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云中岳 > 铁汉妖狐 | 上页 下页


  “你过来。”他收敛了笑容:“怨鬼所练的掌功,好像是可损伤经脉的什么毒掌。你是怨鬼的同伴,一定有解这种毒掌的解药,如果你不肯交出来……”

  “我没有……”

  “你最好是有,否则,我保证你一定非常的难过。”少妇一跃三丈余,如飞而遁,只要逃入枫林,不难摆脱追赶的人。可惜,她入不了林。距林还有两丈左右,只要纵落时身形再起,必定可纵落林中了。

  人影乍现,卓天威恰好出现在她最后纵落处。情急拚命,人之常情。一声急叱,她双手齐扬,针影漫天,人继续纵落。卓天威一双大袖一抖一拂,身形半转侧面向敌,迎面数枚飞针全部失踪,身形渐近,伸脚一拨。“砰”!少妇被拨倒在地。她急滚匝,一跃而起,伸手拔腰带上的匕首。“劈啪……啪……”四记正反阴阳耳光着颊。“哎……”她尖叫,右手抓向卓天威的胸口。发髻被揪住了,巨大的拉压劲道传来,不由她不低头下挫,眼前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噗!”下颚挨了一膝,力道恰好处。她仰面上升,砰一声摔跃出丈外。

  “救命……啊……”她狂叫,双手拚命推扭踏在胸前的巨靴。“我说过你一定非常难过,你不信。”踏住她的卓天威冷冷地说:“你再不信,我会让你一定信。”

  “我信……我信……”她崩溃了:“我把解……解药给……给你……”

  “我先谢啦!”卓天威挪开脚:“你的手最好安份些,不要乱摸乱掏。万一我心情紧张误会你要掏缝衣针什么的,先下手为强,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我不会忘记的……”少妇爬起来怨毒地说。她从百宝囊中找出一颗丹丸抛过:“除非你死了,我……”

  “你提醒了我,该在你脸上留下记号,以便日后碰上你,及早提防……”少妇拔腿飞奔,有如脱兔。

  卓天威摇摇头,懒得追赶,抱着南宫凤鸣进入枫林,再出来将斐宣文抱入。不久三人出现在望湖亭中。南宫凤鸣并未受伤,但斐宣文却气色未复原状。“你……你真的姓卓?”南宫凤鸣问,脸上红云泛涌。“没有隐姓埋名的必要。”他笑笑:“而且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这些江湖高手名宿。”

  “你痛打厉鬼和怨鬼,吓走庐山竹林山庄的倪夫人,折辱神针玉女花五姑。”南宫凤鸣苦笑:“都是江湖上声威远播,罕逢敌手的可怕人物,消息传出之后,老天爷,固然有不少人为你喝采,同样地,有不少人将会向你挑战……”

  “我不需有人喝采,也不希望有人挑战。”他抢着说:“我自己的事忙着呢!哪有闲功夫理睬旁的事。”

  “你不理睬也不行,人家会找你的,赶快改名……”

  “废话!天色不早,该下山了,回城还有三十里呢!”

  “真该动身了。”南宫凤鸣站起望望天色:“那神针玉女花五姑,嫁夫大力神汤显祖,是个愣头愣脑的胡涂蛋,因此这鬼女人在江湖上流连忘返,乱七八糟,臭名远播。奇怪!你不是江湖人,怎知她与怨鬼有一手?怨鬼又老又丑,怪的是江湖上有几个极美的荡妇,就喜欢跟着他鬼混,委实令人迷惑。”

  “两凶魔和那个什么玉女,是在你们击伤两大汉的时候到达的。”卓天威一面举步一面解释:“我亲眼看到玉女依偎在怨鬼怀中,一同隐身在两株枫树后,亲昵极了,两凶魔现身,玉女本来也跟着出来的,后来大概认出你们的本来面目,所以又退回隐藏。”

  “那已是半年前的事了。”南宫凤鸣羞红着脸:“我也是男装,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故意勾引她,教训了她一次,所以……”

  “所以,她想乘机报复,没想到反而又受到一次折辱。南宫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人扮男人,俊美自然是意料中事,有许多姑娘们是禁不起引诱的。”

  “这个……”

  “我不配授经传道,但能分辨是非,休怪直言。”他不愿再话江湖事:“赶上两步,咱们到下面的钵盂庵吃一桌应应景。”

  天昌客栈虽算不了本城第一家高级旅舍,但坐四望三,乃是公认的豪华客栈,仅上房就占了三间院落,另外还有独院。该店的伙计,能干也是有口皆碑的,不管是游山、玩水、宴会。召妓……一句话,就可以办得妥妥当当,有钱可使鬼推磨,半点不假。可是,卓天成要雇璇宫画舫游湖三天的事,却碰了钉子。璇宫画舫所订的约会,已远排到半月后。明天某某贵官宴客,后天是某某巨贾游湖,大后天居然是某某学政宴请某某位前来讲学的大儒……他不能等半月之后,他必须尽早见一见那位千娇百媚的娼国名花,小桃红。

  他买了一艘小乌篷船,这种小船不需雇舟子照料,也不必雇,他自己是驾舟的行家。他在等,等了三天。这三天中,璇宫画舫并未驶离城郊,灯火明亮,人多嘴杂,码头上车水马龙,保镖健仆往来不绝,不是贵宾休想登船。这天午后不久,小乌篷驶入灵岩山湖面。灵岩山在天平山南面。这里不是真正的名胜区,昔年吴王的华丽馆娃官就建在此地。山西北绝顶的琴台,据说是西施抚琴的地方。馆娃宫已成了灰烬,绝代美人西施而今安在?但灵岩山仍是灵岩山,馆娃宫改建成灵岩寺了。据他所知,璇宫画舫今晚将在附近下碇,明日将西驶东洞庭山,来回计五日游程,包船的大爷据说是南京来的某大员。

  他的小船太小,禁受不起太湖的风浪,画舫如果驶向洞庭东山,他就无法跟上去了。时间必须算得十分准确,每一步行动皆不能出差错。但他毕竟经验不够,而且没有可用的人手。他忘了本城的地头龙:吴中一龙宗政子秀。他不认识吴中一龙,但他在天平山,管了吴中一龙的闲事。在与南宫姑娘同行期间,由于他不过问江湖事,并不了解两位姑娘与人结怨的经过。

  湖面星罗棋布着不少大型游湖船和几艘画舫,天一黑,船上的灯笼有如天上的繁星,笙歌弦声在湖面飘扬,一片太平气象。二十里外的寒山寺,夜间其实听不到旅人思乡的钟声。晚钟是僧人夜课的时间,夜课时间为期甚暂,夜半不会有钟声,夜半也不会有客船来,因为运河不时断航,断航的原因是闹盗匪,敢冒险夜航的客船实在不多。璇宫画舫好热闹,官舱中灯火辉煌,船内船外足有上百盏各式大小五彩灯笼。夜宴期间,该是放浪形骸的时候了,白天道貌岸然观赏湖光山色,天一黑,道学面孔该撕下来,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

  宴开两席,十余位有身份有地位的大爷们,一个个坐在织锦蒲团上,每个人身旁,依偎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粉头。近后舱处,八个年约十二三至二十余岁的美丽歌姬乐伎,正在演奏一曲优美的平湖秋月,虽然这里不是西湖。没有大风浪,但船仍然被轻涛激荡不住地摇晃。在笑语喧哗中,一位剑眉虎目,留了短须,相貌威猛的中年人,悄然从前舱钻入官舱之中。所有的人中,这位爷恐怕是最庄重的一个。锐利的目光,在所有的人身上逐一扫过,包括所有的云鬓散乱,罗衫半解的粉头在内,像一头猎狗,在留心搜索猎物。“人都在?”这人向舱门旁一位青衣仆人低声问。“回大爷的话,都在。”青衣仆人也低声警觉地答。“没有多出人来?”

  “没有。十四位爷,不多不少。”

  “唔!小心,任何陌生面孔出现,先擒下再说。”

  “好的,里里外外都有人,误不了事,大爷请放心。”青衣人指指后舱:“倒是里面,小的委实不放心,酒宴一散,大爷们都带了相好的进去……”

  “里面的事不用你们这里的人担心。”

  “是的,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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