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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另一名青衣大汉一把抓住第一匹健骡的络头,沉声道:“阁下,你是不是想人车一起留下来呢。”

  车把式将长鞭一插,在车座上站起冷笑道:“我田福春走这条路已不是头一回了,东陵镇的事田某不陌生。好吧,人车一起留下,田某听阁下安排。”

  说完,一跃下地,向车内叫:“诸位客宫,小可抱歉,要委屈诸位了。敝车店的车,敢留下的人不多,能留下的人自不等闲。但请诸位放心的是,敝车主会赔偿诸位的损失,绝不会令诸位为难。”

  车把式田福春态度强硬,青衣大汉们反而硬不起来,双方僵住了。

  “去请二少爷来。”一名青衣人向一名同伴低声说。

  田福春向艾文慈招手,笑道:“客官,咱们到店里坐坐,也好料理受伤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事到临头,咱们只有挺身应付,别无他途,来啦吧!”

  艾文慈抱着人跟上,苦笑道:“田兄,真抱歉……”

  “呵呵!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说真的,该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不错,在下确是有点怕事。要知道,吃咱们这行饭,也有咱们的苦经,经过风浪太多,自然而然地心肠硬了,愈来愈怕有什么不得了。”

  说话间,两人已踏入店门。店伙计避在一旁,袖手而立,谁也不上前招呼,态度显然极不友好。

  “没有人会款待咱们了,田兄。”艾文慈警觉地说。

  田福春瞥了店伙们一眼,淡淡一笑道:“他们自然不敢和商大爷作对,不款待我们不足为怪,咱们知趣些,向后转。”

  两人乖乖退出店外,站在店门外,可看到四五十名老少村民,全用傲慢冷酷的眼光,瞪视着他们两人。

  艾文慈摇摇头,苦笑道:“全是敌视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人同情咱们。田兄,咱们目下是四面楚歌,大概只好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样?东陵镇是商大爷的天下,山高皇帝远,官府鞭长莫及管不了他,这儿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小皇朝,即使有三五个不甘屈服的人,也不敢公然反抗,更不敢揭竿而起推翻他的小朝廷了。”

  “咱们得设法脱身突围而走。”艾文慈低声说。

  “不可能的。这一带附近数十里之内,都是商大爷的势力范围,人多势众,走不了的。”田福春绝望地说,手伸入车座下不住摸索,不知他想在车座下搞什么鬼。

  “十来个村夫尚可应付。”

  “那……”

  “商大爷养了不少打手,全是些亡命之徒,其中有不少艺业了得的高手,绝无侥幸可言。”

  “但……咱们岂能束手待毙?官府既然鞭长莫及,他们只消挖两个坑活埋了我们,消灭人证物证,咱们……”

  “南兄如何打算?”

  “拼了。”

  “好,必要时不得不拼,置之死地而后生。记住,如果你能脱身,务请通知敝车店一声。”

  “好,一言为定。”

  两人低声商量,街西已来了八名青衣大汉,拥着一个穿白绫紧身衣裤的二十余岁青年人,急步而来。

  “商大爷的次子来了,是个目空一切傲慢无礼的人,要小心应付。”田福春低声关照。

  “商大爷的底细,田兄清楚?”

  “在行车地段的人事地物如果不清楚,还能走么?商大爷叫商苑,听说是泰山贼的一名头领,长子商祥,次子商瑞,身手不等闲,而且练了内家气功,点穴术造诣甚深,切记不可让他近身。”

  “谢谢田兄关照。”

  白衣青年人到了,五官倒还俊秀,只可惜一双大眼的光芒太过锐利而阴森,神色上露出傲慢乖戾的气息。身材壮实,不太高,短小精悍,孔武有力。

  “怎么回事?”青年人一面问,一面自人群让出的道路走向二人站立的地方。

  一名青衣人上前迎住行礼禀道:“禀二少爷,二少夫人的马车从南井店回来,在镇门内撞了一个过路的老不死。二少夫人到家,吩咐秦五爷带了一位弟兄去看那家伙是死是活,碰上了那位郎中多管闲事,打了秦五爷……”

  这家伙将经过说了,当然把艾文慈说成一个凶横泼野不讲理的人,更把车把式田福春说成瞧不起东陵镇商家的恶棍。

  二少爷商瑞挥手令青衣大汉退下,向田福春冷冷一笑,冷冷地问:“阁下,你就是兖州车店二把手田福春?”

  “正是小可。商二少爷,你甭听那位仁兄胡说八道……”

  “住口!你是不是倚仗贵店卞店主的威风,有意在东陵镇撒野?”

  田福春强忍一口恶气,说:“敝店创业迄今,二十余年来,从未与各地的乡亲红脸,所有的把手皆遵奉店主的交代,严禁与道上的乡亲伤和气。生意人和气生财,商二少爷认为小可得罪贵镇的人么?小可的客人并未……”

  “呸!你这厮还敢胡说八道?”一名青衣大汉怒喝,禁止田福春往下说。

  商瑞伸手取过身后一名打手的皮鞭,指着田福春的鼻尖冷笑道:“你这家伙牙尖嘴利,看你的长相,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东陵镇不在乎卞家兄弟是什么人物,在我这里生事绝不宽恕。人和车都给我留下,大爷会好好治你。”

  五名打手左右一分,四面一合,一名打手欠身问:“车上还有四名旅客,请问二少爷……”

  “一并带走,不能走脱半个人。天塌下来有我担当,以免让他们张扬出去胡说八道。”二少爷阴沉沉地说,口气分明不怀好意。

  田福春胸膛一挺,冷笑道:“阁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敝店……”

  “哈哈!本镇的人,镇西道阁下的车平安西行。镇中今天并未发生任何事故,而阁下的车和旅客……阁下,镇西南八里的卧龙岗洼地,阁下不陌生吧?”

  镇西八里的洼地,那是去年洪水留下的一处方圆四里左右的泥淖地带,在路旁形成极为危险的陷人坑,人畜如果不小心陷入,有死无生,掉下去就爬不上来,愈挣扎愈沉得快,已经出过不少人命案件了。

  田福春脸色一变,艾文慈却发话道:“田兄,不要和他们争辩了,你我两个人,怎能与全镇的人作对?认了吧!”

  商瑞的皮鞭,转向艾文慈的鼻尖,冷哼一声说:“在东陵镇,绝不许任何人多管闲事,你一个没出息的走方臭郎中,事先也不打听打听,居然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强出头卖弄手段救人,出手打了本镇甲首,你还了得?大爷要剥你的皮,以敬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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