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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可是,杨世杰目下在对方的手中,投鼠忌器智者不为,这一着行不通。

  可是,要禁止别人劫船,杨云波也无能为力。按规矩,他根本不能出面,但两位公子爷根本就不曾在江湖闯荡,谁知道他们是老几?

  只要劫船的人在条山庄的家门口动手,杨云波根本不配过问,除非他宣告重行出山,重入江湖。

  但情势迫人,已来不及了。

  宣告为期一月,且须设坛告天以血誓取信江湖同道,时不我与,远水救不了近火,专使的船要在半月内到达,哪能等他宣告重行出山大典?”

  老人家急了,只好釜底抽薪,飞柬召促女婿前来善后,十万火急。

  女儿过嫁鹰扬岛,岛在盐山外海八十里。

  女婿鹰扬岛主徐鹏,号称东海三豪之一,不折不扣的化外之民,在武林朋友口中,这位岛主确也令人刮目相看。

  手中一把屠龙剑,凶猛泼辣锐不可挡。不过这位少爷很少在江湖走动,真正见识过鹰扬岛绝学的人并不多。

  一波未平,波又起。千手神君的事已经令条山庄大感棘手,另一件令人头痛的事也接踵而来。

  千手神君不等条山庄有所举动,便放出空气说杨云波已传出口信,准备勒令附近数百里内的江湖朋友离境。

  这一来,自然招人反感,尤其是那些有心人,更是心中恼火。

  习武朋友不愿急强斗胜的人并不多见,兴风作浪的人却多如牛毛,再加上一些推波助澜的人,情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不想生事的人,也闻风往沧州赶,赶上了这场热闹,龙蛇杂混风雨欲来。

  总算千手神君有所顾忌,还不敢将钦差大臣的专使船只途经沧州的事向外宣扬。因此除了有心人,知道杨云波驱逐江湖朋友内情的人少之又少,但已经够麻烦了。

  第一批闻风赶来的人,是五名中年男女,悬剑挎刀住入本城颇富名气的鸿宾客栈。

  第二批落店西关的人,是十余名水客打扮,暗中带了刀剑的江湖朋友。

  城北三里地本城第一大寺院水月寺,住进了四名走方僧人,水月寺位于河滨,距条山庄不足一里。

  陆续到达的人为数甚众,大多数的人皆掩起行迹,如不是老江湖,甚难发现他们的身分来历。

  这天近午时分,北门外至条山庄的小径中,庄主的长子杨济和。带了两名从人急步疾趋州城。

  路旁的田埂旁,突然飞起一道青影,轻灵妙曼地落在路中央,迎面拦住了杨济和的去路。

  杨济和眼角看到青影,便心生警兆,及时止步,不然将与青影撞个正着。

  影稳下身形,点尘不惊,原来是个神定气闲,仙风道骨的道人,精光四射的大眼不带丝毫笑意,冲杨济和撇撇嘴,阴森森地说:“施主的镇定工夫,委实令人佩服。”

  杨济和泰然笑道:“好说好说,在下从未与人结怨,无怨无嗔,因此知道仙长不是冲在下而来。”

  “料错了。”

  “仙长……”

  “立可分晓,打!”道人傲然地叫,疾冲而上,反掌削出,逾电光石火。

  济和脸色一变,疾退两步再向左飘,喝道:“住手!仙长……”

  老道以动作为答复,第二掌已如影附形跟踪劈到,大袖飞舞中,罡风倏发,掌影如山,奇快绝伦。

  杨济和一惊,对方进击手法太快,不得不接招了,身形一转,右手疾发“金丝缠腕”。

  道人哈哈狂笑,反掌便勾,用擒拿术反击。

  杨济和及时收招,疾退两步叫道:“住手!仙长到底有何用意?”

  道人已知讨不了好,不再进攻,止步冷笑道:“贫道常真,讨公道来的,你是条山庄的人。”

  “在下杨济和……”

  “哦!大少庄主,难怪贫道两招急袭劳而无功,条山庄绝学毕竟不同凡响。”

  “仙长的用意……”

  “哼!返告令尊,叫他收回那狂妄的口信,他要是敢冒大不韪过问江湖朋友的事,必将葬送一世英名。不信可走着瞧。”

  声落,人化狂风,一双大袖一挥,罡风骤发,地上尘土滚滚,像是刮起一阵龙卷风,人在尘土中一闪即逝,向州城如飞而去,宛若星跳丸掷。

  杨济和被罡风震得连退三步,气血一阵翻腾,悚然地叫:“排云袖,这老道是名震天下的白道高手袖里乾坤,三僧四道的第三道。怪!他这话有何用意!”

  一名仆从惊容未退,苦笑道:“他是冲庄主而来的,不容置疑,显然,本庄的麻烦又来了。”

  杨济和脸色不正常,悚地说:“糟了!咱们显然已成了众矢之的,大事不好。走!先到城里见到残丐再说。”

  三人脚下一紧,健步如飞急如星火。

  前面是一条三岔路。左是岔出风化店巡司的小径,路旁生长五株老槐树,钉了一块指路将军箭。

  距三岔尚有二三十步,树后黑影一晃,四名黑衣中年人阴森森地蹁出路中,冷然目迎,不友好的神色极为明显。

  四个人两名佩剑,两名佩刀,四双鹰目阴森森地慑人心魄,一看便知是内外功火候皆相当高的武林高手。

  杨济和不由心中一懔,脚下一缓,向随从低声说:“如果他们动手,你们必须乘机脱身回庄报讯,千万别误事。”

  挡在路中的黑衣人鹰鼻尖嘴,留了山羊胡,先发出一阵枭啼似的怪笑,背着手说:“等了三四天,总算被咱们等到了。这几天贵庄的人足不出户,真难等啊!”

  杨济和定下心神,抱拳含笑道:“诸位,请问有何指教?咱们陌生得很。”

  “你听说过淮安四杰?”

  “抱歉,在下很少离开沧州。”他信口答。

  “咦!你不是条山庄的人么?”

  “不错。”

  “条山庄的人,竟然不知道咱们淮安四杰的名号?老兄,别骗人了。”

  左面小径十余丈外,突然从草丛中升起一个鹑衣百结,左眼失明,右腿不便的残废老花子。

  花子支着拐杖眯着独眼,拍拍头上花白色的乱糟糟蓬发,用打雷似的大嗓门怪叫:“条山庄的人,除了沧海客在十年前曾经闯荡江湖以外,其他人足迹未出沧州,怎知道淮安的四个隐身大盗?

  “再说,你们将四寇改为四杰,连我老要饭的也胡涂了呢!他又怎么知道?你以为你们是些啥玩意儿?”

  淮安四寇大怒,为首的人怒叫道:“该死的残丐庄平,你想破咱们的买卖?老三毙了他!”

  老三人化狂风,一掠两丈,人到刀到,招发“乘风破浪”刀反削而出,快极!

  残丐侧射八尺,间不容发地从刀尖前逸走,闪避得恰到好处怪叫道:“好啊!你要砍老要饭的吃饭家伙?只差半分,没够上,可惜啊!可惜!”

  老三折向扑到,仍是一招“乘风破浪”。

  残丐这次换了闪避方向,跃回原处叫:“淮安四寇的破浪刀法威震江湖,怎么如此稀松,浪得虚名,浪得虚名。”

  另一名黑衣人老四突然射到,一声不响就是一刀。

  残丐这次不再闪避,拐杖一挥硬接来招,“铮!”一声暴响,两人同时向侧飘,似乎功力均敌。

  “还不快走!”残丐大叫。

  杨济和闻声后撤,两仆从也两面一分,退势奇疾。

  老大一怔,知道追不上,大叫道:“叫杨云波远走高飞,不然老命难保。”

  残丐已远出三丈外,怪答道:“哈哈哈!老要饭的替你把话传到,是否令你们如意,无法保证。”

  老大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大爷们做买卖,从没蚀过老本。就借阁下之口,寄语杨云波老匹夫,咱们淮安四寇,要借他的地面做一笔买卖,叫他早些回避,以免日后脸上难看。”

  残丐仰天狂笑,笑完说:“阁下这次恐怕要老本蚀定了,如意算盘打错了一着。沧海客即使不过问,你们也万难如意。”

  “哼!你能阻止咱们联手?”

  “哈哈!我老要饭的有自知之明,一比一谁也占不了便宜,但是,一比四我老要饭的死定了。”

  “你知道就好。”

  “老要饭的供给你一些消息,免费奉送。”

  “哼!又想吓唬人了?”

  “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们既然不想听,老要饭的可以省一番口舌。”

  “说说看,看值不值得咱们放过你。”

  “少臭美,凭你们四块料,绝难将老要饭的留下。你们在江淮不敢动手,是不是怕龙剑东方成拆你们的龟窝?”

  “你该死!你……”

  “别生气,当然你们并不敢否认。你知道,沧州这一段护航的人是谁?”

  “哼!千手神君一群匹夫,算啥玩意?”

  “可是,你们忽略了随船护送的人。”

  “笑话,无双剑客只能挡咱们两个人,你以为咱们对付不了他?”

  “加上魔锤凌君豪,与巨无霸徐彪,阁下淮安四寇接得下他们任何一人么?”

  四寇不由脸色大变,老大色厉内荏地问:“见你的大头鬼,凭无双剑客那块料,也请得动那两个宇内凶人当保镖?”

  残丐嘿嘿笑,独眼一翻,怪声怪气地说:“谁都知道那两位仁兄好色如命,无双剑客的腻友桃花仙史郁芸娘媚眼一瞟,罗裙一掀,哪怕两个凶魔不拜倒石榴裙下,乖乖地做不二之臣。”

  “你……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老大变色问。

  “老要饭的从江南而来,哪能不知道?你以为老要饭的瞎了一只眼,连耳朵都聋了不成?”

  老大哼了一声,惺惺地说:“在下再去打听,如果消息不确实,而是你胡说,大爷绝不饶你。”

  说完,举手一挥,四人扬长而去。

  残丐哈哈狂笑,高声大叫:“不用打听了,后到的大群凶神恶煞,会将这些消息告诉你的。

  “这次无双剑客上了危船,由于白道群雄拒绝与他合作,他不得不找一群宇内凶魔做护身符。

  “老要饭的睁着独眼,看你们黑吃黑拼个你死他活,岂不快哉?哈哈哈哈……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向在远处等候的杨济和掠去。

  不等杨济和开口道谢,神色凛然地抢着说:“快走,见过令尊再说。大劫临沧州,这次你这座条山庄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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