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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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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打一冷战,双腿发软走不动。两名村夫一左一右将他挟住,将他硬往前带。他脸色死灰恐惧地叫:“二少爷,请……请……” “叭!叭!叭!”三声鞭响,商瑞没头没脑地狠抽三鞭,他的肩衣应鞭裂开,肩背血染衣衫叫不出声音了。两村夫松了手,他的眼珠子翻白倒地昏厥。 “把他拖回去,三个月之内,不许他出门半步,不然将他喂狗。”商瑞向两名村夫厉喝。 这瞬间,艾文慈一声沉喝,突起发难,猛扑商瑞。两名打手反应迟钝,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商瑞果然了得,向下一挫,皮鞭反抽。双方相距太近,必须反抽才能应付急变。 艾文慈突将做招牌的木杖向前推,“唰”一声杖被皮鞭缠住了。他不失时机奋身抢入,拳出如疾风骤雨,“蓬蓬”两声闷响,全捣在商瑞的小腹上。 商瑞“哎”了一声,被打得踉跄后退。 艾文慈正要伸手擒人,田福春却先到一步,伸手并高叫:“擒做人质。” 真要命,田福春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这紧要关头插上一手,反而挡住了艾文慈的手脚了。 田福春艺业平平,糟了,刚扣住商瑞的右手门脉,便被商瑞一脚踢中右膝,两个人同时掀倒在地。四名打手同时扑到,吼声震耳。 艾文慈心中叫苦,大喝一声,飞跃而起,“蝴蝶双飞”夺路突围,双腿连环飞踢,将两名拦路的打手踢倒,已落在丈外,双足点地再次腾身而起,跃上两丈高的瓦面,如飞而遁。 日色近午,光天化日之下,怎逃得掉?上了瓦面,便可看到镇南绵亘起伏的卧龙岗,其他三面都是一坦平阳,高粱地尚藏不住人。他不假思索地向南走,飞越寨墙,奔向卧龙岗。 镇中锣声震天,全镇的壮丁皆抄家伙出寨追赶。 有三名打手轻功相当硬朗,紧钉在后穷追不舍。 商瑞摔脱田福春的手,滚出八尺一跃而起,脸色苍白。 艾文慈那两拳头,打得他内腑翻腾,痛入心脾,不由怒火如焚,大叫:“取刀来,我要在此地剐了这狗王人蛋。” 田福春已被四名打手按住,脱不了身。 人丛外奔入一个三十余岁的高大壮年人,大叫道:“二弟,走脱的人未擒获前,杀了车把式,你还要不要东陵镇?” “我怕什么?”商瑞愤怒地叫。 “巨无霸卞老三带人兴师问罪,你挡得住?” 巨无霸卞老三,是兖州车店的东主,山东地境谁不知卞三爷力大无穷,手面广朋友众多?如不将所有的人杀死灭口,东陵镇必将永无宁日。 出气还不简单?田福春被四个打手一顿好抽,肩背血染衣衫,叫不出声音了。 两村夫松了手,他眼珠子翻白倒地昏厥。 天高皇帝远,官府鞭长莫及,偏僻地区便成了土霸们的天下,无法无天任所欲为,如果商瑞兄弟能将车夫和旅客全部弄到手,巧妙地安排一次死无对证的意外事故,卞店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丝毫对证来,这条路上发生意外,并非绝无仅有的奇事。 但走脱了一个活口,那就麻烦了。卞店主如果不循正当途径报官解决,派一些三山五岳各路朋友前来兴师问罪,后果不堪设想。 卞店主如果无力保护行车道路的安全,他应该早就关门大吉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摧毁他二十余年来刻苦经营的基业,他将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保护他一生心血所获的成就,来一次以牙还牙屠村报复,在他来说并无多大的困难。开车店的可说也是江湖行业,而江湖人恩怨分明,不作兴找官府告状解决,一掌一口血,一鞭一条痕,绝不含糊,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巨天霸卞店主的为人处事态度判断,他不亲自带人前来寻仇报复才是怪事。兖州一带是他的家乡,可说是他的根基所在地,绝不容许有人挖他的根,必将招致他的可怕报复。 商瑞心中明白利害,在未捕杀走脱的郎中前,人和车绝不可下毒手,但愤怒攻心之下,不顾一切把田福春打得死去活来。 人打了,气已消,他开始清醒,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立即出动所有的保镖打手、长工、佃户、奴才,余及全镇拿得起刀枪的人,蜂拥出镇大举搜捕。同时,派出实力雄厚的侦骑和搜捕小组,在官道的前后二十里巡逻埋伏。并派人通知各地村寨的朋友,请求协助搜捕,一个操京师回音,姓南名鸣,假扮郎中的身分,前来东陵镇跺盘子的劫车悍匪,要求格杀或活擒送东陵处置根盘柢。 侦骑四出,信差的健马驰向四面八方。 卧龙岗展开了搜山的行动,岗南的各集听说劫车贼已逃入山岗,也派人前来协助搜寻,包围圈逐渐缩小。 卧龙岗林深草密,正是逃亡者藏身的好地方。逃的人如果不是吓软腿心中恐惧,必定比追的人跑得快,在这种有利的岗林中,想追上逃亡经验丰富的艾文慈,谈何容易?直搜至红日西下,仍不见踪迹。 艾文慈躲在岗东南半里外的高粱地内,他的脚程快,在入岗半里以内,便将穷追不舍的六名打手扔脱,不向岗陵林深处逃,反而以快速的脚程逃出岗东南,隐身在高及腰部的高粱地内。 他看到大批的人进入卧龙岗搜捕,听到虚张声势的吶喊声,心中虽焦急,但尚能保持镇定与清醒,伏在高粱地内不言不动。头顶酷阳如火,晒得他口干舌燥,头脑昏沉,而且饥火中烧,但他终于挺下来了。 ▼第二十章 走不完的麦城 夕阳西下,上弦月随着夕阳余晖挂在西方地平线上空,夜来了。 他提着包裹,奔向东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必须将凶讯送交兖州车后的人。车店在城武和曹县皆设有站。东陵镇的商家兄弟,必定派人向曹县追,不能到曹县冒险,他必须反奔城武。 他却不知,商家兄弟已派了信差,将消息传向四面八方,自从大前年闹响马贼,兖州残破不堪,十室九空,百姓小民对匪盗极为敏感,恨之切骨,听说有贼眼线逃走了,岂肯罢休? 他以为逃出东陵镇一二十里便安全了,却不知死神仍然紧跟着他。 好不容易走上官道,他已是筋疲力尽了。 这一带全是浩瀚的平原,要找一条路相当困难。好在他能利用星头分辨方向,同时也可从田中作物知道自己身处何地,高粱地已尽,到了荒野,便知已离开东陵镇五六里左右了,沿田亩向北绕走,定可到达官道。上了官道扭头回望,卧龙岗不时有火光闪动。 他喃喃自语道:“不仅是为了田福春和那几位旅客的生死,而是为了日后外旅的安全,与避免东陵镇的一部分善良镇民惨遭奴役胁迫,必须除去商家的人,不然,日后为害更烈,便不可收拾了,我得火速赶往城武通风报信。” 走了十来里,沿途的村庄皆离官道甚远,他想找点水解渴也不可得。三更初正之间,前面听到狗吠声,他想:“前面是郜茂亭,去找碗水喝再说。” 郜茂亭是一处小村,距城武仅十余里,相传这里是古郜国的首都,也是传说中的北郜。如果传说不假,这座古春秋时代的小国,未免变化大大了,只剩下三四十户人家啦! 狗可以听到里外的脚步声,可嗅出半里左右的人兽气息,听到犬吠高,便知已接近村庄一里以内了。上弦月早已没下西方的地平线,星光灿烂,视线可及百十丈外,已可看到路旁的村影。 白天他曾乘车经过此地,不算陌生,坦然踏入村口的栅门,他感到奇怪,为何这座镇晚间不关栅门,不怕狗贼鼠窃? 没有一丝风,地热仍未散尽,如在平时,有些村民还在歇凉呢!但今晚,村中各处的大槐树下,不见半个人影。 一群家犬用暴乱的吠声迎接他入村,屋角和矮篱及零星的果树下,有不少双亮炯炯的怪眼,无声无息地迎接这位陌生的闯入者。 家家闭户,看不见任何灯光。他以为树下可能找到一些贪图凉快的野睡汉,经过数株古树下,却鬼影俱无,除了一群野犬跟着他张牙舞爪狂吠之外,整座村像是被瘟疫侵袭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他站在一栋土瓦屋前自语。 不得已,他只好上前叩门,并高声叫:“请开门,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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