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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在下不敢掠美,他们死于天威四圣之手。”

  “你,把宝石留下。”

  “你有本事就来拿,埋伏暗算,你算甚么英雄人物?来吧,阁下。”

  蝎娘子蜷伏不动,无声无息。

  金甲神接近至丈五六左右止步,冷笑道:“你看看,有多少暗器指向你?”

  所有的人,左手的暗器皆蓄劲待发。

  他嘿嘿笑,说:“你金甲神今后,不用在江湖上叫字号了。”

  金甲神狂笑道:“哈哈!有谁知道今天的事呢?大爷这些弟兄,绝不会吐出半个字,你放心啦!”

  “哼!原来你成名,是靠这样懦夫行径博来的,失敬失敬,你比栾三爷下乘得多了。”

  “甚么?你……”

  “你不是么?如果你不承认,为何不敢与在下公平死决?”

  “哼!你……”

  “懦夫!你敢不敢?我想,你不敢,因为你是贪生怕死的懦夫,所以……”

  金甲神一声怒啸,拔剑毫无顾忌地冲来,招发“灵蛇吐信”,剑花涌现,风雷俱发。

  崔长青向侧一闪,大喝一声,一剑刺在对方的右肋下,剑弓成弧形,几乎折断。

  金甲神不加理会,反手挥剑,削向他的肩颈狂笑道:“大爷是金刚不坏法体。”

  他向下挫,剑芒掠顶而过,好险,斜飘八尺叫:“金甲掩不住五官手足,你……”

  金甲神突然浑身一震,大叫一声,伸左手急摸左腿弯。

  原来崔长青易位之后,金甲神的背部暴露在蝎娘子的眼前。她先前装死,其实在等候机会。金甲神有金甲护体,举动十分灵活,可知双膝必定无甲掩护,正是暗器的最好标的。

  她发出了两枚梅花针,全射入金甲神的左腿弯。

  崔长青已重新扑到,剑攻脸部叫:“攻你的五官要害。”

  金甲神忍痛挺身,一剑封出叫:“你该死……哎……”

  右腿弯又挨了两针,这次更惨。

  “铮”双剑相交,金甲神的剑向侧荡,中宫大开,人向下挫。

  蝎娘子猛扑而上,一剑劈向金甲神的脑袋。

  “小心暗器!”崔长青狂叫,急冲而上。

  可是,已来不及了,暗器齐聚,已受伤的蝎娘子,怎禁得起暗器群的袭击?

  “嗤!”崔长青的左大腑,也挨了一镖。

  三个人全倒了,剑劈开了金甲神的脑袋。

  人影来势如潮,绮绿也飞奔而来。

  狂笑声震耳,震得人耳膜欲裂。

  “砰砰!”倒了两个大汉。

  “啊……”另一名大汉也倒了。

  灰影像阵狂风般卷到,从西面楔入,而冲来的四名大汉几乎在同一瞬间被击倒在地。

  灰影到了两人身旁,从东西抢近的三名大汉三剑齐聚,手下绝情。

  灰影大袖齐挥,“啪啪啪”三剑齐飞,无俦暗劲山涌,三大汉的右手同时被震断,大骇而退。

  “噗!”北面的一名大汉,一刀砍在灰影的右肩背上,刀一折三段。

  灰影一袖挥出,“啪”一声击中大汉的脑袋。大汉斜飞丈外,倒地便寂然无声。脑袋未破,但五官鲜血像泉般向外涌。

  切入、伤人、解围,像是发生于剎那间。

  暗器再次齐聚,向后退的人以暗器袭击。

  灰影的一双大袖,挥动时罡风似殷雷,似乎在外围建起一道无形的铜墙,暗器纷纷坠地。

  地下,几乎在同一瞬间,留下了六具尸体。

  “扯活!”有人狂叫。

  绮绿不见了,逃之夭夭。

  崔长青挨了四枚暗器,幸而已运功护体,且暗器未中要害,所以仍能支持。

  蝎娘子的背部,共挨了一镖,一刀、两钉,伤势相当沉重。假使不是崔长青撤回甚快,及时将她推倒,且将她压在下面,她即使有九条命也活不了。

  崔长青如不是为了救她,以身相障,也不至于挨了四枚暗器。

  他吃力地扶起蝎娘子,惶然道:“不要挣扎,我带你我地方治伤。”

  蝎娘子气息奄奄,脸色灰败,握住他的手,惨然道:“我……我不行了,你……你走吧,我……”

  “不,你必须有活下去的信心。”

  “我……我已万……万念俱……俱灰……”

  “不,姑娘,你的小妹还在妖道们手中,你忍心丢下她,让她被人卖入青楼?你……”

  “崔……崔兄弟,一切拜……拜托你……”

  “不,你不能寄望我,我将与血花会拼个生死存亡,而我只有一个人,孤掌难鸣,九死一生凶多吉少,自顾不暇,哪有闲功夫照顾令妹?一切全在乎你,你如果不想活,令妹倚靠何人?说!你要活,你不能死!”

  身旁伸出一只手,掌中有两颗丹丸,手的主人说:“你们都死不了,快吞下丹丸保住元气,老夫会替你们治好。当然,治好你们之后,你们再准备接受惩罚。”

  崔长青不暇思索地将一粒丹丸捏破蜡衣,塞入蝎娘子口中,自己也吞下了一颗。

  接着,对方递过一包药散,说:“这是治金创的妙药,快至偏僻处起暗器裹伤。”

  他接过药散,沉静地说:“谢谢你,老前辈。”

  他抱起蝎娘子,进入密林深处。不久,他重行抱着蝎娘子外出。

  怪老人站在原地,脸上敌意全消。

  他走到怪老人身前,冷静地说:“救命鸿恩,晚辈不敢或忘。”

  怪老人咧嘴一笑,说:“上次你本可杀我,为何不杀?你们这些江湖凶魔,居然有一念之慈,怪事。”

  “晚辈与你老人家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但老夫已表明要杀你了。”

  “老前辈如要下毒手,那晚在山神庙,晚辈便难逃大劫。”

  “哼!你该知道,老夫要留下你们自相残杀。”

  “晚辈……”

  “别说了,你不杀我,我救了你,两下扯平,谁也不欠谁的。”老人说。

  “晚辈仍然感激不尽。”

  “感激?等你伤好接受惩罚时,便不再感激了。”

  他淡淡一笑,说:“老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尚请俯允。”

  “你说吧。”

  “老前辈可否宽限一些时日执罚?”

  “你是说……”

  “一言难尽……”他将奉命前来杀天威四圣,夺宝石的前因后果,概略地说了,最后说:“等晚辈救回吴家三代老少,再向老前辈请罚,万望老前辈恩准。大丈夫不轻言语,晚辈绝不逃避。”

  老人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久久方问:“你们五个人,都是被元都观三子迫来的?”

  他摇摇头,说:“他们四人也许是被迫的,晚辈却是自愿前来,死而无怨。”

  “唔,你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

  他叹口气,苦笑道:“人不可貌相。再说,善恶之分,每个人看法多少有些出入,只有身受的人,方知其中甘苦。”

  “你出道多少年了?”

  “三年。”

  “把你的所作所为说来听听。”

  “晚辈乏善可陈,劫富济贫,自甘堕落,如此而已。”他惭然地说。

  “你的绰号是……”

  “晚辈喜穿黑,叫黑衫客。”

  “你杀了多少人?”

  “晚辈作案从不杀人。”

  “老夫会打听。”

  “那是老前辈的事,晚辈毋庸置辩。”

  老人话锋一转,问:“你师承何人?艺业,你年岁虽轻,却出类拔萃。论机智,连老夫也栽在你手上。名师出高徒,令师必是超凡入圣的高手。”

  “晚辈不敢提……”

  “你得说。”

  “请老前辈勿强人所难,晚辈不愿玷辱师门。”

  怪老人嘿嘿笑,说:“你不说,老夫便袖手旁观,不管你们的事,也许一走了之。你不能死,而前面等候你,要你的命的人,却为数不少。”

  “老前辈……”

  “甚至,老夫提前执罚。”

  “你……”

  “老夫就是这副德行。”

  “老前辈真要知道?”

  “当然。”

  他长叹一声,说:“好吧,老前辈听说过红尘过客?”

  怪老人一怔,讶然问:“什么?你是他的门人?”

  “晚辈惭愧。”

  “哦!令师一向可好?”

  “他老人家仙逝五年了。”

  “啪!”老人抽了他一耳光。他一惊,退了一步说:“老前辈你……”

  “他死了,难怪你敢胡作非为去做贼,你……”

  “晚辈没出息……”

  “说没出息就行了?”

  怪老人怪叫。他失声长叹,说:“如果老前辈知道晚辈的底细,便知晚辈的苦衷了。做一次贼,便终身是贼,做一千次……”

  “住口!”

  “是,晚辈……”

  “你改不改?”

  “这……”

  “你仍不愿洗手?”

  他一挺胸膛,语气坚决地说:“人各有志,老前辈不必相强。我只能答应你,按江湖道规矩行事;事实上这三年来晚辈从未越轨。至于老前辈的想法,甚至世人的想法,左右不了我。”

  “你已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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