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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一声刀啸,白素绫拔出了俘虏的单刀,向楼口的卓天威一丢,自己也收了匕首,快速地取了另一名昏迷大汉的剑退至壁根。卓天威略一迟疑,但接住了刀。他左手共握了四根竹箸,刀一入手,他神色又变,变得冷森森的,眼中涌起奇异的光芒,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豹的利爪伸出了,刀就是他的利爪。刀在手,有我无敌。要不,就不要刀。“你们。”他用刀向五个狰狞大汉一指:“走!在下不想杀光你们!”楼门口,并肩出现两个人。白素绫是面向楼口的,突然脸色大变,似乎浑身一震,眼中有骇然的神色,持剑的手开始发抖。

  “魔僧殃道!”白素绫的骇叫声清晰入耳,声调全变了,似乎不是女性所发的声音。一个瘦骨嶙峋秃眉凸眼和尚,点着一根浑铁蛇纹杖,与一个仙风道骨发如枯草的佩剑握拂尘老道,并肩阻在楼口。怪形怪状委实唬人,和尚和老道怎么会走在一起?一僧一道距卓天威的背部不足一丈,随时皆可出手行致命一击。卓天威看到白素绫脸上惊怖的神情,当然也听清了“魔增殃道”四个字。“站在那儿不要动。”他用温和的语气向白素绫招呼:“没有什么好怕的,一切有我在。”如果他知道魔僧殃道是天下七大凶人中的二个,就不敢说没什么好怕的话了。那五位相貌狰狞的人,也吓了一跳,先前阴毒冷傲的神态一扫而空,不约而同地慢慢向出来的厢座退,似乎怕脚下发出声响相起误会。

  “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店都空了?”魔僧用刺耳的嗓音怪叫:“寒山居似乎走了霉运,出了大灾祸了。”

  “有人在打打杀杀,大灾祸是免不了的。”殃道的老公鸭嗓子更难听更刺耳:“和尚,你听到有人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有人说了你的名字。”

  “不错,魔僧的蛇纹杖,殃道的七星剑,都是活招牌,有人不认识那才是奇事。”

  “另有人说,没有什么好怕的。”

  “唔!不错,就是这小辈说的。”魔僧用杖指指卓天威的背影:“佛爷还听他说,一切有他。”

  “对,和尚你没听错。”殃道那带有鬼气的怪眼,落在打算退入厢内的五个人身上,冷冷地道:“你这五个小辈如果敢偷偷开溜,贫道保证你们快活,好好替贫道留下,你们是今晚寒山居楼上的活见证,贫道不希望你们早早死去,死人是作不了证的。”

  “小辈,转身说话!”魔僧沉叱。卓天威冷然转身,刀垂身侧。魔僧和殃道的狞恶神情吓不倒他。他站在两凶人的面前,出奇地镇静。“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殃道摇摇长了一头枯发的脑袋:“初出的年轻小辈是相当可怕的,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能打倒高手名宿,就会名利双收,正是成名立户的最好登龙捷径。和尚,所以他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他敢说一切有他。”

  “好吧!贫僧就成全他这小辈好了!”魔僧眼中有着浓浓的杀机:“小子,你准备好吗?”

  “看样子,大师不像是他们请来对付在下的人。”卓天威冷静地说:“因此,在下与大师无仇无怨,没有动手相搏的必要。”

  “怎么?害怕了?”魔僧凸眼凶光四射。“在下如果有理,就不会害怕。”

  “贫僧就让你有理,看你到底害不害怕。”魔僧说完一声狂笑,一杖挑出。杖势不疾不慢,似乎也没用劲,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下,这一杖的嘲弄性极为明显。卓天威退后一步,刀仍然垂在身侧。魔僧怒火骤升,笑容一敛,杀机涌腾,身杖合一突然滑进,杖山骤发,劲风乍起,杖自中宫锲入,势如雷霆。卓天威的脸上,涌现无边煞气。兵刃在手,有我无敌。一声怒啸,刀光疾闪,无俦的罡风骤发,神奇的劲道在杖招的诱发下突然迸爆,激烈闪烁的刀光惊心动魄,无畏地在杖山中锲入、贯穿、压迫……“铮铮……”火星飞溅中,魔僧步步后退。杖在飞旋闪烁的刀光中萎缩,迸爆的异劲令远在丈后的殃道也立脚不牢,衣袍激飘猎猎有声,枯发如被狂风所吹向楼口外飞扬。

  “和尚小心!”殃道急叫着向后退去:“像是传闻中的玄元大真力,以神御刃,泣魂天噬!”语音仍在,但殃道却被迸爆的潜劲震得飞落楼梯。“铮!”

  “哎!”

  “彭!”大震中,蛇纹杖扫折了所有的梯栏,魔僧向楼下飞跌,空间里,被刀削成一片片的僧袍,像蝴蝶般激射出丈外再行飘散。方圆两丈处,洒落不少血珠。卓天威身影重现,站在楼口向下冷然注视。下面,殃道手按在七星剑柄上,却迟疑着不敢拔出,眼中有惊骇神色。魔僧跌倒在楼梯下,僧袍几无一尺完整,身上有多处地方出现大块的血迹,看上去狼狈万分。“老道……扶……扶我走……”魔僧向殃道伸出干枯的手求援,已无力站起,蛇纹杖也无法撑直。“当!”卓天威将刀丢下,冷哼一声转身。五个相貌狰狞的人打一冷战,突然发狂似的奔向厢座,砰然关闭厢门,把木珠帘也扯落崩散了。

  白素绫惊喜欲狂,用难以言喻的感情目光凝注着他。“你……你几乎杀……杀了魔……魔僧。”白素绫兴奋得结结巴巴:“击败了天下七凶……凶人的魔僧,我没看错!”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他呼出一口长气,神色一懈:“我一招泣魂天噬,竟然会被他逃掉了,这和尚的佛门金刚禅功,已到了不坏之身的境界,日后他将是我最强的劲敌。下次!哼!”

  “天下大可去得,卓兄。”白素绫狂喜地向他走来:“你所欠缺的江湖历练,但不难补救!”

  “我正在历练。”他说。

  枫桥客栈中,弥漫着不寻常的诡异气息,某些阴谋正在悄悄进行,某些人正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卓天威和白素绫返回客栈,已经是二更末。该安顿的旅客皆已安顿妥当,全店人声渐止,仅有些逛码头夜市,或者寻欢作乐,兴尽返店的人走动。所有的客房门都是闭上的,有些房内还传出隐隐的男女笑声和歌声弦声。在二进院的广阔院子里,卓天威送白素绫走近至西院的廊门口。“明日我有些事料理。”他微笑着说:“琐事如果料理妥当,你如果仍在苏州,我再邀请你逛各地名胜,晚安,姑娘!”

  “一言为定。”白素绫的语音柔柔地,俏笑着绵绵地注视着他:“我等你,卓兄,晚安。”

  他转身举步,在廊角转头回望。廊灯的幽光映照下,白素绫白蒙蒙的身影,仍俏立在门旁,举手向他轻挥,这才转身走了。他伫立片刻,不言不动。感觉中,他心中已有了这位江湖女儿的俏影,他不否认白素绫是个可爱姑娘,不论人才、容貌、谈吐、风华气质,这位白姑娘留给他的印象是相当美好的。交往可以将距离拉近,意气相投自然会产生亲近的意念,从而培养感情。他明白,他与白素绫正在相互吸引着。刚准备转身返回二进院上房,突然感到心潮一阵汹涌,一种奇异的感觉震撼着他,一种无法解释的力量压迫着他。这就是医家所称的心悸,玄门弟子所说的心灵感应。敏感的人,当思念某一个人时,常会出现这种怪现象。这是人类几乎已经失去的一种本能,但仍然存留在某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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