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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谁也不知道,连少爷和小姐也从不过问谁是他们的亲娘。”

  谈话间,已接近了凤来阁,李玉从侍女如珠的口中,总算知道了张五一家子乱七八糟的混账事,可惜已到地头,不能再探问了。

  阁口有两名穿劲装的侍女把守,如珠沿花径直趋廊下,向上叫:“吴爷驾到,小姐……”

  一名侍女抢着接口道:“小姐在二楼相候,快上去,如珠姐,你为何去了这许久?小姐生气啦。”

  如珠一怔,说:“一去一来,我未敢丝毫耽搁,怎说去了这许久?”

  “还说不敢耽搁?你整整去了半炷香了!”

  守卫的人,不分昼夜皆以香计时,这是一种特制的线香,一炷香约。

  等于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是八刻,这是说,如珠已耽搁了两刻时辰了。

  “见鬼!哪有此事?”如珠讶然叫。

  “信不信由你,快上去吧。”侍女挥手说。

  如珠急急入厅,李玉问:“小姐只派你一个人前往召唤在下吗?”

  “是的,小婢是小姐房中唯一的亲信侍女,机要的事,概由小婢转达。”

  李玉大惑,忖道:“第一名前来找我的梳三丫髻侍女,到底是什么人?”他不便问,又问:“小姐身边,可有梳三丫髻的侍女?”

  如珠诡异地瞥了他一眼,说:“侍女怎能梳三丫髻?本宅的男女,身分分得极严,除了二小姐是未出嫁的闺女可梳三丫髻之外,谁敢乱梳发式?”

  “哦!大小姐呢?”

  “大小姐从不梳三丫髻,她已是少奶奶了,珠翠满头,盘龙髻出自乳娘的巧手,本府中她是拥有最佳发式的人。”

  说话间,已到了梯口,楼下的大厅摆设极尽奢华,但似乎大而无当,空旷无人,如珠踏上梯口,叮咛道:“吴爷请留心小婢脚下,依脚迹下步,千万不可大意,免生不测。”

  李玉心中有数,笑道:“安置有机关埋伏,是吗?大户人家,大多有此防盗设备,不足为奇在下理会得,小心就是。”刚踏上第三级,厅门口突然传来了女人的笑声,有个银铃似的甜嗓子笑着叫:“小春,是不是二妹请来了佳客?我来得真巧啊!”

  两人倚扶栏扭头向厅门瞧,看到一位明眸皓齿打扮华丽的少妇,正带了两名侍女进入厅门,两个把门的侍女不敢阻拦,退在一旁欠身相送。如珠脸色一变。低声说:“吴爷快走。”

  但来不及了,少妇叫道:“如珠,你敢不替本姑奶奶引见?”

  上楼门出现了盛妆的二小姐黛姑娘,脸色不悦地向下叫:“姐姐,你是什么意思?”

  “唷!妹妹,怎么火气这样大呀?你有客人,姐姐我难道不能来见吗?”

  “你找各行其是,互不相干,我从不过问你的事,你也不必管我的事好不好?”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姐姐不悦地问。

  黛姑娘沉着脸,急急向下走。

  双方正要反脸,厅外突现人影,有人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叫:“大妹,你先别管。”

  来人是个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的青年人,颊上无肉,鹰鼻瘪嘴,其貌不扬,像个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的人,但脸上现着乖戾、阴险的神色。

  “咦!二哥回来啦?”少妇笑问。

  “刚到,听爹说咱们家中来了一个镇边牧场的高手总管,愚兄认为在爹寿诞期间,不能有可疑的人逗留,所以前来看看究竟。”

  黛姑娘挡在中间,不悦地说:“与你无关,二哥,你请出去。”

  二哥呵呵笑,说:“二妹,你真是不知利害,你知道这两天咱们家中有何大事待办?又可知家中发生了些什么变故?听爹说,昨晚擒来押在五刑室的高诚小子,居然神秘失踪。镇中来了不少陌生的可疑人物,来意不明。这位高诚本是个不中用的小商人,为救去年被大哥弄来的妻妹,竟敢冒险前来送死。如无自命不凡的人撑腰,他敢?”

  “你怀疑其中牵涉到吴总管?”黛姑娘仍然不悦地问。

  “愚兄可没这样说,只是感到事情太凑巧而已,而且愚兄从青州来,对镇边牧场的事不算陌生,来问问他的底细,你不能说愚兄不对吧?出了事谁都负不起责,对不对?”

  黛姑娘略一沉吟,退在一旁说:“好吧,你可以问问。”

  李玉不待招呼,泰然下梯拱手行礼道:“在下吴用,请教兄台……”

  “我,张义,本宅的二小东主。”二哥抢着说。

  “久仰久仰,在下……”

  “你是镇边牧场的一位总管。请教,这次贵牧场来了多少人?”

  “敝牧场替太仆寺搜购军马,派有二十一位外地总管分至五省收购。山东地境派有三位,与伙计三十二名。三位总管分走三路,周方总管走克州,郑青云郑总管走沂州,在下带的金银最多,走登、莱一带。三十二名伙计在济南候命,购妥马匹方派人前往叫他们来赶回,以免劳神费事。”李玉侃侃而谈,神色从容。

  “贵场主高姓大名,现在何处?”

  “敝场主赵天虹,绰号称百步神枪,所带的五支镖枪,百步内可没石近尺,发无不中,牧场的八位领班,号称八虎将。多年前边寇直抵京城,一股边寇途经牧场,八百蒙骑来势如潮,无可克当。场主亲率八虎将,带领八十骑牧工,三通鼓冲阵,九把斩马刀宛若泰山崩坍,大海沸腾,所经之处风行草偃,石破天惊。八百蒙骑只逃掉两百余,尸堆成山血流成河,溃不成军。从此,任何人都不敢到牧场生事讨野火。场主甚少离开牧场,间或单骑赴京看看店面而已。在下离开牧场时,场主仍在牧场坐镇,至于尔后场主的行踪,却不是在下一个外路总管所能知道的。”

  他在京师花了近半年工夫,混迹在与镇边牧场有关的人中,当然早已将牧场的一切弄得一清二楚,有备而来,岂怕盘诘?除非有牧场的人在场,不然谁也休想揭开他的底,而牧场的人却远在济南府。

  张义这次从青州来,所得到有关镇边牧场的消息,只限于传闻而已,连从京师来的飞豹也问不出破绽来,他这个花花公子更是所知有限。李玉的话无懈可击,他似乎放了心,阴阴一笑道:“我知道贵牧场人才济济,名手辈出,但想不到一个外路总管,竟能接下飞豹尚叔的夺命飞刀,也斗败了舍妹黛凤。在下仍然心中存疑,咱们到外面印证印证。”

  李玉拱手赔笑道:“在下久仰五爷大名,艺出长春门下,爷是英雄,子是好汉,盛名之下无虚士,在下岂敢放肆,不敢不敢。”

  “少废话,出来。”张义傲然地说,举步向外走。

  李玉脚下迟疑,正犹豫难决,黛姑娘却撇撇红艳艳的小嘴,亲热地挽住他向外走,一面说:“吴兄,你可不能输给他,我这位二哥目空一切,眼高于顶,你如果输给他,日后你休想安逸,走哇!”

  张义大笑,说:“人说胳膊住内弯,二妹,你真是所谓女生向外,刚与吴总管见面,便帮着他跟二哥为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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