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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辛文昭已经十三岁了,在所有的儿童中,他不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但却是技艺最高明的一个。

  训练进入最艰苦的阶段,经常有具有奇技异能的教师光临教授,分组传授,进境各不相同。

  每天昼间训练四个时辰,夜间平均有一个半时辰的训练。

  兵器:他专攻剑、单刀、铁铲。

  暗器:他专攻飞刀与金钱镖打穴珠。

  轻功:他已开始苦练梯云纵。

  他已成了一个无意识的人,只知埋头苦练,以免被皮鞭在身上开花,更怕被淘汰掉一坏黄土埋骨。

  恐惧死亡令他麻木,没有任何闲暇去想身外事,更没有机会去想大小罗天之外的广大世界。

  家,在他的心目中,印象越来越模糊。

  与他相等的一组人中,只有十八名。十八个人中,虽然都是十二岁,但他出生在腊月初六,算起来他是最小的一个,但论成就,他却名列前茅。

  也就是说,在剩下的一百八十人中,他荣居第一。

  这一年秋八月,朝中权臣倾轧,当权的宦官有了更替变化。失势的虽说辞官归里,有不少却在半途上失踪了。

  大小罗天远离京师,并不因此而有所影响,训练更形加紧,严格的训练已到了残忍的境地。

  ***

  九月的金风凉簌簌地,其他地区的树林已经开始落叶凋零,但大小罗天附近却依然青翠,满山松桧皆是不落叶的常绿树。

  阵阵秋风掠过枝头,发出阵阵涛声,势如千军万马奔腾。

  这天是重九登高佳节,而这群可怜的娃娃们,除了大年初一可获得一天休息之外,从来没有属于他们的假日,足迹从未离开庄院,岂敢看望放一天假登高遣怀?

  晚膳毕,洗尽一身汗臭,辛文昭挽着汗巾从内间踱出,向室友梁志豪说:“志豪,该你洗漱了。我要打坐以恢复疲劳,出来时请不要唠叨不停。”

  梁志豪吁出一口长气,幽幽地一叹道:“文昭,我……我好想家,你陪我聊一聊,好不好?”

  “聊聊,算了吧!一个时辰之后,又得出去练听风辨器术了,届时精神不济,挨上两把飞刀那才冤呢!”

  梁志豪抓起换洗衣裤往内间走,长叹一声,喃喃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的飞刀下的。”

  “我想你我不会被分派在一起拼暗器的,放心啦!”文昭安慰对方。

  但他心中明白,谁也不敢说那一天是否会来到。

  这半年来,在生死存亡的过招中,已有三位同伴伤在他的剑下了。

  在此地,十天半月便有一次你死我活的过招比拼,必须分出胜负,不见血是不许他们罢手的。

  落败幸而不死,伤势可治的一方,等伤好后便得接受惩罚挨皮鞭。

  死了就死了,伤重或残废,立即处死抬到小罗山下埋葬了事。

  他从未失败过。但他知道,人不可能永远幸运。总有一天他会因情绪恶劣而不幸失手,被抬到小罗山下一坏黄土埋白骨。

  因此,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神志,冷静地应付任何逆变,不懈地苦练又苦练,别无他途。

  刚准备打坐调息,敞开的大门突然掠入一个黑影。

  此地不论昼夜,房门皆不许关闭。

  每一间房的主人,必须将自己的房间,看成绝不许外人侵入的地盘,必须将入侵的人驱走,而且格杀勿论。

  因此除了一名送食物的小厮,以及整座房舍的管理兼传令人之外,即使是庄主光临,踏入室门一步,房间的主人也必须出手将庄主逐出。如无管理人出面喝止,主人必须全力进攻,直到有一方受伤倒地为止。

  这一室的主人,是他和梁志豪。

  黑影掠入,梁志豪在内间洗漱,他必须加以阻止。

  大喝一声,不加思索地飞扑下床,扭身一腿猛攻对方的中盘,扭身飞起斜踢,快逾电光石火。

  黑影身法奇快,间不容发地飞退出房。

  管理人是个虬髯大汉,及时现身房外,喝道:“住手!周教头叫你去一趟。”

  周教头是他这一组的指导人,艺业深不可测,也是直接指挥这组十八名儿童的人。

  周教头的一句话便是圣旨,即使是叫他们去跳火坑,令出必行,他们也绝不敢迟疑,不然必被处死。

  他顺从地跟着中年人外出,踏入灯光明亮的议事室,他一阵心悸,忖道:“糟!今晚难过。”

  一排议事案后的虎皮交椅上,中间坐着大总管甘飞。

  左首,是一名鹰目勾鼻的中年人,他不认识。

  右面,是高瘦阴沉大马脸的周教头。

  阶右,站着一位穿劲装的中年妇人,与一位青衣短打扮的女娃娃。

  男女练功时不在一处,平时也很少接触,因此他不认识那些与他命运相同的女孩子们。

  他上前抱拳行礼,恭敬地说:“弟子辛文昭,听候差遣。”

  “站在一旁。”周教头冷冷地说。

  他行礼退至阶下,垂手肃立听候摆布。

  大总管抚摸着颔下鼠须,向周教头说:“周兄,你给他们说吧!”

  周教头取出一面两尺长一尺宽的黄旗,铁制旗杆长约三尺,往桌上一放,干咳一声,阴森森地说:“辛文昭,余小秋,你两人今晚到庄东南的小罗山山巅,取回这面黄旗。你们先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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