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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一定行得通,早该想出这一招的。”屠夫鲁兴奋地说,连干三大杯,喜上眉梢,又向秃鹰说:“贤弟,你该称智多星,来,愚兄敬你三大杯……”

  “啪”一声响,壁间的八盏明灯中,突然有一盏自行炸裂。

  “咦!”众人讶然叫。

  “啪啪!”又是两盏,灯光一暗。

  李兄一惊,倏然离座叫:“窗外有人。”

  “啪啪啪!”又炸了三盏。

  一声怒啸,李兄已向明窗疾飞而出。

  “啪啪!”最后两盏明灯熄灭,大厅一暗。

  外廊仍有灯火,众人纷纷向外抢。

  “快抄家伙。”有人叫。

  高高兴兴喝太平酒,谁也没带兵刃。有些赶快抄起一张木凳,有些则抓了酒杯与木筷,向外急冲。

  “碰!”廊柱断了一根,灯火摇摇,廊灯俱灭。

  一个黑影,乘机贴地溜入,从相反的方向溜走了。

  全庄戒严,大肆搜索,但却一无所见,搜遍全庄每一角落,鬼影俱无。

  屠夫鲁愤怒地回到大厅,十余名打手亮起火把进入。庭中残席仍在,桌旁黑影入目。

  “喝!”屠夫鲁怒叫,手中的匕首破空而飞,向桌旁的黑影掷去,反应奇怪,看到黑影便本能地沉喝飞匕,不假思索地手下绝情。

  “不是人!”李兄同时大叫。

  “啪”一声响,暗影倒下了。

  的确不是人,而是一件黑衣,套在竖起的长凳上,匕首钉在凳上锋尖直透底部。

  屠夫鲁恼羞成怒地拔回匕首叫:“是谁把上衣脱在凳上的!混账!”

  一位年轻女郎说:“这是独行大盗黑衫客的信记,这人怎还活着?”

  李兄一怔,说:“对,是黑衫客,他不是被少庄主一金枪透腹,打落广济桥喂了鱼鳖吗?怎么又在此地出现了?不可能的,定然是有人假冒他的身分作怪。”

  “不管是真是假,赶快派人返回福寿山庄报信。”年轻女郎慎重地说。

  李兄摇头道:“不可大惊小怪,没弄清怎可胡乱报信?反正明天少庄主便可到来,咱们必须费些神,把这个人的底细查清,不然无法交代。”

  内厅奔出一名打手,惶然地叫:“禀大爷,地底秘室被人打开,所有的柜橱皆是空的,只留下一些十斤重的银元宝,珍宝金饰已全部失踪。”

  “哎呀!”屠夫鲁惊叫,向内狂奔。

  把守的人,发誓不曾听到任何动静。

  秘室门共有两把巨锁,锁毫无被撬的痕迹。里面的柜橱,皆各有精巧的铁锁锁住,也没留下撬动的痕迹。据前来察看的内室总经管说,直至打开铁叶柜,方发现被窃,谁也没料到贼人如此高明。

  屠夫鲁心痛地清查财物,这才发现丢了无数珍玩,两大盒珍珠宝石珊瑚,都是世上所罕见的宝物,算总值,绝不止五万两银子。屠夫鲁心中大痛,把那些值夜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内堂的几位警卫,挨了一顿结实的皮鞭。

  鲁宅乌烟瘴气,整整闹了一夜。破晓时分,屠夫鲁重新到了秘室,又发现留下来的十五只十斤重的大元宝,竟又不翼而飞。

  秘室的大橱前,赫然挂着一件黑衣。

  全庄陷入混乱中,屠夫鲁一口咬定是内贼所为,外贼绝不可能在全庄加紧搜索下去而复来,更不可能一个人带走十五个大元宝,一百五十斤背在身上,绝不可能逃过全庄百十双锐利的眼睛。

  开始清查内贼,穷搜每一可能藏匿元宝的角落。

  除了先后留下的两件黑衣,毫无其他的线索可寻。

  天亮了,有人发现连城躺在庄口的路旁,成了个白痴,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消息传到府城,黑衫客在鲁家作案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消多久便传遍全城。

  ***

  崔长青与凤剑两人,藏匿在北郊的一处荒野中,距牧庄三家燕京老农的住宅不远。

  已经是午牌时分,两人从草丛中钻出,到左近的小溪洗漱毕,崔长青换了一身青袍,嘴唇黏上两撇假八字胡,脸上加了褐色染料,向凤剑笑道:“左姑娘,走吧,我送你到城户雇车。”凤剑也换了村妇装,背了三个三尺长的大包裹,叹口气道:“崔兄弟,你真不想走?”

  “不,我必须把盛板村的事结束。”

  “你的意思是……”

  “打消虚无派在真定建山门的毒计,当然也要会会那位艾少庄主。”

  “那……你为何拒绝我的帮助?”

  “大丈夫恩仇自了,他那一金枪我必须亲自还他,姑娘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你……唉!你这人真是倔强固执……”

  “事实上在下能应付得了。走吧!我送你……”

  凤剑摇头道:“忙了一夜,你也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晚上你还有事,不劳远送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好吧,那就不送了。见到龙箫客,请代在下致问候之意,后会有期。”

  凤剑脸一红,骂道:“小鬼,你胡说什么?我又不是去找龙箫客。”

  他叹了口气,感喟地说:“左姑娘,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青春不再来,能抓住幸福,你为何不抓?流浪江湖,终非了局,何必苛待自己?说真的,我真诚地祝福你们。好了,不送了。”

  凤剑也幽幽一叹,说:“崔兄弟,你错了。我与龙箫客早年确是彼此颇为投缘,他如果心中有我,又怎会娶镇八方的女儿为妻?对这种见异思迁爱情不专的男人,你又能期望些什么?”

  “也许他另有苦衷……”

  “不见得。”

  “像我,我……唉!别提了。”

  “你怎么啦?”

  “我曾经走错了一步,至今仍在负疚,往事不堪回首,种苦因得苦果,人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他黯然地说。

  “咦!你好像有满怀的苦衷……”

  “不说了,天色不早,再见。”

  崔长青苦笑着,抱拳行礼相送。

  凤剑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默默走了。

  崔长青久久方心潮平静,抬头看看天色,叹口气在一块大石前盘膝坐下,开始定下心神默默练气行功。

  气行三周天,他睁开双目,深深吸入一口气,虎目中神光倏现,双手一张,缓缓伸掌向石下沉落。

  手按在巨石上了,巨石开始轻微微地颤动。

  片刻,身形飞旋而起,旋至身后的短树下,双掌急剧地挥动,罡风如潮,看不清掌影。

  乍起乍落,风定人止。

  枝头上本有不少枯叶,在他旋抵树下时,枯叶纷纷受震下堕,势如暴雨。但掌风呼呼,劲气山涌,却不曾波及落叶,落叶不向侧飞,仍然向下飘堕,直至他突然停止,枯叶方反而向外侧急飘而堕。

  他吁出一口长气,拭掉脸上的汗水,略为伸展手脚,虎目中的神光敛去,蹲下身子小心地拾取枯叶。

  一张,两张……共拾起十八张枯叶,在地下摊开,仔细地一一查验。

  有十张枯叶只剩下叶脉,三张叶的脉只露出一半,两张只露三分之一,三张未损,叶脉从中折断。

  他一脚将枯叶踢散,叹口气说:“太难了,我还得下几年苦功,孤魂这种几乎不可能的奇学,练起来太苦了。”

  苦,仍得练,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练不行。苦,算不了什么,总比被别人杀死强多了。

  他再练,整整练了九十九次。

  已经日色当顶,午牌时分了。

  他浑身已被大汗所湿透,脸色现苍白,感到手脚发软,他知道自己不能心平气和,操之过切,已有脱力的现象发生,不是吉兆。

  腹中雷鸣,饥肠辘辘。

  他在溪边脱下衣服,洗净身躯,连衣袄也洗了,并除去易容物,回到原处,换上黑衣服,先埋头大睡。

  一觉醒来,已是未申之间,他将衣物收好,藏在草丛中,将一些金银塞在百宝襄中,用巾将剑和金枪裹了,向府城方向举步。

  先塞饱五脏庙,酒足饭饱,沿东大街信步向三星庙走去。街上行人甚多,车马往来不绝,谁也没有留意他这位挟了长布卷的黑衣人。

  已经是申牌正末时分。说正确些,该是申牌七刻了。进出的人多,出城的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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