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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那五个混蛋已经走了,大宅没留人看守。现在,你们是安全的。已经是未牌初,是否会有人来就无法估计了。”

  “会是你救了我们?”

  “信不信由你。”雍不容放下吃剩的烤鸡:“你两个老朽,被带有毒性的迷魂毒雾弄昏了。你老要饭的更糟,背部共挨了七枚牛毛毒针,我已经替你把针起出。”

  “你小子扮猪吃老虎。”他总算明白了:“你……你一定是天地不容。”

  “是又怎么样?”

  “我侄儿……”

  “对,你侄儿五湖游魂,是我废了他的,没错。他不该做出天地不容的狗屁事,我有权废了他,甚至名正言顺杀他。昨晚,我本来有权杀你。”

  “罢了!”他失声长叹:“我知道他不成材,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侄儿。”

  “我所告诉你的消息,半点不假。如果我所料不差,令侄与五毒三娘,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雍不容从腰间解下一只大革囊,往他脚下一丢:“这是赤阴神巫的乾坤袋,里面可能有解牛毛毒的解药,我不敢胡乱用药救你,所以你浑身仍然脱力,你自己碰运气吧!”

  “请帮助我找线索……”

  “不,谢谢。”雍不容断然拒绝:“目下我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任何人的恩怨与我无关。”

  “老弟台……”

  雍不容一跃出厅,匆匆走了。

  ***

  多数混混,是夜间活动的族类。

  雍不容也不例外,他扮混混还真的十分称职,回到住处,一觉睡到未牌初正之间,关上门睡大头觉是最写意的事。

  刚洗漱停当,有人叩门。

  在三山门一带猎食的地老鼠刀疤余老七,是极为阴险机警的恶名昭彰痞棍,以往是南都城隍的眼线,目下还没打算投靠向新主子锦毛虎。

  “你说的这个人,已有些少线索。”刀疤余老七装得神秘兮兮,打出表示女人凸凹身材的手式:“当然不是估猜,我见过这个人,你所供给的特征太少,找起来确是倍感吃力的。”

  “去你娘的吃力,又不是要你去做工干活。”雍不容拍了对方一掌,递过一锭五两的碎银:“证实了,一百两银子少不了你的,你要是捕风捉影,我会让你好看,好吧!你说啦!”

  “你知道留春院吧!”刀疤余老七邪笑着纳银入袋。

  “在那儿呀?真的?”

  “当然有点影子,五两银子可不是好赚的。”

  “徐老三在院里有相好。”

  “不错,柳含烟,快一年了,含烟小阁从来没有第二个客人踏入。徐老三早就放出风声,谁敢挖他的墙脚,他就砍掉谁的手脚要谁的命。”

  留春院在轻烟楼左近,那是风月场的最高级地区,历届的秦淮名花,绝大部分是从这种高级地区选出来的。

  平时,每一家妓院都看不出异状,与一般的豪门巨宅有相同的气派,连骑马进出的通道门户也特别设在角门外侧,只有在某一位达官巨贾宴时,宏大的院门方可看到佳宾出入。

  一进院门,便是另一处洞天,屋房迭院,没有人引导,一头撞进去绝难分辨东南西北的。

  不知底细的人经过门前,绝难相信这是一掷千金的妓院,必定误认为豪门巨厦,没有胆量踏入一步。

  这附近共有八家种特级风月场,每一家皆有自备的华丽画舫。

  每一位粉头皆经过特殊的培养,而且大多数是从八九岁就开始专门训练,美貌当然是必具的条件。

  再就是气质才华的培养,琴棋书画无不涉猎,风华与媚术相辅相成。这些女人,才算是秦淮河风月场的精华代表,每年都有名姬出现,才女与女史各擅胜场。

  徐老三,指锦毛虎的第三个儿子徐义,即使在金陵双豪权势最盛时期,徐义也是南京有名的豪门公子,肯花钱的大少,敢闹事的闯祸精。

  在秦淮河,南都城隍的爪牙们,如无必要,宁可张只眼闭只眼,少管他的闲事。

  “那一带我很少涉足,不过,不算陌生。”雍不容表示自己对留春院并非无知,当然一个船行小伙计还不配涉足留春院:“现在,我听你的消息。”

  “好,我说……”

  ***

  刚转过巷口,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双手便被身后的两个人扣住架得牢牢地,稍加反抗,肩关节痛得受不了。

  “老七,借一步说话。”右面挟持的笑吟吟一团和气,但和扭住手臂的手可就不怎么可爱了。

  “我知道,你刀疤老七是非常聪明的人。”左面扶持住的人更是和气:“而且喜欢交朋友,咱们对你这种人是十分友善的。”

  刀疤余老七怎敢有所异动,心惊胆跳任由对方挟人另一条更小的小巷。

  “你……你们……”他惊恐地哀求:“有……有话好……好说,朋友,你们要……要……”

  “呵呵!老七,不要怕,我们对你是无害的。”右面的人把他挤在墙上,鼻尖压得向内陷:“当然啦!所谓无害,意指你老兄愿意在良好的态度下合作。”

  “我……我愿意合……作。”

  “好,我们要的是,你与雍不容之间的交易情形,请一一详说好不好?”

  “好的,我言……言无不……不尽,这……这并不是甚么秘密的事,小雍托……托了不少人打听,我只是甚中之一,事情是……”

  ***

  天一黑,雍不容便到了财星赌坊。

  三更初,他腰囊中装了三百余两银子,与三四十吊制钱,转入另一条小街的如意赌坊,参加一场天九豪赌。

  跟踪钉梢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所有的人都闲得无聊,谁也弄不清雍不容的意向。

  留香院里,表面上各处小院楼阁,依然与平时一样歌舞升平,暗中却流动着可以感觉得出的杀气。

  五更将临,他提了满袋的银子和钱串,出了如意赌坊,消失在盛况已散的教坊区。

  跟踪的人傻了眼,教坊区有上千莺莺燕燕,谁知道那一位粉头今晚没有恩客留宿?而且大多数教坊都关门了,总不能逐家逐户去搜一个嫖客的下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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