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云中岳 > 匣剑凝霜 | 上页 下页 |
二六一 |
|
祝由科郎中一怔,扭头向他注视了片刻,不住打量他脸上的神色,想找出他脸上是否有轻视的表情,但却意外地发现他神色开朗,笑容诚恳,不由自主举步入亭,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迟疑的问:“阁下,你……你真是走方郎中?” “呵呵!如假包换,兄台请勿存疑。” “你善治些什么?” “奇难杂症,五痨七伤,妇人小儿诸病,尤善针灸。当然,兄弟没有你老兄高明,混饭而已。” 祝由科郎中冷冷一笑,坐下说:“你是第一个与祝由科打招呼的郎下,异数。我想,你医道有限,半路出家,只会背熟老祖宗单方在外流浪混饭餬口,所以不敢瞧不起我这鬼画符的祝由科了。” 他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同行是冤家,果然不假。兄弟不想分辩,走方郎中当然并不高明,高明便不至于走方,换大城市悬壶,不怕不日进斗金。兄台是湖广人?” “湖广辰州府。咱们这一行的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老弟的口音,像是京师人……” “兄弟祖籍南京,寄籍京师,姓李名玉。兄台贵姓?” “兄弟姓罗名华,行五,你就叫我罗五好了。怎样,生意好吗?” “兄弟到池州只有三天工夫,今天第一次到乡下碰运气。罗兄从何处来?近来是否如意?” “从秋浦来。别提了,时衰鬼弄人,碰上几个兄弟不善医治的伤病,几乎被人砸破饭碗,真倒霉……” 话未完,西街突然奔出一个村夫,一面奔来一面叫:“郎中,郎中,请走一趟,这里有病人。” “生意来了,罗兄请。”艾文慈含笑相让。 罗华毫不客气,含笑而起说:“兄弟去看看,希望能赚几天盘缠济济急。” “祝罗兄顺利。”他毫无心机地答,心中却说:“这位罗兄穷急了,大概在秋浦十分狼狈。” 罗华摇着串铃出亭,随着村夫扬长而去,进入西街左首第五间农舍。艾文慈信目四顾,目光落在街右的一栋大宅前。那是一家豪门富广的宅第,建了院墙和门楼,门楼有三城门,院墙两端有便门。门前有上级石阶,阶上两端侧设有石狮。一看便知是地方的富豪,有钱有势的当地豪绅居住的。 不久,罗华在村夫千恩万谢中出了农舍,显然辰州符有灵,赚了一笔钱了。 对面的边门出来了两个仆人打扮的汉子,其中一人站在阶上叫:“陈三,小五子的病怎样了呢?” 村夫向仆人欠身点头,欢天喜地地说:“这位郎中真是活菩萨,小五子的疔毒,在那郎中的符水下不见了,被移到墙上啦!只留下几个小伤口,红肿都消了,郎中已用符灰掩上啦!” 疔毒可移至墙上,岂不稀罕?艾文慈一怔,正想前往看个究竟,仆人却向罗华招手叫:“郎中,等一等,我去请管家来,本宅有病人要你看看。” 有生意上门,自然欢迎。罗华不在乎对方的口气傲慢,径自应陪着直趋阶下。 “等一等,未经召唤,不许乱闯。” 另一名仆人气焰万丈神气地伸手阻拦。 罗华登时有点不悦,冷笑道:“在下可不是讨饭的花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岂有此理。” 说完扭头便走。仆人先是一怔,接着大光其火,奔下阶台大喝道:“站住!你好大的胆子,叫你来你敢走?” 仆人大怒,一声沉喝,伸手便抓罗华的右肩。 罗华杖交左手,在对方的手搭下的剎那间,突然不进反退,身形微挫,仆人的手一抓落空,手伸过肩收不来了。这瞬间,罗华措手躬身挺臂,一声长笑,将仆人从顶门摔出,大背摔干净俐落,不费吹灰之力。 “砰”一声大震,仆人跌了个手脚朝天,全身的骨头似已崩散,起不来了,只能在地上挣扎叫救命。 门内已抢出先前入内请管家的仆人,与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仆人一惊,急叫道:“郎中把门房老三打倒了!来人哪!” 门内应声抢出四名健仆,吶喊着向阶下抢。 “退回去!混账!”大管家不悦地叱喝,喝退了健仆,大步向罗华走去,一面向正想逃走的罗华叫道:“郎中请留步,奴才们多有得罪,在下督责不严,特向兄台赔不是。” 话说得和气,罗华不走了,欠身为礼道:“不是在下撒野,贵仆把在下不当人,出言无理,动手抓人,在下不得不放手自卫。不瞒兄台说,在下在江湖行医济世,可没见过用这种态度请郎中治病的人。” “这些奴才可恶,兄台请海涵。家主人在厅中相候,请郎中一行,请。” “贵主人……” “少主人卧病在床,亟需妙手郎中诊治。请。” 大户人家的少主人有病待诊,妙极了,大生意上门啦!罗华欣然地说:“但愿小可能为贵主人效劳。请。” 大管家伴同罗华入门,健仆们七手八脚将门房老三抬走。歇脚亭的艾文慈自始至终留意着变化,心说:“这位祝由科的手脚倒也高明。可惜锋芒太露些,走江湖混饭餬口,不能忍终究会吃亏的。” 他耐心等候,希望罗华能平安地脱身。在他的眼中,已看出有点不妙,那位大管家高颧,笑时阴森,皮笑肉不笑,可不是善男信女。罗华身入豪门,如果应付不当,恐怕进得去却出不来,不由替他担心。 两名黑衣大汉从秋浦方向大步而来,向西一折,直趋豪门的台阶,向边门直闯,似乎无人加以阻拦。 “这两个家伙带了刀剑,不是善类。”他心中暗想。 等了快半个时辰,怎么不见罗华出来?反而是那两名带兵刃的黑衣大汉,匆匆忙忙向府城方向急急走了。 罗华随着大管家入厅,大庭布置华丽,檀木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穿紫花长袍,红光满脸腹大如鼓的肥胖中年人,脸圆圆笑瞇瞇像个弥勒佛。八名健仆在两厢分列左右,一个个身高八尺雄壮如狮。 大管家上前行礼,恭敬地说:“上禀主人,郎中请到。” 胖主人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笑吟吟地说:“咦!是祝由科嘛!可能有用呢。” 大管家转身向罗华笑道:“敝处郎中本来就少,家主人过去曾在外地经商,听说过祝由科的神通,可惜没见过。这位是家主人四爷,请上前见见。” “我姓张,郎中请坐。”胖主人豪迈地说。 “原来是张四爷,久仰久仰。”罗华客套地说,在左面客座坐下又道:“敝姓罗,名华……” “哦!辰州府罗法师罗启,与阁下…… “那是家父。咦!四爷怎知家父的名号?” “我曾经在湖广经商,曾听说过令尊的名号。”张四爷温和地笑答。 “家父……” “令尊是三湘两泽尽人皆知的神医,大名鼎鼎哩!今天假其便,老弟驾临敝地,小犬五行有救了。” “但不知令郎所患何症,尚请四爷先说出病由,然后让小可看看症状,以便画符祝祷驱除病魔。” 张四爷的肥胖右手轻拍着大肚皮,用极平静极寻常的嗓音笑道:“在下有三个犬子,患病的是老二,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大病。” “那是……” “家中目下有八位来自府城的郎中,他们在望闻问切推推敲敲拿不定主意,我看,只有你才有办法。” “令郎的病是……” “夹阴伤寒。”他毫不动感情的说。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