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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岳璘自然知道先前李玉愤怒叫出的话分量不轻,怪人可能先入为主,“配不配”三字在怪人心中起了作用,所以存心替李玉开脱。

  “他另有罪嫌,在下必须带他到官府侦讯。兄台之命,在下理应放过他,但牵涉到另一件刑案,在下职责所在,不得不捕他归案,尚望兄台海涵。”岳璘客气地说,婉拒怪人所请。

  “他又牵涉到何种罪案?”怪人问。

  “不知兄台可曾看到城门口通缉人犯的榜文么?”

  “这个……在下不曾留心。”

  “他可能是大贼艾文慈,官府悬赏白银千两缉他归案。”

  “哦……艾文慈犯了何罪?”

  “曾经是流贼的一名骁勇的小头目。”

  怪人的目光落在李玉的脸上。

  李玉冷笑道:“姓岳的共指证在下胡峰像三个人,一是艾文慈,一叫李玉,一叫周昌,胡某居然化身为四,阁下相信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不知他要抓的人是谁。同时,空口说白话,胡乱抓人诬人以罪,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云骑尉?”

  “你要是不信,何不到府衙分辩?”岳璘接口道。

  李玉哼了一声道:“你们有六个人,气势汹汹,谁担保你们不是匪首刘七的余党?谁又担保你一定把我押交府衙?你如果假冒官差,将在下押到僻静处杀了灭口,我到何处伸冤?”

  公说公有理,怪人也无法排解,不耐地说道:“好了,好了,只要到了官府,便可水落石出了。在下恰好入城有事,这样吧!在下陪你们走一趟府衙。”

  “谢谢兄台相助,感激不尽。”岳璘兴奋地说,抱拳行礼道谢。

  李玉怎肯?冷笑道:“对不起,在下可不能任人宰割。其一,你们两人是不是姓岳的同党,在下难以断定,防人之心不可无,随你们走在下岂不太过冒险?其二,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一个京师来的云骑尉,硬指在下一个平民百姓是匪是盗,在下即使有一百张嘴,也无法分辩。他们官官相护,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本地一个监狱公役在下也不敢招惹,就是吃了老虎胆豹子心,也不敢与京中来的大官上衙门打官司。他要捉我并不难,在下目前在黄侍中祠里做小工,姓胡名峰,只要他能证明我胡峰有罪,叫他请知府大人下拘捕令便成,何大人是池州府最难得的好官,为人清廉,铁面无私,耿介不阿,明察秋毫。在下尊敬何大人,只要何大人肯向你这位京官低头,不顾清誉乱发拘令,在下认命至府投案,不然的话,除非要了我的命,休想在下俯首听命跟你们走。”

  “你们各有道理,在下不知听谁的才好。”怪人左右为难地说。

  “不是听谁才好,而是一个理字是否公而不偏。”李玉愤愤地说。

  怪人对李玉的态度有反感,但李玉的话确也说服了他,心中为难,说:“你们都有道理,但在下既然介入,必须……”

  “你必须偏袒他,对不对?”李玉指着岳璘,愤然责问。

  “你这个人怎么,火气这么大?”怪人不悦地问,口气不善。

  李玉冷笑一声,突然扭头便跑。

  怪人一声低叱,人平空直射而出,速度骇人听闻,伸手便抓。

  李玉如同背后长了眼睛,猛地折向急窜,如同箭矢离弦,落荒而走。

  另一怪人与岳璘赶忙追上,奋起急追。

  李玉展开了平生所学,奋全力狂奔,越过两座荒草地,不顾一切向前面的一座松林飞逃。

  怪人一冲失误,被李玉折向逃出三丈外,大出意料,一呆之下,又被李玉再拉远两丈。他大眼中光芒倏炽,冷哼了一声,尾随狂追,身法比李玉还要快,追至松林边缘,已从落后五丈拉近至一丈内了。

  李玉到了林缘,奋身向一株巨松下一跃。“走得了么?躺下!”身后怪人的喝声入耳。

  对方相距尚远,凭什么叫他躺下?显然对方在用暗器袭击,他闷声知警,单足一点,人突然折回。可是,正落在那怪人的算中,刚闪动身形,便感到腿弯一麻。

  “我被击中了!”他想。

  想没有用,右半身突然发僵,身不由己,仍向前飞撞,“蓬”一声大震,右肩擦树干而过,重量地摔倒在满地松针中,人仍止不住势,向前滑翻,只感到脑门一震,撞在一个软而冷的人体上,动弹不得。

  “滚!”耳听一个苍劲的嗓音沉叱。

  罡风起自身侧,彻骨奇寒,“嘭”一声大震,潜劲四散,地下的松针四下激射,似乎地面也随之震动。

  他吃力地扭转头,定神看去,有一个灰衣人的背影坐在他身侧,追来的怪人连退五步。

  “灰衣人给了他一袖。”他本能地想。

  怪人身后五六丈,岳璘和另一名怪人正飞跃而来,怪人领先丈余,另三名爪牙落在十丈外,正满头大汗地追踪而至。

  怪人脸色可怖,手按剑鞘怒叫道:“老不死,你好精纯的冷焰掌,是不是冷魔东方超?”

  灰衣老人仍然安坐不动,阴沉沉地道:“我老人家在此地乘凉,你小子竟敢打扰老夫的清修,既然知道了老夫的名号,居然胆敢呼名道姓的,你心目中还有老夫存在?目无尊长,你还了得吗?”

  后到的岳璘脸色大变,向怪人低声说道:“兄台,咱们必须离开,惹火了这个老魔,咱们吃不消。”

  怪人大眼一翻,不悦地问:“你怕老魔不成?要离开,请便。”

  冷魔的手在李玉的腿弯移动,说:“你用弹指制脉奇学制住了他的足厥肝经,定然是黄山天都老人的门人弟子,难怪如此狂妄,目中无人,老夫倒是小看你了!”

  松林左侧有一条小径,穿过一丛矮林,进入松林方穿林折出大道,在松林内,看不到矮林内的小径景物。

  白影倏现,小径内转出一个穿白色劲装,披了白披风的美女郎,手捧一个水盂,用银铃般的悦耳的嗓音道:“爷爷,你老人家怎么如此健忘?天都老人不收门人,子媳在南京经商,只有一位长孙和一位孙女在外闯江湖历练。天都老人有两门绝学,从不外传,他家的传艺规矩,爷爷不曾忘怀吧?”

  怪人脸色一变,扭头便走。

  “哈哈哈哈!”冷魔狂笑,声震九霄,笑完说:“怎么?溜了?要老夫替你善后,你这是敬老尊贤之道么?”

  “原来兄长是天都老人的孙少爷,在下失敬了……”岳璘施礼说。

  “别提啦!那小丫头可恶。”怪人恨恨地说。

  “那位白衣姑娘……”

  “她是冷魔的孙女东方凝雪。”

  岳璘吃了一惊,接口道:“是凝雪飞霜,隐红逸绿的凝雪么?”

  “正是她,总有一天,我要叫她讨饶。”

  “想不到在下一到江南,居然在一月之间,遇上了四位神秘人物之二。这四位武林后起之秀据说行踪如谜,艺臻化境……哦!自然他们比不上令祖,但在小一辈的人物中来说,已是顶尖的巅峰人物了。令祖云公樵,云兄的大名肯否见告?”

  怪人扭头向他注视片刻,冷然道:“你不知家族有几位孙儿女?”

  “在下不知……”

  “冷魔的孙女东方凝雪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岳璘饱含深意地笑,说:“这么说来,在下该称你为云姑娘了。”

  “甚么?你……”

  “云老前辈既然只有一双孙女儿,而孙公子绰号称玉郎君云璇,那么……”

  “你早已知道我的身分?”怪人冷冷地问。

  “不,这时才知道。姑娘的易容术确是高明,但易得太丑,反而会露出破绽。”

  “哼!要不是那鬼丫头,谁知道我的身分?”

  “请问云姑娘到池州来有何贵干?如果是畅游名胜,在下愿为向导,如蒙见允,在下深感荣幸。”

  “我要找人……”

  “要下愿效微劳,池州在下相当熟悉。”

  “那么,有劳岳兄了。”

  “不敢!”

  “岳兄在池州府办案,人事地物想必熟悉。只是……”

  “云姑娘有事,但请吩咐,兄弟在池州,确有不少朋友。回城时,在下派人追查姓胡的小辈的小落,再请姑娘……”

  “江湖盗贼撞上了冷魔,那里还会有命?姓胡的事,恐怕已用不着操心了,那冷魔为人孤僻古怪,妒恶如仇,撞上他不死才怪。”

  两人谈谈说说,走向府城,岳璘尽量巴结讨好,因此双方十分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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