無法搶救。」

  虞心影本對衛涵秋印象不佳,如今倒也略生憐惜讚佩之心,低喟一聲說道:「衛涵秋確實可以算是一位英雄人物,你看他禁受如此鋼環束喉的奇異痛苦,竟連哼都不哼一聲。」

  這時,赫連威也對衛涵秋的熬刑能力,頗感驚奇,向行刑大漢厲聲叫道:「把衛涵秋放鬆一些,莫要立即絞死,我還有話他!」

  「格……格……格……格……」紅衣大漢遵命把「斷頭鋼板」的機簧放鬆,成了原狀。

  赫連威獰笑問道:「衛涵秋,你還能說話嗎?」

  衛涵秋咳嗽兩聲,居然仍自狂笑答道:「咽喉未斷三分氣,舌底難為緘默人,我人還未死,為什麼不能說話?」

  赫連威得意笑道:「鋼圈鎖頸的滋味如何?」

  衛涵秋狂笑說道:「你以為慘絕人寰,我卻根本不覺得有何異狀,」

  赫連威訝然問道:「你難道未曾皮破血流,骨碎筋折,氣呃欲死?」

  衛涵秋哈哈大笑說道:「也許是你們這『血影教』作惡太多,因果報應臨頭?也許是我這『青旛仙客』,行俠仗義,所積功德甚眾,有神靈在暗中呵護?故而你以為業已絞得我半死不活,我卻覺得頸間鋼圈,連動都不曾動過。」

  赫連成惱羞成怒,向行刑大漢叫道:「把衛涵秋頸間鋼圈,收到七分。」

  行刑大漢應聲:「是。」

  他如此吩咐之故,是因收到八分,其人必死,收到十分,其頭才斷。這收到七分這舉,是要使衛涵秋欲死不死,難受到了極處。

  行刑大漢自然如言施為,格、格、格,把機簧絞到一定的分際,向赫連威躬身說道:「啟稟教主,斷頭鋼圈業已上到七分。」

  赫連威「嗯」了一聲,冷然叫道:「衛涵秋。」

  衛涵秋人懸空中,默然不答。

  赫連威以為他已不能答話,遂發出一陣得意狂笑,揚眉叫道:「我以為你這『青旛仙客』真是什麼鋼澆羅漢?鐵鑄金剛?……」

  話方至此,倏然住口,因為「斷頭鋼板」之上,突起吟聲。

  這吟聲不是痛苦不堪的呻吟之聲,而是悠閒自在的吟詠之聲。

  吟詠之聲自然是出自衛涵秋的口中,只聽得他意興飛揚,朗聲吟道:

  青旛仙客是銅澆,
  紅葉仙姬慣捉妖。
  嘆汝兇殘遭報應,
  天刑一降自然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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