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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这小子也会邪术,已经羽化登仙了。”老怪杰一面推拿一面嘀咕:“即使不是死僵,这老半天,死人也会冻成棒冰……”

  “求求你闭嘴!”她叫声嘶哑,有如哀求。

  “好好好,我真该闭上这乌鸦嘴。咦……这……这条手臂像……像动了一下。”

  “他的口中有热气了。”她狂喜地欢叫,凤目中的泪水反而流得更多。

  喜极而泣,就是这副德性。

  ***

  好杀成性,是卫将爷们的特征,本来就是掌生死大权的特殊人物,从不理会对方的申诉和要求,一旦认定对方该死,那就绝对冷酷无情加以处决。

  所以,一言不合,就立即挥刀相向,不顾一切先杀了再说。

  方世杰所表现的骁勇,今天似乎最为出色,他飞跃攻击弥勒教后方的人,其实比在前面针锋相对交手安全些,出其不意便击毙了一个人。

  第二个人,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人手中的剑,也是吹毛可断的神物,无所畏惧地硬接他的青霜宝剑,剑术极为辛辣霸道,与他的游龙术似乎难分轩轾。

  传出一阵清越的金铁交鸣,两人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拼搏,进退间迅捷绝伦,你来我往棋逢敌手,逐渐远离原处,狂野的缠斗险象环生。

  为首的侍卫虽然用铁胆击杀了一个妖人,身上穿了甲不怕兵刃暗器及体,但四肢五官仍不能禁受打击,碰上了吴世,可就占不了便宜啦!

  人大多大乱,大白天施展妖术效果并不佳,吴世用上了真才实学抢攻,专向侍卫的四肢五官攻击,剑术就比侍卫的刀法神奥得多。一轮惊心动魄的狂攻,把侍卫逼得一步步后退,三四十剑之后,待卫只有招架与闪退的份,失去反击回敬的机会,逐渐险象环生了。

  片刻之后,四周共倒了五个人。弥勒教的人,多死了一个。

  双方都是有组织的组合,只许有一方是胜家,输的一方,必定死光为止。

  激斗正酣,刀光剑影飞腾。

  突然传出二短一长三声怪啸,发自吴世口中。

  眼看不久将胜算在握,紧要关头他居然发出撤走的信号。

  弥勒教的人纷纷撇开对手,溜之大吉。

  吴世是最后撤走的,掩护同伴先撤出现场。最后一剑把侍卫逼退出丈外,身形起处,有若星跳丸掷,向西北角如飞而遁。

  十二个密探与侍卫,正越野向斗场飞驰而至。

  难怪吴世在占得优势时撤走,原来侍卫们策应的另一批人马到了,十二匹健马飞驰蹄声如雷,可惜仍然来晚了,驰抵现场,妖人们早已无影无踪。

  死了三个,带走了弥勒教三具遗尸。

  弥勒教失去搜寻桂星寒尸身的机会。侍卫们并不知道弥勒教妖人计算了桂星寒。

  飞天夜叉驱虎斗狼的妙计十分成功,幸运地争取到寻找桂星寒的好机会。

  这一场冲突,加深了弥勒教与锦衣卫之间的仇恨。

  利害相结合而产生的仇恨,并非不可化解的,如果重新因更好的利害条件,一定有重新结合的可能,问题在于有没有更好的条件作价码了。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银扇勾魂客在一旁摇头晃脑,怪腔怪调说风凉话:“你小子一无呼吸,二无体温,硬邦邦,死翘翘,十足一具冰冷死尸,居然被这个夜叉救回阳世,委实不可思议。真邪门,天下居然有死而复生的怪事?”

  桂星寒在一旁活动筋骨,不时猛摇脑袋,似要摇掉遗留未退的昏眩感,活动时双脚仍有欠灵活,有点像宿酒未醒的酒鬼。

  “如果没有你们施救,我的魂魄可能已经出窍了。”桂星寒一面活动取暖一面说:“我的灵智远没完全模糊,知道用本能保住心脉,利用体能冲淡毒物的诱发力,就是不能完全清醒,因此就差那么一把劲,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真会逼得人发疯。谢谢你助了我一把劲,有外力相助,我才活过来了。林姑娘,我欠你一份情。”

  “没甚么啦!你也曾经救了我。”飞天夜叉开心地笑,愁容全消:“喂!你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该问他遭了甚么祸事。”银扇勾魂客悻悻地说:“女祸,女人祸水,准错不了。”

  “你胡说甚么呀?”飞天夜叉大发娇嗔。

  “你也有一份。”

  “甚么?你……”

  “如果你板起脸,揪住这小子的衣襟,警告他那两个女人是妖女,岂不太平无事?”

  “妖女杀了黄泉双魔,我能无凭无据说她们是妖女?星寒兄肯信吗?”飞天夜叉力加分辩。

  “这也怪我。”银扇勾魂客苦笑:“我一个成了精的老江湖,也因此事而没生丝毫猜疑。妖女们杀了自己人以取信于这小子,委实够狠够毒,这是绝大多数的江湖组合,包括最冷酷黑道帮派,也做不出这种狠毒的事来,难怪我们都上了当,可怕。”

  “黄泉双魔在江湖朋友眼中,是颇为可怕的凶魔,但在弥勒教中的地位,却上不了台盘,因为弥勒教以蛊惑裹胁一般愚夫愚妇为主。该教的弟子武功高强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聚合领导群愚的能力。”桂星寒说:“黄泉双魔性情古怪凶暴,相貌丑陋更没有耐性,在该教派不上多少用场,只能担任联络站的跑腿。这种人,注定了是可以牺牲的。”

  “你小子是后知后觉。”银扇勾魂客嘲弄地说:“上了当才想通。”

  “到底你是怎样上当的?”飞天夜叉的好奇心更旺。

  桂星寒哪有脸说出当时意乱情迷的光景?也说不出口,男女间的事,是不能搬出来当众叙述的。

  “她受了伤,在茅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逮着了好机会,便迫不及待施放一种香;一种可以令嗅入的人,魂魄离体成了白痴的毒香。”桂星寒简略地说明经过:“幸好我习惯了她所使用的脂粉香,一发觉香味有了变,就心生警觉,锁住元神全力远逃脱身。”

  “你居然发现她的体香有异……”

  “老哥,别提了好不好?”桂星寒讨饶。

  要发现一个女人的体香,突然有了变化,那表示两人的亲密程度,已到了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步了。寒冷的天气,香味散发效力有限,而且茅屋透风,除非双方紧密依偎拥抱甚或更进一步罗襦半解,不然绝难发现香味有异,老怪杰一听便听出语病。

  “那妖女杀了黄泉双魔,仍未消除我对她的猜疑,因此着手调查她的行踪,她根本不像一个初出闯道的人,言谈举止漏洞百出。”飞天夜叉显然不明白,老怪杰语气中的暧昧含义:“星寒兄,她不会死心的,除非你不再以天斩邪刀的身分出现,不然她将继续计算你,今后得特别提防她弄鬼。”

  “我不会改变身分,更不会隐姓埋名。”桂星寒疲倦的双目中,涌发另一种怪异的光芒:“她很厉害,武功与道术,恐怕比我相差不远,居然用邪门手段来计算我,可知她对我一定不陌生。好啊!我会去找她。”

  “你还要去找她?”飞天夜叉白了他一眼:“哼!她一定张开双臂欢迎你……”

  “我也欢迎呀!她那种出色的大美人,谁不欢迎呀?”桂星寒停止活动,脸上已逐渐恢复红润,出现开心的神采:“只是她那个侍女丁香很讨厌,不像一个侍女,却像管家婆,我得设法治好她的毛病。”

  “你……”

  “好啦好啦!我不找她,她也会找我的,弥勒教也会命令她找我,是吗?”桂星寒拍拍脸色不豫的飞天夜叉肩膀:“再次谢谢你,林姑娘。哦!能请教你的芳名吗?只听说有人知道你姓林,是父姓吧?”

  女人成家就随夫姓,也就是姓名随出嫁而消失了。父姓,意思是在室闺女。桂星寒的意思,显然在试探飞天夜叉是不是有了婆家的人,在称呼上免闹笑话。

  这期间双方都在生死途中闯荡,桂星寒一直就没真正打听飞天夜叉姓甚名谁,可知他不愿与女飞贼打交道的心理。

  江湖一些名号响亮的人物,仅亮绰号的人为数不少,真姓名反而不为世人所知,这与他们不愿泄底,或者曾经落案有关,也许有不可告人的隐情。飞天夜叉如果不通名,谁也不知道她的底细。

  “你就叫我飞天夜叉好了。”飞天夜叉赌气一跺脚,避到一边去了。

  “生气啦?呵呵!”桂星寒大笑:“在江湖闯荡的人,并不认为向姑娘们请问芳名,是无礼的鲁莽举动。别放在心上,好吗?”

  “好了好了,该讨论正经事啦!”银扇勾魂客打断两人的话,不希望久留险地:“下一步有何打算?当务之急,该是赶快离开,须防那些人去而复来,我可不希望受到两方的人马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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