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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一声乍雷把所有的人全惊醒了,蝎娘子突然叫:“铁金刚走了!”

  崔长青无精打采地说:“走了也好,能走我也想走呢。”

  “崔兄弟,你也想走?”蝎娘子颇感意外地问。

  “谁不想走?可是我不能走。”他叹口气说。

  天猴嘿嘿笑,说:“铁金刚会回来的。”

  “你相信?”蝎娘子问。

  “当然。”

  “哼!恐怕他已经远出二十里外了。”

  “走了两百里他也要回来。”

  “为何?”

  天猴淡淡一笑道:“铁金刚不是浑人,他并不比咱们笨。”

  “笨的人才走?”

  “笨的人便不至于受到妖道的符制。铁金刚人虽凶暴恶毒,但却是性情中人,他之所以甘心受妖道的胁迫,定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哼!靠不住,也许他是妖道派来监视咱们的,情势不利便乘机溜之大吉……”

  话未完、铁金刚像个落汤鸡,狼狈地冲入,抹着脸上的雨水说:“该死的,老天爷也找麻烦。”

  “你怎么啦?”崔长青问。

  “他娘的该死,刚才那记暴雷,劈在前面那株大树上,震得耳膜欲裂,火光几乎灼瞎了大爷的眼睛。”

  “哼!平常得很。”

  “相距在三十步内便不算平常了,就是你也会感到吃不消。”铁金刚回到睡处,一面脱衣一面说。

  天猴重新躺下,冷笑道:“活该,谁叫你跑出去淋雨?没死在四圣手中而遭雷劈,那才叫报应呢。混球,你为何转回来?”

  铁金刚就火烤衣,咬牙说:“别提了,真他娘的活见鬼,本来已经走出三四里了,鬼撞墙似地却又乖乖折回来。”

  “没出息。”

  “你也好不了多少。”铁金刚以牙还牙。

  天猴心中有鬼,不再多说,翻身入睡。

  谁也无法入睡,不安的情绪在增长中,恐惧的意识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心穴中驱之不走,挥之不去。

  崔长青心中不住盘算,似已入神。

  蝎娘子见他久久不动,低问道:“兄弟,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在……”

  “我在想。”

  “哦!想些什么?想家中的妻子儿女?”

  “废话,我还没成家呢。”

  “哦!那你……”

  “我在想,咱们都被那功力奇高的人吓破胆了。”

  “是啊!那真是可怕的一击。”

  “这是咱们的不幸,对咱们此行大大的不利。”

  蝎娘子抱住了他,战栗着说:“崔兄弟,你……你不会丢下我们一走了之吧?”

  “我会吗?”他冷冷地问。

  “我……我似乎对你极有信心。”蝎娘子语气沉重地说。

  “其实,你并无信心。你在我身畔睡,用意就在监视我。”他直率地说。

  蝎娘子一怔,叹口气说:“老天,你想到哪儿去了?以往我确是不信任你,但你在电母手下救了我之后,我已全心全意信任你……”

  “这种信任,是靠不住的。”

  蝎娘子突然偎入他怀中,幽幽地说:“求你也信任我好不好?你要是不信,我真想把心剜出来给你看。哦!崔兄弟,我们恨不相逢……相逢恨晚。”

  他淡淡一笑,抚摸着她冰冷的粉颊,说:“咱们不是相逢了吗?而且同生死共患难呢。”

  蝎娘子亲吻着他的手掌,酸楚地说:“我曾经有过一个男人,而且替他生过一个孩子。”

  “哦!你是名花有主了?”他作势要推开她。

  “那是一场孽缘。”蝎娘子反而抱住他颤声说。

  “孽缘?”

  “我与他不曾拜过天地,他也从没想到要成家。”

  他悚然,想起了他与绮绿的一段孽缘,机伶伶地打一冷颤。

  “兄弟,你怎么啦?”蝎娘子惊问。

  “没什么?”他信口答。

  其实,他在想:如果绮缘有了身孕,他该怎么办?

  蝎娘子并未追问,用伤感的声音说:“认识他时,是在寂寞的旅途中,心情不佳,本来不如意。他出现了,英俊、年轻、潇洒、谈吐不俗,正是王孙公子梦中情人,甜言蜜语令我倾心。就这样,我们成了一对。”

  “他目下……”

  “谁知道呢?”

  “哦!你们分开了?”

  “好梦由来最易醒,恩爱不足百日,我有了身孕,他却带了另一个女人,带走了我的一生积蓄远走高飞,没留下一文钱。哦!一晃眼就是五年。”

  “你该去找他的。”

  “崔兄弟,去跪在他面前,哭泣着请求他收容我母子?算了,叫他哭着来求我,我也不会要他了,那种喜新厌旧没出息的好色男人,不值半文钱。”

  “他是谁?”

  “连中玉。”

  “哦!是信陵三槐庄的少庄主?”

  “就是他。”

  崔长青默然,久久方说:“你该去看他的,他很惨。”

  “去看他?提起他我就感到哽心。哦!你知道他的下落?他怎么惨?”

  “三年前三槐庄毁了,连中玉断了一只手一条腿。”

  “你知道三槐庄是怎样被毁的?”

  “不知道。”

  “他迫奸红绡魔女的门人,家破人亡,断了一腿一手活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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