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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艾文慈大喜,叫道:“在那位挂招文袋的解差身上有锁匙,没有锁匙我走不了。朋友是谁?”怪人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接住,冷笑道:“先别忙,等咱们杀光活口再说。”

  另一名怪人已取来了招文袋,探出锁匙替他开铐链和脚镣的锁,正待将他拖出,却听娇喝声震耳:“住手!大胆贼人敢劫要犯,该当何罪?”

  八名公人全死光了,三名村夫也一死一重伤,只有一名村夫仍和三名怪人苦撑,岌岌可及。

  八名怪人一死一伤,损失也不小。

  怪人们循声看去,看到路中不知何时,站着两名戴了面具的女人。那位浑身穿了宝蓝色衣裙的女人,面具狰狞可怖,朱红色的脸,蓝色的眼眶,黄色的大嘴,金色的牙齿,可怖已极。另一位短打扮的女人,面具却是蓝色的,红色的五官,更为吓人。只有这位带蓝面具的女人背系着剑。

  “杀!”站在最近的一名怪人怒叫,挺剑猛扑,“画龙点睛”劈面击到,身剑合一,来势汹汹。

  蓝面具的女人玉手倏动,长剑出鞘,一剑振出叱道:“你敢无礼?”

  “铮”一声暴响,怪人的剑脱手飞出路心,虎口血出,连退三步,惊得双目失色,狂叫道:“风紧,扯活!”

  “你讲的贼话,走得了?”蓝面具女人叫,疾冲而上。

  怪人扭头奔入林,像兔子般逃命去了。

  囚车向坡下滚,车内的艾文慈叫苦不迭。

  戴红面具的女人,对杀人并不热心,挺剑追击另一名逃得慢的戴头罩怪人,出剑凶猛,志在必得的戴蓝面具的女伴叫:“要活的,不许杀人。”

  蓝面具女人的剑已递近怪人的后心,闻声变向,改攻右肩。

  怪人全力飞纵入林,突觉右肩后一震,接着有半身发麻,右臂握不住刀,刀不听掌握脱手坠地。但纵势未止,落入林中,双足点地的剎那间,刚发劲再次纵起,无边的疼痛汹涌地袭来,只觉双腿一软,“蓬”一声冲倒在丈外的树根下。

  刚想爬起逃命,腰背已被沉重的物体所压,颈旁多了一段冷冰冰的剑尖,娇叱入耳:“再逞强挣扎,割断你的颈部经脉。”

  他怎敢逞强,“哎唷唷”鬼叫连天,浑身全软了。接着右肩被人拍了一掌,被人抓住后领,拖死狗般拖回路中。

  附近已无人,留下了八具公人的尸体,和一名村夫的尸身。

  一名村夫已逃了个无影无踪,另一名重伤的村夫奔向金乡方面,恰好遇上带了四匹马的马贩子。马贩子是接应他们的贼伙,救了重伤的同伴,遗下两匹马落荒而逃。

  一具怪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路旁,是被村夫的暗器击毙的。

  蓝面具的女郎拖着怪人到了路中,放倒在红面具女郎的脚下,说:“小姐,为何不让小婢杀这些凶手?”

  “杀,你只知道杀。”小姐用责备口气说。

  蓝面具女郎噗嗤一笑,说:“事实上,小姐尽可阻止这场凶杀而不阻止,却任令他们行凶。”

  “都不是好人,只好让他们互相残杀了。”小姐摇头苦笑道。

  “但……这些公人奉上命所差……”

  “你没看见他们虐待犯人的情形么?这种伤天害理的害民吏役,比强盗土匪还要可恶。强盗土匪要冒生死风险,而他们却公然名正言顺地残民以逞,怎不该死?”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难怪小姐不加阻止。”蓝面具女郎一面说,一面拉掉怪人的头罩,讶然叫:“咦!是个和尚。”

  红面具小姐也怔住了,说:“怪事!这些人到底……小琴,你到坡下把犯人带来,我们要追查。”

  “小婢遵命。”

  坡下只有一辆被囚车,犯人已不见了。

  囚车滑向坡下时,车内的艾文慈铐链刚解,一时尚难恢复活动能力,眼看囚车向下滚,急得他直冒冷汗。

  好在坡度不太陡,滚着滚着愈来愈快,他吃力地向车门外挤,要冒险跳出,免得囚车翻覆摔死。

  可是,已来不及了,前轮辗中一个小坑,前面一沉,车尾猛地一扭,车便扭至路侧,接着“蓬”一声大震,撞在路旁的树干上,撞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倒。

  囚车十分结实,车门虽已被怪人砍开锁栅,仍不致于撞毁。他乌天黑地地爬出囚车,仍不忘拾取抛出丈外那具盛赃证的皮囊。

  他找到皮囊抛落处,手刚伸出抓住囊口绳,一把剑尖突然自草丛中伸出,指在他的后心上,低沉的叱声入耳:“不许任意移动任何物品,朋友。”

  他想转身看看是谁在后面用剑制他,喝声又响:“不许移动。”

  “你们……”

  “咱们是善意的。”

  “善意是指要杀我灭口?”

  “日后自知。”

  当声落,他感到左耳门道了一记重击,立即人事不省。

  这附近也埋伏有十余名戴头罩的怪人,等戴蓝面具的姑娘赶到,除了破囚车和公人们的行囊外,空山寂寂,所有的人全部撤走了。

  蓝面具女郎即回原处,将所见禀明小姐。小姐略一沉吟说:“把和尚带走,离开现场,以免惹官司上身,到偏僻处取口供,走!”说走就走,由蓝面具女郎将和尚扛上肩,匆匆走了。

  不久,从东面来了一群怪人,将所有的尸体全部弄走,囚车也拖至远处击毁,折树枝清理路面的血迹,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案。

  艾文慈悠然醒来,首先听到蝉声震耳,发觉自己已置身在一间相当宽敞的房间内,房中没有摆设,床像是小客栈统铺,近壁处放置了一排蒲团,窗口透进红色的阳光,一看便知是晚霞和余晖,已是申牌未时分了。

  “这是禅房。”他想。

  他想坐起,但头脑昏沉,浑身疼痛,骨头似乎被人拆散了,虚弱得浑身脱力,想挺身坐起也感到十分艰难。幸好手铐脚练已打开,这是值得欣慰的事。

  他同时感到疲倦万分,了解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虽则看情形并不坏,至少目下他安全了,八成儿是怪人带他到此地安顿,此地可能是荒山中的寺院。

  “他们把我劫来,不知有何用意?”他想。

  一面想,一面打量房间,首先便想到逃离险境。想着想着,一阵倦意袭来,他不再抗拒,慢慢地睡着了。

  一连串的恶梦纠缠着他,但由于疲劳过度,心中安定,并未被恶梦所惊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弄醒了。

  这次又换了地方是另一间尚算洁静的房间,灯光耀目,已是夜间了。

  没有床,他倚靠在壁根下,左右坐着两名壮实的和尚。前面,有八名盘坐在蒲团上的老少僧人,全用平静的眼神盯着他,似有所待。

  “这是什么地方?”他突然问,瞥了众僧一眼又道:“那一位大师给小可服下的治伤奇药,定是疗伤圣品。”

  “施主已两次服下疗伤圣药千斤丹,这种丹只消受伤的人有一口气在,定可药到伤除,三五天便可下床了。施主受刑不轻,而且饥渴过度,惊惧与疲虚交熬,精气神耗损过巨,贼去楼空,因此三五天恐怕依然难脱床席。”一名中年僧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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