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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秋菊知趣,絕不多問地,點頭領命退去。

  宇文嬌見秋菊退出靜室,便目注傅玉冰道:「玉妹,你對這『神奸誅戮神工保,萬惡除時首惡除』等兩句話兒,有何深切體會?」

  傅玉冰目注箋紙,想了一想答道:「第一句容易體會,似乎是我爹爹囑咐對谷中群惡,可以行誅,但對『神工谷』這片基業,卻不必毀棄。」

  宇文嬌聽得連連點頭地,含笑說道:「傅伯父這種意見,極為正確,方令世局大亂,山河變色,胡騎縱橫,留此一大片乾淨土,作為避秦桃源,或仁人志士的民族復興基地,委實有此必要。」

  傅玉冰道:「我當然也同意這種見解,但後一句『萬惡除時首惡除』,卻有點難懂……」

  宇文嬌聽她說至此處,秀眉雙挑,接口說道:「這兩句意思,我倒可以體會,因為我先前心中有幾樁疑問,直到如今,才恍然獲得解答。」

  傅玉冰把兩道似水秋波,凝注在宇文嬌的粉臉上,向她詫然問道:「宇文姊姊有什麼疑問,請說出來給小妹聽聽。」

  宇文嬌目光一掃四外,壓低語聲說道:「根據傅伯父各種神出鬼沒,毫無跡象可尋的驚人作為,我斷定他老人家在這『神工谷』中,必有一個十分巧妙,並出人意料的障眼護身策略;否則作起事來,決不會那等稱心趁手。」

  傅玉冰頷首道:「宇文姊姊的這種猜測,與我相同,但我空自費盡心機,也揣摩不透我爹爹他老人家,是怎樣護身?怎樣障眼,才能瞞過淳于泰、潘玉荷以及『眇目張良』卜新亭等經驗老到者的精明耳目。」

  宇文嬌失笑道:「我也猜不出來,但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之下,傅伯父倘若不動聲息,暗下辣手,向淳于泰報復前仇,會十分容易地,稱心如願。」

  傅玉冰頗以為然地,「嗯」了一聲說道:「常言道;『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不動聲息地下手,自然要比大張旗鼓,來得容易多多,我認為爹爹下此之圖的用意,大概是要把淳于泰留給穆小衡二哥來手刃雪恨,免得穆二哥親仇難復,抱憾終生。」

  宇文嬌道:「玉妹這看法雖極正確,但卻只猜對一半。」

  傅玉冰訝然問道:「宇文姊姊定有高見,另一半呢?」

  宇文嬌指著傅玉冰手中箋紙答道:「另一半的答案,我起初也不明了,如今則悟出業已由傅伯父寫在這箋紙之上。」

  傅玉冰向箋紙略一注目,揚眉問道:「宇文姊姊是指這第二句『萬惡除時首惡除』麼?」

  宇文嬌滿面佩服神色,點頭說道:「正是,我認為傅伯父分明有良好機會,卻不下手誅戮淳于泰之故,一半由於要留給穆兄弟親手報復不共戴天之仇,另一半則期望由於淳于老賊,把隱伏各處的一般萬惡兇邪,都引來『神工谷』中,驅虎吞狼,一網打盡,使江湖上道長魔消,清平上一段歲月。」

  傅玉冰妙目之中,閃射異采地,揚眉嬌笑說道:「是這樣麼?這真是一種悲天憫人的偉大襟懷!」

  宇文嬌道:「傅伯父的這種襟懷,不單偉大,正在極為有效地逐漸實現之中。玉妹請想傅伯父首先誅戮潘玉龍,使雷遠岑成了廢人,然後除去『倚紅狂士』熊古香,如今聽說又在幾位新來供奉中,起了糾紛,身懷『大悲三藝』的孟玉飛、桑秀青夫妻,竟都同已身遭慘死……」

  傅玉冰聽得秀眉雙皺地,接口說道:「他們死得也未免太快一點,竟然使我辜負『大悲庵主』遺囑,無法再為她老人家清理門戶。」

  宇文嬌笑道:「這種萬惡之徒,跟我們又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死了便好,倒無須定必親手加刃,玉妹請想,日內由『骷髏幫』幫主歐陽溯所率領的南荒群兇,即將來犯,雙方對拚之下,定必互有傷亡,那時伯父再正式出面,率同你及穆兄弟,誅除老賊,掃盪殘餘,不單復產雪仇,武林中也吾道大昌,奸邪匿跡的了。」

  傅玉冰聽得眉飛色舞地,目閃神光說道:「這樣看來,大舉已在目前,我們練功之舉要加緊進行才好。」

  宇文嬌笑道:「『大悲庵主』遺教中的一些精髓,原為剋制孟玉飛、桑秀青之用,如今孟桑二人業已身亡,似乎無須苦參,即告足夠應付,何況玉妹服食靈藥,功力倍增,如今只等穆兄弟等參研透徹以後,便可合力與老賊一搏!」

  傅玉冰秀眉忽蹙地,目中淚光微閃說道:「別的事兒,我可與穆二哥合力施為,不辭赴湯蹈火,但誅戮淳于泰報復大仇一事,卻希望能由穆二哥獨任其難。」

  宇文嬌輕輕點頭,目注傅玉冰道:「我懂得玉妹之意,你是由於淳于老賊畢竟對你有二十年教養深恩,有點不忍下手?」

  傅玉冰嘆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何況他對我只有殺母之仇,穆二哥則父母雙亡,億萬家產又被老賊奪去,仇恨比我深得太多,由他下手復仇,比較合情合理。」說至此處,忽然側顧宇文嬌,揚眉問道:「宇文姊姊,小妹連日之間,只顧一意參研,卻忘記詢問姊姊所獲進度……」

  宇文嬌笑道:「我不貪功,只對『三藝』中的『無相般若神功』苦心研練,以收護身靈效,至於對『大悲七劍』及『大悲七掌』,則僅略窺門徑,備與玉妹餵招便足,故在一意專精之下,所獲已不淺。」

  傅玉冰聽得頗為高興地,軒眉笑道:「既然如此,姊姊請回趟『四海廳』好麼?因為我們已有幾日不曾看見黃大哥和穆二哥,應該去看看他們的練功進境,並通報彼此情況。」

  宇文嬌看了傅玉冰一眼,含笑說道:「我去『四海廳』原無不可,但玉妹此處……」

  傅玉冰嫣然一笑,截斷宇文嬌的話頭說道:「姊姊放心,你知道我的進度,既服靈藥,又得絕藝,此時便與淳于老魔或卜新亭一拚,亦無敗理,何況南荒群邪,既已定期來犯,則在期前更不致有何變故,最多請姊姊快去快回便了。」

  宇文嬌道:「對了,玉冰妹如今的功力,高我太多,我縱在此,也不會對你有太大用處。」

  傅玉冰以為宇文嬌生氣,慌忙陪笑說道:「姊姊莫要生氣,小妹不是這種意思……」

  宇文嬌見她情急之狀,不禁「噗哧」一聲,失笑說道:「誰會和你生氣,我替你看看你的穆二哥去,大概最多一個時辰,定必回轉,玉妹且獨自用功,以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說完,便向傅玉冰含笑告別,走出室外。

  室外仍由夏荷、秋菊二人輪值,宇文嬌不等她們動問,便笑道:「我到『四海廳』中,去去就回,你們好生伺候你家姑娘,即令谷主或夫人來時,也應先向你家姑娘通報一聲,莫要倏然闖入。」

  夏荷、秋菊雙雙領命,秋菊並嬌笑說道:「適才卜大總管行時,並留下信號火箭一枝,萬一有何急事,信號一升,立即來援,不會出甚差錯。」

  宇文嬌點頭道:「這樣最好,荷姑娘多費點心,我在半個時辰至一個時辰之間,定會趕返。」

  夏荷、秋菊「喏喏」連聲,宇文嬌便往「四海廳」中走去。

  才到穆小衡所居靜室之前,便望見黃衫客,在室外負手蹀踱。

  宇文嬌搶前幾步,「咦」了一聲問道:「大哥怎不在室內練功,卻在室外蹀踱?」

  黃衫客滿面神光地,揚眉微笑說道:「穆兄弟雖然不吝絕學,把『大悲三藝』對我公開,但我卻不願貪多,只對其中的『無相般若神功』妙訣,加以參研,有所得後,便出為穆賢弟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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