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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孙安大喝一声,抖开了夹在腋下的长包裹,亮出寒芒四射的长剑,喝道:“本官奉命查案,所有的人缴械退在一旁,如敢抗拒,格杀勿论。”

  八个人八支长剑左右分张,像是八尊大神的塑像。

  打手们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名怪客大踏步到了三名打手面前,叱道:“听到没有?缴械!”

  三名打手怎肯缴械?刚举刀后退,剑虹乍闪,怪客突然出手挥剑进击,“铮铮铮”三声脆响三把刀突然飞掷丈外,“哗啦啦”一阵暴响,飞出的刀撞在供桌上,将供桌上摆设的三牲果品,砸得七零八落。

  “谁敢抗命?”怪客喝声似沉雷。

  三名打手脸无人色,纷纷惊惶后退。

  “缴出兵刃。”孙安大吼。

  打手们不敢不遵,纷纷丢下兵刃,内侧的两名打手够机警,丢下兵刃突然向后殿狂奔。

  人影如电,一名怪客一跃而起,飞越三重供桌,向下纵落恰好阻住两名打手的去路,长剑指出冷叱道:“慢走,未得许可,不许走动。”

  一名怪客收集兵刃,一名怪客将打手们赶至殿角坐下,一名怪客把住殿门,两名怪客把住两厢,孙安与岳璘急奔二进殿,急向内抢。等两人抢入之后,前殿只留下两个人,其他的人急跟而入,直透后殿,到了两偏殿的秘室前,原来他们对观中的地势十分熟悉,以快速的行动直捣入要地。

  岳璘一脚踢开左侧的一扇木门,喝道:“道长,出来,替咱们打开秘室门。”

  里面木无表情地鱼贯走出五名中年老道,一个个皆穿了大红法服,穿戴整齐,佩了桃木剑,手持法器。

  “无量寿佛!”领先的老道稽首说:“小道不明白施主的话。”

  孙安用剑一指披金挂银的宏丽神龛,冷笑道:“老道,这时想拖延已来不及了。密室只有前后通路,后面荷池房假山座下的秘道已被封死,这是唯一的出口了。打开,不然他们将全部活埋在内。”

  老道脸色大变,但仍沉着地说:“方外人不问世俗事,此地没有什么秘室。”

  岳璘抬头向上叫道:“柴老前辈,请下来打开秘室,以免耽搁,须防夜长梦多。”

  微风飒然,接二连三降下五个蒙面男女,原来他们事先藏身在梁上,下面的人竟不知上面有人潜伏。

  领先飘下的人拉掉蒙巾,赫然是在客栈阻止李玉出头的老脚夫,冲老道们呵呵一笑,怪声怪调地说:“拜台下有启门的按纽,按纽共有四具,按下时弹簧开启,管制钢丝索的拜台四条腿便发生作用,扳动台脚神龛自移,神座下便是密门。但四条腿只有一条可以开启密室门,扳错立陷死境,老夫还没摸清是那一条抬脚,还是叫老道们扳一扳好了。”

  老道胆气一壮,泰然地说:“贫道已经表明了,殿中并无密室,施主既然认有,贫道分辩也难令施主相信,那么,诸位施主何不试试开启室门?”

  岳璘哼了一声,冷笑说:“老道,你仍图抵赖吗?咱们先替你们上铐,再派人拆毁神龛,如有些少风吹草动,便将你们五人就地正法。”

  外面人声嘈杂,打手们纷纷抢入,势如蜂屯蚁聚。

  孙安仗剑当门而立,大喝道:“谁敢乱闯?都督府从京师派来的一百二十名铁骑,已经在二更正飞骑赶到,已在镇中布下哨阵,只要有人敢纠众反抗,灰埠驿定然再次成为瓦砾场。退!”

  岳璘也大声道:“官兵已控制了全镇,草野奇人豪客已深入张五的府第,准备里应外合,谁不要命无关宏旨,但他必须顾及全镇的亲戚朋友。退!不退者以叛逆治罪。”

  打手们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情不自禁徐徐后退。

  “施主何必吓唬良民?”老道心惊胆跳地说。

  “良民是不会聚众抗拒官差的,老道。”孙安冷冷地说。

  “先铐上他们再说。”一名怪客高叫。

  蓦地,神龛徐徐侧移,拍一声响,神座突然下沉,现出神像后面的一座暗门。人影乍现,张五爷和七真观的观主道行法师跃下神案,暗门自行闭上了。

  张五爷脸色阴沉,双手叉腰厉叫道:“你们要查什么案,要找的又是什么人?”

  孙安哈哈狂笑,笑完问:“阁下定是张五了,还有些什么人在里面?”

  “阁下尚未答复我的话。”

  “你听清楚了。本官所查的事,是聚众不轨,要查的人,是响马贼的余孽,匪首定然逃匿在阁下府中,要犯赵疯子和匪首刘家兄弟已在密室中等死。”孙安厉声答。

  张五冷冷一笑,目光落在七真观主脸上,在用目光示意。七真观主是个年约半百的人,脸色带苍,生了一只酒糟鼻,右颊上有一颗蚕豆大的黑痣,生了一丛痣毛,目光柔和,神情似乎有点落寞,接口道:“诸位施主明鉴,张施主暖寿之期,亲朋前来致贺,因此人数显得多了些,并无聚众不轨情事,施主声称要犯匪首在密室藏匿,贫道请教如果要犯匪首不在密室,施主如何善后?”

  “道长法号如何称呼?”岳璘神目炯炯,迫视着老道问。

  柴老前辈的目光,也在老道浑身上下转。

  老道神色从容,点尘不惊,镇静地说:“贫道上道下行,出身胶州云台观,主持七真观九阅月,乃是张施主礼聘而来。”

  柴老前辈眉深锁,突然一闪而至,掌拍向老道的胸口,捷逾电闪。

  “啪”一声响,老道挨了一掌,“哎”一声惊叫,倒撞出丈外,“砰”一声大震,背部撞在墙上,滑倒在墙下呻吟,口角有血沁出。

  “咦!”柴老前辈大感意外地叫。

  老道不像是练武的人,这一掌挨了个结结实实。张五爷勃然大怒,吼道:“老贼,你敢上门任意行凶,那还了得?即使你是官府派来查案的人,也不该无缘无故将修真的道人打伤,张某认为你们是冒充官差前来起火打劫的匪盗,官司你们打定了。”

  声落,他急冲而上,伸手便抓,来一记“云龙现爪”,抓向柴老前辈的胸部和脸部五官,用上了鹰爪功。

  柴老前辈不敢硬接,闪身避招,一把抓向张五的左胁怪笑道:“抓石成粉,厉害!”

  孙安一声沉喝,举剑叫:“柴老前辈请退,本官要亲自擒他。”

  密室门再次开启,一个青影急射而出,凌空猛扑赤手空拳的柴老前辈,光闪闪的长剑指向老人家的背心。

  岳璘从侧方射出,挥剑急截叫:“接剑!”

  “铮铮”两声暴响,火星飞溅,两人在空中接触,同向一侧飘降。

  孙安形如疯虎般扑到,剑取青影的下颔,一面怒叫:“你敢行凶?着!”

  青影一剑架出,“铮”一声双剑接实,各向侧移。

  “孙镇抚,你敢对本官无礼?站住!”青影沉叱。

  孙安吃了一惊,袖口凉气叫:“你……尚大人,你……你怎么在……在此地?”

  青影是尚家骅飞豹,在场的人听清了孙安的话,都怔住了。

  孙安仅是济南卫的一名镇抚,官阶是从五品。而飞豹却是锦衣卫的千户,官阶是正五品。孙安即使吃了豹子心老虎胆,也不敢在飞豹面前撒野。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飞豹厉声问。

  “尚……尚大人是……也是前来查案的?”

  “本官前来替张五爷贺寿的。”

  孙安吓了个双腿发软,语不成声地说:“下……下官……”

  “你给我带了这些狐群狗党快滚!”飞豹趾高气扬地厉叫。

  岳璘上前行礼,从容地说:“孙大人奉指挥使陆大人所差,前来查缉匪盗,目下已有眉目,岂能就此罢手,让匪首逸脱?尚大人来自京师,贺寿乃是私事,似不应以私废公,大人以为然否呢?”

  “你是谁?”飞豹冷冷地问。

  “在下是孙大人的朋友,协助孙大人擒贼的人。”

  “你凭什么对本官胡说八道!”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凭张五的密室窝藏匪盗,在下就敢与大人当面论是辩非。”

  “呸!混账!你好大的胆。”

  岳璘当然认识飞豹,也当然知道飞豹是钱宁的狗党,更不齿飞豹的为人。同时,他也明白飞豹私自出京的罪名有多大,大得足以充军谪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是受江彬之托,到各地缉捕要犯的专使,而江彬与钱宁却是死对头。虽则钱、江两人都是大奸巨恶,同是正德皇帝宠倍的红人,双方表面相安,暗中勾心斗角,双雄不并立,两奸不相容,自然牵涉到各为其主的心理因素,所以他必挺身而出替孙安解围。

  他被骂得火起,脸色一沉,厉声道:“张五密室藏匪,而尚大人却蓄意护庇,显然别具用心,至少也有同谋之嫌。孙大人奉上命所差,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绝不许任何人干扰。尚大人,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法不论亲疏,谁敢拦阻,一概法办。孙大人,过去搜。”

  “你敢?”飞豹举剑怒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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