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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百步外,小绿扭头狂奔,奇快无比。

  大魔知道难以追上,大叫道:“二弟,算了,咱们走。”

  说走便走,向北泰然举步。

  镇八方惊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侥幸。经过这次意外,他对一枝花不再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臭面孔了。

  回到凉亭,镇八方向千里飞虹说:“红绡魔女一直就跟在咱们身后,怎么不见了?”

  千里飞虹余悸犹在,苦笑道:“也许仍躲在林子里。走吧,快离开这处险地。”

  一枝花接口道:“阴山四魔一言九鼎,他们不会来找麻烦了。小辛庄在下有朋友,不如且到敝友处歇息,晚上再赶路,岂不两全其美?”

  镇八方略一沉吟,说:“好吧,咱们就在此打扰贵友半天,晚上再走。”

  “晚辈领路。”

  ***

  主人一听来的是镇八方,颇表欢迎,将他们安顿在西院客厢。四间客房,绮绿独占一间。一枝花则与主人辛大爷叙旧,宿处安排在东院,但食罢各自安歇,淫贼却悄然到了绮绿的客房。

  绮绿已完全被一枝花所迷,甚至已有点神魂颠倒。这鬼女人上次与崔长青鱼水合欢,对床笫间事念念不忘。崔长青一逃了之,她恨死了崔长青,鼓动乃父出面,发誓要将薄情郎捉住剥皮抽筋方消心头之恨。她不是甚么三贞九烈的女人,碰上了人才出众且会甜言蜜语的一枝花,情不自禁芳心暗许,加以对那次销魂蚀骨的云雨情回味难忘,像是干柴碰上烈火,那禁得起一枝花的挑逗勾引?

  镇八方与三位同伴沉沉睡去,一枝花却与绮绿在客房中颠鸾倒凤男贪女爱,忘了晚上要赶路的事。

  庄外的树林中,扮成小黑子的林玫云,躲在树下的草丛中,吃了一顿干粮,也沉沉睡去。

  ***

  栾城,在府南六十里,小得很,城周仅三里余,是一座土城。城外围有四座堡,东十二里的堡称为城郎堡。

  城北二十里的城上堡,是最大的一座堡,但人丁却最少,堡中零零落落住了六七十户人家。二十天前,堡东的殷实佃农李福的家中,住下了一位陌生人。

  这天一早,三十余岁正当壮年的李福,在厅堂整理农具,向年方六岁的小儿叫:“小虎子,到厢房去请赵爷出来早饭。”

  小虎子蹦蹦跳跳抢入厢房,不久奔出叫:“爹,赵爷不见了。瞧,这里有两锭银子。”

  李福大惊,此道:“小虎子,你的皮痒了,竟敢动别人的银钱,还不给我放回去?”

  两锭银子是二十两,这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哩。李福进入厢房,发觉客人确是失了踪,桌上,用木炭写了四个大字:

  “谢谢招待。”

  显然,客人已经走了。

  李福大惊,一个穷病潦倒的异乡人,失踪并不足奇,但却留下两锭银子,这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城郎堡略大些,约有百余户人家,但由于不是交通要道,极少旅客往来,因此堡虽稍大些,反而显得冷清,堡中的一举一动皆难瞒人,陌生人经过,难逃地方人士的耳目,外人绝难隐身。

  堡四周是无尽的田野,堡内的住户全是殷实的农人,几个大地主是全堡的权威人士,豢养了不少奴婢,雇了不少长工。这是多姓堡,谁有钱有势谁就是大爷。

  这天晚间,堡北三里地的一座守田长工住的哨屋,住进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田中的作物早已收获,眼看要冬耕,因此哨屋不需人看守,正好成为浪人的临时居所。

  一天、两天。黑衣人昼伏夜出,神出鬼没。

  城郎堡可以称大的人,共有四名,号称四大金刚。他们是俞延年、任秋潮、袁百禄、柳仲谋。俞家田地多,任家在外做买卖财源滚滚,袁家曾任京官,柳家曾在府城开钱庄。各有千秋,都是腰缠十万贯的富豪,名头上,曾任京官的袁百禄是堡主,而实际大权在握的却是柳仲谋,论财势当然是柳家首屈一指,柳家的奴仆多至五六十名,不愧称鸣钟鼎食之家。

  这天晚间月黑风高,天宇中云层厚,金风呼啸,寒意甚浓,有云有风,地面上虽冷但不结霜。

  全堡在沉睡中,只有三五声犬吠,打破了午夜的沉寂。堡门的两盏气死风红灯笼迎风摇晃,这是唯一可看到的活的东西。

  堡北犬吠声突然转厉,但住守夜的几个人闻声知警,急向堡北赶。

  全堡大乱,所有的狗皆狂吠着向北街集中。

  守夜的人赶到了,发现一群猛犬,正从北向南狂追五六头狐狸。狐狸无法逃入屋中,只好沿街向南逃命,几乎把全堡的狗全引来了。

  有些狐狸逃入阴沟,有些被迫急了跳入种了竹篱的庭院。这可好,狗群分开设逐,闹得更凶。

  巡夜的人弄清是怎么回事,只好用花枪木棍驱赶狗群,咒骂声此起彼落。

  袁大爷的宅院在堡北,门子老王拉开边门,恰好看到两个巡更的人经过,跨出门外问:“咦!小七,怎么啦?像翻了天似的,怎么回事?”

  小七摇摇头,说:“狗追出两只狐狸,没事,睡觉啦!老王。”

  老王掩上门,一面上闩一面嘀咕:“冬天快到了,狐狸不趁机猎食,雪下时岂不要饿死?但为何入堡猎食?怪事。”

  蓦地,身后有人低声说:“哪一家古老大宅没有狐狸?少见多怪。”

  老王大惊,转身一看,吓了个胆裂魂飞,两眼发直。门廊的幽暗灯笼朦胧映照下,一个身材高大,穿了黑袍,戴了黑色蒙面巾的人,站在身后两尺左右,转身之下,双方已是贴身而立面面相对了。

  “你……你是人是……是鬼?”老王骇然叫,“砰”一声响。背部碰在门上,其声沉闷。

  黑影迫近,手一伸,便叉住了他的咽喉抵在门上,食、拇两指,压住了他的左右藏血穴,另一手压住他的胸膛,力道逐渐增加。

  片刻间,老王昏倒了。

  黑衣人将老王拖入门房中,带上门,悄然窜入院子,一闪不见。

  四更天,门子老王悚然醒来,不敢声张,整夜提心吊胆睡不着,以为退上了狐仙,打算天亮后到土地庙烧香,求土地爷保佑。

  天刚发白,内院里有人大叫:“快起来捉贼!老爷房中失窃,银柜被撬开了。”

  全宅哗然,全堡大震。

  一整天,堡中的子弟四出追贼。但枉费心力,搜遍了附近一二十里,那有半个贼影?

  袁宅失窃了大批金珠首饰,金银数百两,没有任何痕迹留下,窃贼是此中老手,门窗竟然没有留下撬动的遗痕,也没留下半个足迹。

  唯一知道昨晚有人入侵的是门子老王,但老王却不敢声张,而且仍然相信昨晚碰上的是狐仙而不是贼。

  第二晚,堡东隅的任家,门不开户不启,贼人搬走了不少金银。第三晚,堡南的俞家失窃。满堡风雨,人心惶惶。

  夜来了,全堡皆在戒备中,年轻子弟在街头巷尾埋伏,要捉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

  三更整,一个黑影现身在堡中心的十字街口,以轻灵无声的脚步,从容向堡西走,声息全无,像一个无重量的幽灵。

  小巷口蹲伏着两个壮丁,等黑影来至切近,不约而同虎跳而出,单刀出鞘,花枪前伸,喝声震耳:“站住!什么人?”

  黑袍人不加理睬,听若未闻,视若未见,飘呀飘地仍向西移。

  花枪一抖,吐出一朵枪花,排空直入,“毒龙出洞”袭向黑影的胸口。

  单刀势如疯虎,火辣辣地攻向黑影的背心了。

  前后夹攻,街道窄小,势在必得。但黑影一闪即逝,鬼魅似的失踪。

  次日一早,街头巷尾共躺了六个年轻子弟,睡在街边像是死人。

  堡西的柳家,被窃走了几件家传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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