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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第五晚,俞、任两家的马厩被人砍开,赶散了四五十匹马,马满堡乱奔。

  连闹五夜贼,堡民心惊胆跳,夜不敢眠,不论老少,皆在房前屋后戒备,刀枪都磨得锋利。

  但袁家的马厩,仍然被人砍开,纵出所有的马匹,三名管堡的人皆沉睡不醒,对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北街袁宅附近的民宅,共有十四个人被击昏。这些人连人影也没看清,糊里胡涂便睡着了。

  一早,胆小的人开始离堡,到邻村的亲友家中暂避,连素称胆气过人的俞大爷,也带了家小溜之大吉,到二十里外的县城避贼去了。

  半天中,人走了一大半。

  夜来了,家家闭户,鬼影俱无,狗全拴在屋内,城郎堡像是一座死堡,灯火全无,在秋风下颤抖。

  黑影出现在西街,这次有脚步声发出。堡中的街巷,皆是坚实的黄泥地,脚步声沉稳响亮。

  有人听到了脚步声,但谁也不敢开门出来察看。

  脚步声渐渐接近了柳家高大的院门。

  近了,到了院门外。

  墙角闪出一个劲装大汉,飞纵而出。

  衣袂飘风声大作,两侧的小巷口共抢出八个人。

  “蓬!”一颗火弹在街心爆炸,火光一闪。

  是蒙面黑袍人,站在院门口冷然屹立,火光下,全身皆裹在衣巾内,只露出一双大眼光芒闪烁,如同午夜朗星,阴森森鬼气冲天。

  先跳出的大汉拔出鬼头刀,拦住去路沉喝:“朋友,亮万。”

  黑袍蒙面人不加理睬,不言不动。

  九个人将黑袍人围住了,大汉将刀引出又叫:“朋友,那条在线的?”

  黑袍人仍然不予理会,目光移向大院门。院门闭得紧紧地,黑黝黝一无动静。

  大汉反而感到心虚,色厉内荏地再问:“朋友,你有何用意?”

  黑袍人有所表示了,举步迈进。

  大汉退了一步,沉声叫道:“站住!你干什么?”

  黑袍人又迈出一步,脚下沉实。大汉一咬牙,大喝一声,钢刀一闪,“力劈华山”抢先动手,沉不住气,也有点恼羞成怒。

  黑袍人更快,像电光一闪,突从刀下切入,左手疾伸,架住了大汉下砍的右手脉门,右掌发出如奔雷,“噗”一声响,劈在大汉的左颈根下。

  “嗯……”大汉闷声叫,向下挫倒。

  “当!”钢刀落地,铿锵震耳。

  其他八名大汉大骇,猛地大喝一声,同向前冲,刀剑并举,齐向内聚。

  黑袍人似乎不屑与这些人动手,一鹤冲天身形扶摇直上,跃登两丈高的院门顶,脱出重围。

  院内人影急闪,上来一个人。

  黑袍人大袖一挥,罡风骤发。

  上来的人尚未站稳,“哎”一声惊叫,向后倒纵,仍落入院中去了。

  黑袍人一闪不见,形影俱杳。

  宅中大乱,有人叫:“他从东院走了,拦住他!”

  “啊……”东院传出惊叫声,有人被击倒了。

  不久,宅内各处灯火通明。

  黑袍人不见了,平白地失了踪。

  五更天,柳宅的人以为黑袍人已经撤走了,戒备未免松懈了些。

  马嘶声震耳,蹄声如雷,马厩又被人砍开了,赶出了所有的马匹。

  次日一早,又有不少人离堡避贼。

  辰牌末,五男一女踏入了西堡门,迎接他们的是一群看家狗和几个大胆留在家中照顾房舍的人。

  他们是镇八方与一枝花五男和绮绿一女。镇八方一路入堡门,便感到有点不对,向千里飞虹说:“胜兄弟,你是否觉得这座堡有异?”

  千里飞虹流目四顾,语气肯定地说:“不错,有异,像是座荒堡,这些人都惊惶万状,如同大祸临头似的。”

  一枝花一惊,接口道:“老天!这里难道闹瘟疫不成?”

  绮绿推了他一把,笑骂:“造谣鬼!不许胡说!”

  一枝花脸上已变了颜色,惶然地说:“如果闹瘟疫,咱们岂不是往鬼门关里闯,找阎王爷结亲吗?”

  “你胡说!”镇八方喝止。

  一枝花却向后退,恐怖地说:“前辈如果见过被瘟疫灾祸袭击的地方,便知晚辈是不是胡说了。前辈,咱们赶快退出去,也许还来得及,犯不着在此地等死……”

  “你还不闭嘴?”镇八方大叫。但他心中却在发毛,瘟疫谁又不怕呢?他口气硬心却害怕,又接上一句:“去抓一个人来问问。”

  那年头,如果闹瘟疫,那还了得?人恐怕早就跑光了,千里飞虹不愧称老江湖,笑道:“不会是瘟疫,家家门前干干净净,没有香烛纸炭的遗痕,放心啦!”

  说完,走近一间宅院,上前叩门,叫道:“里面有人吗?”

  木门拉开,一个老年人伸出头来问:“爷台有事吗?”

  “这里是不是城郎堡?”

  “是的,你们……”

  “请问老伯,贵地有一位姓刘,名清源的人吗?他曾经在山西一带做过贩牲口生意。”

  老人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们这里没有姓刘的人,也没有人在外做贩牲口生意。”

  “咦!那就怪了。”

  老人不再多说,伸手关门。

  千里飞虹目光一转,一脚踏住门限,门无法关上,向老人问:“且慢关门,你这里的祠堂在何处?”

  “我们这里没有祠堂。”老人答。

  “堡主是谁?”

  “袁大爷百禄。”

  “他的家……”

  “在北面。”

  “你带路。”

  老人摇头,用手向北一指说:“你自己去,就是朱漆大门那一家。”

  千里飞虹不再多问,众人转头,向不远处的袁家走去,仍然是千里飞虹上前叫门。

  出来回话的人,是个中年壮汉,坚决否认堡中有姓刘的人。

  千里飞虹不得不信,但不死心,向中年壮汉问:“你这里有客栈吗?咱们要在贵地落店投宿。”

  壮汉笑道:“要到城里才有客店,诸位得赶快离开,这里闹了好几天贼,本堡的人几乎迁走一空,谁还敢接待外地人?”

  “咱们找座庙歇脚总可以吧?”

  “南面有座小土地庙,不能住人……”

  “那么,咱们就借府上住宿一宵。”

  “咦!这怎么可以?”壮汉讶然叫。

  “咱们认为可以。同时,得请袁堡主传话给全堡的人,那位刘清源如不在日落之前出面与咱们见面,咱们便放火焚了你这鸟堡。”

  六个人强盗似的抢入门内,像一群凶神恶煞。

  不久,话己传遍全堡。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城郎堡,更是纷乱,如同末日将临。

  袁大爷当机立断,派人飞骑入城送信,由城里的有头面人物,催请知县大人发兵前来驱赶恶客。

  申牌左右,县丞大人率领了八十名丁勇,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地赶到了城郎堡,围住了袁家。

  但来晚了一步,在堡外负责监视的一枝花,在两三里外便看到了官兵的马队,先一步回到袁家报警,六个人离开了袁家,出堡南走了。

  官兵在堡内各地布防搜捕恶客与飞贼,人心大定。

  但堡西的柳家,反而显得气氛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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