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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你们三个人,算了吧。”

  吉绛姑脸一沉,笑容消失了,沉声道:“你记得我留下了两管缥缈浮香吗?”

  “你……”

  “那是留来对付你的。”

  他伸手拔剑叫:“你这恶毒的女人……”

  九音金铃声突然破空传到,他猛地一晃,摇摇欲倒,像是喝醉了酒。

  “砰!”冬梅首先倒下了,立即失去知觉。

  他向前跨出一步,春兰突然扑上。

  他向侧迈步,旋身一掌劈出“噗”一声劈在春兰的胸口。

  “哎……”春兰叫,仰面摔倒。

  金铃声响得更急。

  “砰!”他也栽倒昏厥了。

  春兰吃力地爬起,切齿叫:“我要亲手杀他……”

  “不可!明早按计施刑,枭首传信天下,剜心剖腹,化骨扬灰,如期复仇大会。”吉绛姑走近说。

  “要不要先放一些血?这畜生艺臻化境,修为炉火纯青刀枪不入,浮香的药力在他身上效力减弱,须防他提早苏醒,后果可怕。”

  “放心啦!浮香的药力是十二个时辰,他中浮香至今,该有一个时辰以上了,明早开复仇大会,还有十个时辰,他不可能提前苏醒。为防患未然,用牛筋索捆上,够他受的了。”

  茅屋内抢出四名大汉,缴了木剑,用牛筋将他的手脚绑牢。

  吉绛姑取剑细瞧,说:“真是木剑呢,要来何用?”顺手一丢,喝道:“带走,传令下去,立即撤走。”

  春兰抱起冬梅,说:“会主,确是该走了,那些人可能快寻来啦!”

  吉绛姑杀机怒涌地说:“来就来吧,把他们都杀光,永除后患,也让以后想夺宝的人死心。”

  “会主不可,人太多,他们……”

  “好,走吧。”

  ***

  半个时辰之后,第一批到达的人是电剑林寿。

  由于龙门山庄位于山区的边缘,迤西一带又全是丘陵地,直伸至洛河东岸,林深草茂,古木参天,在山庄以东的山顶监视人员目力难及,而撤出的人却又善于利用草木障身,所以撤走许久,仍未被人发现。

  茅屋中空空如也,原来的供桌灵牌等物皆已撤除。屋后堂有一条地道,通向百步外茂林中的山沟,人皆利用地道,沿山沟掩身撤走了,难怪监视的人毫无所觉。

  林白衣找到了沙棠木剑,大吃一惊。

  电剑林寿留了一个人招呼其他的同伴,循踪急赶。这些人中,北丐是追踪的能手,在林中走动,岂能不留下踪迹?

  这一带山区总称阙塞山,伊河将山区切开,东面叫香山,西称龙门山。龙门山又分为二,称龙门东山与龙门西山。

  香山与龙门山之间,往来有渡船,这段河道称为八节滩,前代滩流汹涌,行旅深以为苦。

  直至唐朝白乐天(白香山,大诗人白居易)任河南尹,方鸠工开凿,水势稍平,但仍然相当汹涌。白居易不但开凿了八节滩,也重修了香山寺,再修藏经堂。他在洛阳甚久,死后葬在寺旁的一座小山坡上,那便是名传千古的白乐天墓。

  唐代两位名人,皆住在龙门附近。一是宰相李德裕,家在龙门镇旁平泉庄,他的德裕园也是该地的名园,一代贤相自不等闲。一是白居易。这位大诗人生性疏狂,一代名士,官运并不佳,曾被贬为江州司马,官位最高时,是刑部尚书。但两人早期,皆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部。

  千古以来,李德裕这位贤相,民间知者不多。而白居易却传诵千古,妇孺皆知,他的诗歌,千古长青万载不朽,他的诗词人人可解,首首可歌。但他写了一首长恨歌却令后人迷迷糊糊,描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假藉神仙典故,暗中指出当马嵬坡六军哗变,高力士缢死杨贵妃是一场骗局。诗中指出杨贵妃已成了仙,居住在海外的仙山。但却暗中透出贵妃受辱的情景,和尔后贵纪已成为女道士的事实。看了长恨歌的人,皆为悱恻缠绵的词藻所迷惑,以为贵妃真的死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美得令人心醉心酸,谁又去推敲“马嵬山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呢?谁又愿意点破“云髻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的接客狼狈相?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以香山为号,葬在香山。他的墓地目下却是荒凉一片,荒家一坏,短碣数座,唯一抢眼的是李商隐(也是唐代大诗人之一)所立的白公牌巍然高耸,陪伴着荒冢一丘。

  山坡四周,散落着一些荒坟。山坡后,是龙门豪绅常大爷的广大百果园,园中建了避暑的别墅,非请莫入,擅闯者将有不测之祸,列为禁地。因此,百果园并未引起外人的注意,没有人愿意招惹享有特权的豪绅。同时,到百果园须经过白乐天墓一带坟山,闲来无事,谁愿意经过坟山与鬼打交道触霉头?

  百果园占了整整一度山谷和半座山,有从白马寺接枝的石榴,有从灵宝移植来的甜枣,有名贵的火球柿,有从卫辉府移来的林擒,有邓州来的香橙……园内建了别墅。三进九间二院,一座大楼。四周,有四时不谢之花,有花团锦簇的名贵壮丹,因此称为富贵园。

  富贵园,却是江湖藏污纳垢之地,富倒是不假,贵却是未必。

  未牌正末之间,楼下的花庭已布置得阴风惨惨,香烟缭绕,广阔的花庭明窗皆张起黑慢,香案、灵位、法器、纸人、纸马、供品……香炉中香烟弥漫,烛火摇摇。四名僧人,四名老道,从午间便开始念咒。木鱼声、银声、金铃声、念咒声……和尚道士各展神通,上天堂下地狱只有死鬼自己明白。

  别墅前的花径两侧,木架上吊了不少尸体。

  园外围设有警哨,警哨全是长工打扮。

  别墅外围,全是黑衣藏刃大汉守围。

  内部,三十余名男女皆穿了劲装,红红绿绿老老少少济济一堂,每人的胸襟,皆绣了火红色的血花图案。

  人都在忙,六名大汉在供桌前,加了一张刑台,搁上一只大银盘,一只金碗,三只玉杯。另一端,放了一只大铜盘,上面搁了一把剑,一把解腕尖刀。一旁,放了一只大雄鸡,一杯凉水。

  两名赤膊大汉,将缚了手脚的崔长青丢在刑台上。一名大汉踢了崔长青一脚,恨恨地说:“这小子好福气,要到明早方能醒来。如果有解药能将他弄醒,这时就可开坛送他上西天。”

  另一名大汉桀桀笑,说:“哈哈!试说下地狱。剖腹刺心大开膛,斩头沥血化骨扬灰,还能上西天?玄门弟子来说,这叫兵解,兵解便是所谓应劫,应劫是不能升天的,还得投胎经历另一劫,万劫不复那才叫惨。”

  后堂踱出一个狰头鼠目的阴阳生,喝道:“不许胡说!退下去,第三次上香的时辰到了,会主即将升坛。”

  大汉们从右厢退,一名大汉一面走一面嘀咕:“一个时辰上一次香,多麻烦?人都累死了,晚上还得上夜放哨。”

  不久,钟鼓齐鸣,两厢鱼贯出来二十余名男女,各人手中皆捧了三炷香。这些人中,有天罡坛地主、地煞坛主、人灵坛主,三坛的坛主全部到齐。

  内堂三女只有两人,三女之首的薛香君已经死了。外堂三女只剩下一个,九幽娘与神针织女都死了。

  最后从内堂出来的三个人,是吉绛姑、冬梅、春兰。吉绛姑仍然穿了一身红,佩了宝光四射的长剑。冬梅与春兰不再穿侍女装,回复本来面目,穿的是黛绿衫裙,美艳绝伦。

  一阵好忙,在阴阳生的呼唱与和尚道士的经咒声中,行礼如仪一一上香,颇为隆重。礼毕,天罡坛主叫道:“启禀会主,各地接信赶来的前辈们,除了卫辉府的飞天夜叉周老前辈之外,全都到了。属下认为,为免夜长梦多,不如立即举行开坛大典,宰了崔小狗,不必等他醒来了。”

  吉绛姑冷哼一笑道:“不,在他昏迷不醒时杀他,我不甘心。”

  “可是……”

  “不许多说。”

  “是。”天罡坛主只好恭敬地说。

  “按期活祭,绝不改时间。”吉降姑斩钉截铁地说,举手一挥,又道:“晚间另派人按时上香,其他的人不必参加了,各守方位,须防强敌识破踪迹追来找死。”

  众人正待散去,地煞坛主夺魄神针郭天容突然叫:“咦!陆分坛主怎么没来?”

  众人这才发现本地分坛主人一阵风陆如风不在。吉绛姑脸一沉,厉声道:“他胆敢偷懒?去抓他来。”

  一名中年人说:“他带人负责后园警哨,也许有事不及赶来,在下这就到后园……”

  话未完,后园方向警锣声狂鸣。

  庭中一乱,众人急向外涌。

  前院广场花木扶疏,人尚未出庭,院子里已传出两声惨叫,敌踪已现。

  人影飞越院墙,四面八方皆有人飘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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