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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艾文慈神智渐清,扫了床前的众人一眼,缓缓地说:“哦!是……是你……你们。我……我没死!”

  童姑娘伏在榻前,握紧地的手哭道:“大哥,你……你活着。大哥,但愿伤……伤的是我而不……不是你。”

  “是小弟吗?别……别哭。”他挤出一丝笑意说。沿途两人兄弟相称,他已叫惯了小弟,似乎已忘了姑娘是女人。

  “李兄,我擅自用了药,不知是否对症,你能不能指示用药迫毒?”绛玉宽心地问,人醒了想必危机已过,死不了啦!

  他点点头,说:“谢谢你,药对……对症,想不到老弟悟……悟性如……如此高,闻一知……知十,用药恰到好处。请取纸……纸笔来,去捡几味清毒药草煎汤服用便可。”

  尚氏去取来纸笔,绛玉说:“冉贼已死,不知如何毙命的,那位戴狮形面具的人……”

  “是尚伯母十年断讯的夫婿。”他含笑接口,又道:“他大概也吃了苦头。”

  “他也中了冉贼的淬毒飞刀。”

  “现在……”

  “仍昏迷不醒,我已替他上了药,并让他吞下两颗九还丹。”

  “哦!他身上大概不少毒性,不要紧,多捡些药煎汤服用便可。老弟,在下的小剑射入冉贼的胸膛,这把剑是否已取回了?”

  “哎呀!我……我没想到是你毙了他的,而且当地的形势也不许可我……”

  “糟!老弟,快去替我取来,那是在下的家传至宝,不能遗失。”

  “糟!目下官兵已封镇了堡寨……”

  “哎呀!真有官兵到来了?”他吃惊地问。

  “是的。”

  他想挺身坐起,却被绛玉按住了,急问道:“李兄,你想怎样?躺下。”

  “我得走。”他气沮地说。

  “为什么?”

  “在下不与官兵打交道。”

  “一切有我,你放心休息。”绛玉沉着地说,吁出一口气,又道:“小剑我负责找回,官兵有我应付。请放心,现在,请说药名,好到村中药店捡药。”

  他想走也力不从心,只好叹口气说:“好吧,目下大概想走也嫌晚了……”接着,他说出十余味药名,最后说,“请诸位记住,在下不叫王缙,叫李三,是至龙泉探亲的人,不是郎中。”

  绛玉与尚氏互相注视一眼,心中有数。

  “李兄,不必担心,请安心休息。”绛玉微笑着说,偕同尚氏出房而去。

  章姑娘不肯离开他,就在床脚歇息。

  绛玉与尚氏走向外厅,一面说:“姨,你到药店捡药,我到堡寨找回李郎中的小剑。”

  “一切小心。”尚氏轻声叮咛。

  可是,她们无法离开,外厅的官兵和巡捕客气地阻止她们外出,说是外面戒严,任何村民也不许外出走动,要捡药救人,不劳她们费心,客气地要过药方,派两名巡捕代劳走一趟。两人无所借口,只干著急。

  天将破晓,杜大人到了,先请见尚氏盘问经过,尚氏除了吐实以外,别无他途,她声称与冉峰有仇,而绛玉兰婢是流浪小花子,听说俞五为富不仁,在云和掳人行凶,追逐至此投宿,谈及俞五藏身冉贼的堡寨内,同仇敌忾,双方联手杀入堡中报仇救人。

  至于艾文慈与尚云松的来历,她说是仗义助拳的朋友,一个姓尚名云松,乃是一门远亲,一个姓李名三,是云松的朋友,顺便在龙泉访亲,为朋友两肋插刀。

  双头蛇周三是云和的地痞,杜大人已久闻其名,用不着多问。杜大人听说章姑娘是龙泉胡家的亲戚,一问家世,不由赫然震怒,立即下令追捕俞五一群人治罪。

  杜大人十分客气,而且思考周到,他认为冉贼的余党在逃,浙东浙南皆有冉贼的党羽,尚氏母子留在武溪事村极不安全,诛杀匪首功在地方,必须迁地为良,至龙泉安顿。这次匪巢得以不费一兵一卒轻易抄剿,全是尚氏母子的功劳,匪巢并未完全焚毁,抄出无数金银珠宝,论功行赏,尚氏母子所获的奖金为数当下不千金,在龙泉安顿足有余裕,不但可获官府的照顾,更可获地方人士的竭诚欢迎。

  杜大人的好意,尚氏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杜大人认为有责任保护她母子的安全,不容许她拒绝。

  破晓时分,杜大人已将公务有条不紊地处理停当,派十名卫所将士报至府城,呈报经过并呈请擒捕俞五归案,先呈文报备,通匪与掳掠良民的罪名甚重,抄没俞五的家势在必行。

  找来了六乘山轿安顿艾文慈、尚氏、尚云松、章姑娘、周三夫妇。十名挑夫,将尚家的行囊箱笼家具带走。交代里正处理尚家田产出售的善后事宜,天色大明,一行人在兵勇的护送下,奔向龙泉。

  艾文慈心中暗暗叫苦,麻烦大了。

  从七尺渡到龙泉城,共九十余里。入暮时分,方到达县城。

  他们到达之前,沿途所捕获的余贼共有十六名,已先一步押解入城,因此全城轰动,皆出城迎接剿除江湖大盗的英雄凯旋。

  英雄们皆接至县衙安顿,暗中有人严加保护。

  同一期间,飞骑尉岳珩兄弟一行八人,借同程锦江三爷,与及程三爷的四名弟兄,在武溪亭村东面二十里的小灵村投宿。龙泉至府城全程百四十里,小灵村正是中途站,他们预计明晚便可赶到龙泉,布下天罗地网捉拿艾文慈。

  宇内双仙离开冉峰的堡寨后,并未远走,无情剑不利于行,必须在附近找地方歇息养伤。他们在村东五里地一座山脚下的三家村中投宿,两人谈起艾文慈挥叉奋击的神勇情景,犹觉心有余悸。三绝剑见多认广,他认为艾文慈恐怕不是江湖人。但可疑的是,那天在云和道上交手,艾文慈的剑法身法,又分明是武林中罕见,但确是出于武林技击的奇诡绝学,可惜看不出来历,委实遗憾。总之,两人的见解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这位青年人委实可怕,日后相遇必须小心了。

  天隔沉沉,朔风刺骨,气候奇寒。两老道答应了宏光至紫虚观会合,不能久耽,破晓时分便谢过主人启程,踏着晓风残月奔向府城。

  在他们前面两里左右,三名穿了旧棉袄,戴了雨笠的人,大踏步也向府城赶。这三个人身材雄伟,各背了一个当地村民用来背物的竹制背囊,雨笠拉得低低地,左手扶了一个长布卷,右手点着一根竹杖,像是赶着回家的乡民。

  大道并不大,但仍可容三人并肩而行。中间那人有一双阴森的狼眼,留着胡须掩口,满脸横肉,年约四十开外,他一面走,一面用低沉的嗓门向同伴说:“二弟,你认识那位使叉的小子?”

  “不认识,但似乎……似乎有点面善。”右面的二弟迟疑地答。

  “三弟,你呢?”他扭头问左面的同伴。

  三弟有一双阴阳怪气,不动感情的山羊眼,锁着粗眉也迟疑地说:“小弟也不认识。可是,也与二哥相同,似乎有点面善,但小弟记忆所及,确知从未见过这号人物,大哥……”

  “怪事,火光冲天,明亮如昼,你们竟然无法分辨是不是认识的,可惜愚兄回来晚了一步,不然便不至于失之交臂了。冉老大死得惨,咱们必须替老大报仇,而你们却不认识这个人,仇如何报起?你两人真是饭桶。”大哥愤愤地说。

  三弟若有所思,说:“小弟在冉老大的体内,找到一把细小的剑,贯入老大的左胸近心室处,锋尖透背锷亦入体,锋利无比,这是冉老大致命之伤。咱们或可从剑中找出线索来……”

  “快拿给我看。”大哥叫。

  三弟从衣下取出一个布卷,解开布卷冷电四射,尺长的日精剑像一泓秋水,亮晶晶的一尘不染。

  大哥取过脱口叫:“好剑!”剑长仅一尺,又窄又薄,但不软亦无弹性,剑锷构造奇特,同样薄小,像是与剑身同铸而成的,似乎不能护手,难怪入人体不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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